下班後,叢語希擔心會在門口碰到陸嶼傑,做賊一樣地從後門溜走了。
她也不敢回家,生怕被堵在家門口。
思來想去,只好一個人去公司附近的商場晃悠。
她打給肖鑫鑫想約她一起吃飯。
響了好幾聲,那邊才接電話。
隨之而來的是大口喘息的聲音。
叢語希耳根子一紅,“我這電話打得不是時候吧?”
肖鑫鑫在那電話那頭呵呵笑了幾聲,“還好吧。找我什麼事啊?”
“本來想找你吃飯的,還是算了吧……”
肖鑫鑫聲音盪漾起來,“我也在吃東西呢。”
話筒那邊傳來男生悶悶的笑聲。
“肖鑫鑫,你趕緊閉嘴,我可不是你們Play中的一環!”
叢語希膈應地把電話拉遠了些,生怕再聽到什麼不該聽的。
媽的,為什麼偏要在這個時候打給她。
她又打給叢國慶想看看他在忙什麼,叢國慶說陪李阿姨扎幹針呢。
叢語希興奮地一驚一乍的,“明年我是不是就要當姐姐了!”
說完就急匆匆地掛掉電話,生怕晚一秒又要捱罵。
她最後一個人吃了旋轉小火鍋,吃飽喝足後又想著去看個電影。
叢語希怕勾起什麼回憶,特意避開愛情題材的片子。
選來選去,發現最後也只剩個國產動畫片能看。
可能因為是工作日的關係,這個場次只有零星幾個人,除了幾個大學生,就是她了。
動畫片比她想象的還要無聊,一群五彩斑斕的小動物在螢幕上蹦蹦跳跳的,看得她大腦缺氧。
不過電影院的座椅是真的舒服,她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散場後她是被工作人員叫醒的。
她揉揉眼睛,說“你們這座椅也忒舒服了,下一場什麼時候我現在就買票。”
在檢票口晃了一圈後,她很快給自己又續上一覺。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裡面陸嶼傑穿著白色的T恤,狗狗祟祟地趴在她對面偷看她背單詞。
他自以為做得很隱蔽,可是手中的書已經半個小時沒翻頁了。
然後他露出狗裡狗氣的笑容,問叢語希要不要做自己女朋友。
後排的觀眾就是在這個時候給她叫醒的,“不好意思,你呼嚕聲可以小一點嗎?”
叢語希趕忙道歉,然後用力拍了拍臉,坐直了身子。
從電影院走出來,看到陸嶼傑給她打了三個電話。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回電。
微信發了幾條她也不知道。
畢竟重新加上好友後,她一次都沒點開過。
不知道是不是在電影院裡睡多了,洗完澡後,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眼前滿滿的都是陸嶼傑一個人坐在飯店裡的畫面。
昏黃的燈光下面,他看上去格外落寞,彷彿快要碎掉了。
叢語希用力敲了敲腦袋,那個畫面仍然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她突然很想大叫一場。
像是被人催眠一樣,她鬼使神差地點開和顧思凱的對話方塊,“睡了嗎?”
還在熬夜看文獻的顧思凱很快把電話打過來,“心情不好?”
叢語希靠坐在床頭,揉了揉酸脹的眼眶,開始講陸嶼傑的事。
她也不知道應該從哪說起,又或者哪些事顧思凱已經聽過了,她就這麼想到哪說到哪,胡亂地說著。
偶爾停下來深呼吸憋氣,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顧思凱特別耐心地聽著,小聲安慰著她。
叢語希覺得他就像是一個聽人告解的神父,連聲音都散發著聖光。
“還是不想給他打電話嗎?”
“不想。”
叢語希吸了吸鼻子,“就算真把電話打過去了,無非就是兩種回答,他還在等我,或者已經回家了。不管他的答案是什麼,我都會難過。”
說完她呵呵呵地笑了,“我連自己死後的墓誌銘都想好了,就六個大字,‘賤人就是矯情’!”
“別這麼說自己。”
顧思凱聲音有點發顫,帶著心疼的口吻。
叢語希沉默了。
顧思凱頓了頓,“語希,你記不記得在我還不敢接受John的時候,你對我說了什麼?”
“完全不記得了。”
顧思凱笑笑,“你說,如果我們還能在看到誰的訊息時會心跳加速不自覺地微笑,那就排除萬難也要和他在一起,這樣才不負此生。”
叢語希喉嚨裡發出響亮的乾嘔聲。
“這麼矯情的話竟然是我說出來的?我特麼當時戀愛腦怎麼會這麼嚴重,連這種雞湯都喝得下去?”
叢語希的心突然揪成一團,“顧思凱,我真的對不起你。我當時要是沒說這句話,你也不會和那個渣男攪合一起。也不會被他坑。我特麼真該死啊。”
“你不要這麼說。和John在一起這件事我從沒後悔過。無非就是清醒的沉淪,沒什麼坑不坑的。”
“清醒的沉淪……”
叢語希若有所思地念叨著。
她蹭的一下從被窩裡跳了出來,慌慌張張地往外走,“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先不和你說了。”
顧思凱笑了笑,“路上注意安全,車牌號發我。”
叢語希是凌晨1點53到的,距離日料店關門還有7分鐘。
她坐在車裡,看到店裡燈光已經暗了一半了,服務員已經陸陸續續地往外走了。
就在她決定讓司機師傅掉頭回家的那一刻,陸嶼傑高高瘦瘦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老闆一直摩挲著他的頭,不知在說些什麼。
然後又拍了拍他的後背。
陸嶼傑點了點頭,老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叢語希下了車,跌跌撞撞地朝他跑過去。
聽到急促的腳步聲,陸嶼傑有些驚訝地轉過頭。
他眨了眨略顯疲憊的眼睛,臉上綻放出一個特別燦爛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