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袂翻飛,白色的護甲包裹住那一截略顯清瘦的手腕,骨節分明的手握緊天闕,遠遠望去,即使不見神色,身上的氣氛也足夠讓人膽寒。
劍影翻飛,如虹似霞,將漫天劍光揮灑,劍氣凌厲,隱約能看見其上附著著淡淡金光,流光溢彩。
天闕的劍身寒光泠泠,在這之上,腥綠的血液滴滴垂落。
將他們逼到如此狼狽地步的東西,就這麼死在了褚渝秋的劍下,沒有任何反抗之力。
劍尖還在往下滴血,少年的眸光清冷,眉目間鋒芒畢露,卻無端讓人感到安心。
他看到了煙渺,提著劍的手緩緩放鬆,垂在身側,褚渝秋抿緊唇,才發覺手心已經浸滿了汗水,他深呼吸著,平靜下來後,才感覺到後怕和慶幸。
煙渺歪了歪頭,沒心沒肺的朝褚渝秋揮揮手,隨後轉頭對著一邊的莫瀟明笑嘻嘻道:“你看,我就說吧。”
心臟還在瘋狂跳動著,褚渝秋冷眼看著煙渺看了他不過幾眼就轉頭去對著別人笑,心裡無端湧上一股難言的感覺。
褚渝秋將指尖揉的發紅,也依舊覺得心頭一陣發悶,皺了皺眉,褚渝秋不吭不響的走向煙渺。
碰見煙渺後,他總是有些難以控制情緒。
煙渺見褚渝秋朝她走過來,還沒察覺出什麼不對勁,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幸好你來了。”
聽了這話,褚渝秋心頭難以喘息的感覺更甚,幾乎將他淹沒。
幸好他來了,他沒來呢,煙渺會怎麼辦。
褚渝秋知道這不能責怪煙渺,甚至於她也是受害者,但是褚渝秋只要想到如果他沒有趕到,煙渺最後是什麼下場,就一陣後怕。
他沒有辦法不生氣,所以當煙渺笑著對他說幸好他來了,他也只是木著一張臉,說了聲“嗯”。
他抬頭看著煙渺,漆黑的眸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翻滾著,洶湧著,一觸即發。
用靈力探查,發現洞穴再無其他人的氣息後,褚渝秋轉身就走。
煙渺見褚渝秋只是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會,而後默默轉身離開,有些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煙渺跟了上去,語氣委屈巴巴的喊著褚渝秋:“褚渝秋,我很累。”
走在前面的少年頓住腳步,但也只是一秒,又繼續向前走去。
莫瀟明眼角抽了抽,認命的自己跟了上去。
在褚渝秋一言不發,拒絕回答煙渺的任何一句話,一個問題後,煙渺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褚渝秋大概是真的有些生氣了。
煙渺苦惱的皺皺眉,隨後小心翼翼的攥住了褚渝秋的衣袖。
褚渝秋的表情不變,只是毫不猶豫且堅定的扯開了自己的衣袖,看也不看煙渺一眼。
見此,煙渺嘆了口氣。
衣袖都不讓牽了,看來真的生氣了。
褚渝秋的思緒像是打了結,攪的人心煩意亂,他不知道怎麼面對煙渺,更加沒有辦法面對自己。
為什麼會生氣,為什麼會感受到害怕這種情緒,為什麼……
為什麼會存在陌生的“嫉妒”。
對於常人來說熟悉的情緒,對褚渝秋來說,卻是第一次接觸,且在此時此刻,格外清晰。
在煙渺不在的那段時間裡,他一直試圖用各種方式讓自己冷靜下來,卻還是止不住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一直到找到煙渺,褚渝秋才從這種惶恐的情緒裡回過神。
煙渺並不知道褚渝秋在想什麼,但她本人最擅長死纏爛打,糾纏不休,這招對褚渝秋用,更是百試百靈。
再一次揪住褚渝秋的衣袖,沒等褚渝秋甩開,煙渺加快腳步走到褚渝秋面前,仰著頭委屈的看著褚渝秋。
煙渺擋住了褚渝秋的路,褚渝秋眼神沉沉的低頭看過去。
將視線從煙渺身上移開,褚渝秋正準備抬腳繞過她繼續走,卻又被煙渺拽住了衣袖。
煙渺踮起腳湊近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臉上,聲音軟軟的“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細軟的聲音貼著耳際傳入,褚渝秋和煙渺的距離此刻近在咫尺,呼吸交錯纏綿。
數次的眼神交匯後,最後還是褚渝秋敗下了陣,後撤一步,離的煙渺稍微遠了一些,隨後默默的將一直握緊的左手展開。
煙渺低頭一看,那不就是她的耳墜嗎。
“咦?”煙渺驚訝的一挑眉,立刻伸手去摸,在左耳下面摸了個空,果然,掉了個耳墜。
那耳墜已經有些破了,煙渺有些心疼的拿起耳墜:“怎麼成了這樣了,怪我怪我。”她是真的挺喜歡這耳墜的,更何況這也算褚渝秋真正送她的第一個東西,結果戴了還沒多久呢就成了這樣,煙渺再怎樣也會良心不安。
以為是因為這耳墜褚渝秋才有些生氣,煙渺當即珍重的將耳墜收好,看著褚渝秋認真道:“放心,這耳墜等我找好了材料,就立刻修好。”
褚渝秋沒有說話,只是唇角不可及見的彎了彎,心情也莫名好了些。
語畢,煙渺再次去揪衣袖的時候,卻驀然見到了褚渝秋指尖的猩紅,頓時一愣:“你的手怎麼了?”
一直隱藏在衣袖下的左手指尖,還殘留著些許血跡,手腕上也有幾道被碎石劃開的痕跡,血跡已經乾涸,看上去十分駭人。
抬眸望過去,褚渝秋不動聲色的將手指藏進袖中,似乎只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一般,淡然開口:“無事。”
煙渺擰著眉,心裡一急,小心翼翼的避開褚渝秋手上的傷口,拽著人就往洞穴外走。
褚渝秋一愣,手腕上的觸感溫熱,褚渝秋身形只是微微一頓,片刻後,還是一聲不吭的任由煙渺拉著他走。
無錯書吧莫瀟明跟在身後黑著一張臉,想不通關於褚渝秋那些傳聞到底是怎麼出來的,今天這麼一看,也就沉默寡言能對的上。
離開洞穴後,煙渺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坐下,隨即將褚渝秋的袖子擼起來,打算檢視傷口。
余光中,白紗裙的衣襬停在眼前,褚渝秋眼沒抬一下,反而煙渺抬頭看著來人。
夜晴雪眼眶紅紅的,一向潔白的白紗裙上也有些髒汙:“褚渝秋”
煙渺沒忍住,將視線轉到褚渝秋身上,神情似笑非笑。
褚渝秋眉心一跳,總感覺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夜晴雪拭了拭淚,嗓音柔和又帶了些委屈的開口:“下次能不能先別丟下我,我害怕。”
“啪”的一聲,煙渺滿不在乎的將瓷瓶傷藥拿出來,擱置在石頭上,看到褚渝秋慢慢轉過來的視線,甚至還友好的笑了一下:“怎麼了?”
褚渝秋默了默,又將視線轉了回去,他覺得,自己再不說些什麼,就會發生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褚渝秋默默的嘆了口氣,才終於給了夜晴雪一個正眼:“我沒有這個義務。”
少年的瞳孔清澈又冷漠,說出來的話依舊毫不留情:“離開的時候我也看過了,裡面沒有任何人,你已經出來了。”
這話別人聽著,就是忙著撇清關係,聽到夜晴雪耳朵裡,就只剩下——褚渝秋關心我,離開的時候還不忘找我。
褚渝秋原先以為這樣就好了,然後低頭的時候就明顯發現,身上的那道目光更灼熱了。
褚渝秋:
下意識的看向煙渺,煙渺早就翹著二郎腿,面目和善的看完全程了。
褚渝秋心裡咯噔一下。
完蛋了。
夜晴雪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麼,深吸一口氣,深深的看了褚渝秋一眼,然後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一片沉默。
煙渺就那麼吊兒郎當的坐著,原先還有要幫褚渝秋上藥的意思,現在就是一點都不動。
微風徐徐而過,褚渝秋難得糾結,有些不知所措的開口:“我跟她不熟。”
煙渺笑容不變:”嗯嗯。“
一副完全沒有聽進去的樣子。
見煙渺這樣油鹽不進,褚渝秋低低的垂下了眸,嘴也抿著,傷藥就那麼放在一邊,也不動。
煙渺最見不得美人垂淚的模樣,這副德行更是在褚渝秋身上體驗了個十成十。
這樣沉默著,等了良久,直到手背上傳來一陣輕微刺痛,褚渝秋才突然反應過來,抬起頭,卻對上了煙渺沒好氣的眼神。
煙渺氣笑了一瞬:“再看自己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