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黑色的邁巴赫穩當地停在一片別墅區的停車場,一男一女下了車,十指相扣,徒步走在路道上。
女的體態大方,身姿曼妙,白嫩清麗的面容上掛著清甜的微笑。男的身軀凜凜,挺拔勻稱,雖表情冷漠淡然,但眼眸中的柔情毫不掩飾。
從別墅群的外觀上看,清晰明顯地看到,經久陳舊的痕跡已然在牆體上出現,公共設施上也落了一層灰,路道上的綠化也不如近幾年新建的別墅群。
顯而易見,這一帶的別墅群,興建至今,至少過去了三十年的時光。
從踏入了這裡,向縈月的臉上便一直掛著笑容,相伴而行,剛好路過了一片兒童遊樂設施的地方。
她望了過去,不禁勾起了小時爸爸曾陪著她一起遊玩的回憶。
當時她坐在鞦韆上,爸爸在身後推著她,一邊護著她,把她蕩得高高的,一下兩下,直至她心滿意足,玩累了為止。
回想至此,眼眶悄悄地染了紅,她抬起手指著前方,任由思念的情緒佔據上方。
“你看那個鞦韆,小的時候,爸爸經常陪我到這裡玩。”
她語氣輕淡,但當憶起往事,卻抑制不住嗓音中帶來的絲絲哽咽。
俞澈陽就在向縈月的旁邊,清晰地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他從背後默默地將她摟入懷中,啟唇輕語:“你想不想玩?”
“嗯?”
向縈月剛從回憶中抽離開,不太確定自己聽沒聽清楚,微微抬頭,正好此時俞澈陽也低下了頭。
雙眸對上,俞澈陽溫柔地朝她勾起一抹微笑。
下一秒,雙臂從她的背後鬆開,又重新牽起她的手,把她帶到了鞦韆前。
把鞦韆上的灰塵用紙擦掉後,俞澈陽讓向縈月坐下。
“我們一起玩吧?”坐在鞦韆上,向縈月視線跟隨著俞澈陽,有些興奮地向他邀請。
俞澈陽搖搖頭,走到向縈月的身後,“我推你,你抓牢一點。”
說著,他的雙手便開始微微發力,慢慢地抵在她的背部,把她輕輕地蕩起來。
剛才他說讓向縈月抓牢固一點,同時,他的手,在推動的時候,也一直在護著她。
就如當年,她爸爸邊推邊護著她一樣。
蕩著蕩著,幾滴淚悄然湧現,滑過了臉頰。不想讓俞澈陽知道自己落了淚,向縈月用一隻手快速將淚擦掉。
太陽照射下,俞澈陽的影子清晰地反射在地面上,他伸出雙臂,一下兩次地推著她。不曾想過,向來是急性子的俞澈陽,有一天居然會耐心地給她盪鞦韆,想到這,她的嘴角又一次揚起。
緊接著,她釋懷般地對後面的俞澈陽說道:“你可以再蕩高一點,我不怕的。”
“那你要抓緊。”
“我肯定會抓緊的。”
——
蕩了一會兒鞦韆,向縈月心滿意足,不良情緒一掃而空,這便要拉著俞澈陽到真正的目的地。
大門的門鎖已經更換過,但來之前,向縈月已經得到了新的鑰匙。
房子輾轉經過了幾個賣家的手,裡屋的陳設早已不是當初記憶的模樣。
俞澈陽當然想還原一切,只是這樣,難免會勾起向縈月曾經的回憶,這又不免得讓她傷心。
所以他還是什麼都沒做,買下房子之後,就只讓人將裡面的傢俱清空了。
現在房子裡空蕩蕩的。
原以為過了這麼多年,在這棟別墅裡生活過的記憶會漸漸模糊,可當向縈月踏進屋內,往事如風一般席捲而來。
望著空無一物的客廳,她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坐在沙發上,歡聲笑語地看著電視……
她停在原地,想抓住那一幕溫馨的畫面,伸出手,卻只能任憑它消散。
“爸……媽……”
為什麼這麼難過呢?
失去至親的痛苦,為什麼長大後才更加明白?
淚大滴大滴地落下,身體一抽一抽的。
向縈月感覺到自己的心抽搐般地疼痛,難以忍受地揪著胸口,緩緩地蹲了下來。
察覺到向縈月情緒的失控,俞澈陽也不忍得受了影響,心像被揪起來,隨著她的悲痛而低落。
這麼多年,他從來沒見過那麼傷心的她。
就連第一次在醫院見面,她也不曾這樣令人心疼。
如今這般情緒的釋放,是她積攢了多少年?
她自己一個人又偷偷難過了多久?
若早知她真正的性子,早知他會這麼愛她,他真想回到過去,把那吊兒郎當的,對她說混賬話的自己狠狠打一頓。
他慢慢蹲下,張開雙臂摟她入懷,大手拂過她的臉頰,輕輕地將淚水擦去。
隨後啞著聲安慰:“別哭,我會一直陪著你。”
向縈月依偎在俞澈陽的懷中,抽泣著:“他們……他們之前,也是,這麼說的。”
“他們說,會一直……一直陪著我長大。”
“但是,但是……他們還是拋棄我了……他們不要我了。”
她越說,情緒就越低落,淚不斷地湧出來。
俞澈陽不停地將淚擦去,並向她保證:
“我不會,我一定不會。”語氣認真而堅定。
他不會再放開她的手,不會再辜負她的真心,不會再錯過她的一切。
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安慰了多久。
離開別墅的時候,向縈月的眼睛是腫的。
但一頓發洩下來,內心舒服了很多,好像有些東西,也慢慢得到了釋懷。
回去的路上,向縈月問俞澈陽:“你剛剛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呀?”
俞澈陽瞥了她一眼,見她臉上的笑容重新綻放,心中的擔憂也減了不少。
他又恢復了隨心所欲、愛捉弄人的模樣。
“我要說是假的,你還會哭嗎?”
這俞澈陽!
向縈月噘了噘嘴,不依不饒道:“那是不是真的?”
“假的。”俞澈陽繼續捉弄。
捕捉到他眼中的笑意,向縈月假意氣鼓鼓,委屈巴巴地說:“我真哭了。”
“不能哭了,過兩天就是婚禮了。到時候眼睛紅腫不漂亮,你可別鬧我。”俞澈陽提醒道。
他這一說,向縈月才驚覺。
婚禮!
她立馬翻出包包內的鏡子,照了照自己的眼睛。
毫不意外,又紅又腫。
其實不照鏡子,她都能感覺到自己的眼睛很腫。
“是不能再哭了。”
一邊用手碰了碰眼睛腫起的地方,一邊嘀咕著。
不過幸好,婚禮還有幾天。
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想著在婚禮前,回之前住的別墅看看。
哪知道自己哭成這樣。
每個女人都想在自己的婚禮上漂漂亮亮的。
回到了家,向縈月只好向俞曼嬈取經,讓自己的眼睛快速消腫,並把面板調整到最好的狀態。
女人一聊起這種話題,沒幾個小時根本停不下來。
因為聽俞曼嬈說的什麼屁話,向縈月為了保持好氣色,這兩個晚上,壓根不讓他碰。
俞澈陽有些後悔,早知道他就不逗她了。
說什麼不漂亮的話,她漂亮得很!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
三天後,法國巴黎。
當天的巴黎天氣絕佳,晴空萬里,陽光明媚,連空氣都充滿了甜蜜的味道。
某個莊園內,一場簡單卻不失奢華的婚禮即將開始。
向縈月穿著一襲潔白無瑕的抹胸婚紗,純白透明的頭紗落在後背,耳垂上掛著精巧別緻的珍珠耳環。
婚紗是俞澈陽親自到法國找的華裔設計師為她量身設計及定製的,簡約大氣,高雅氣質。
除此之外,婚禮的方方面面,大小細節,全都是由俞澈陽著手安排。
包括邀請親朋好友,包機接送和住宿,都是他安排的,沒讓向縈月操一點心。
她有提出幫忙,但俞澈陽只說了一句:“我想給你最好的婚禮。”
進入婚禮現場的時候,向縈月知道,他做到了。
婚禮儀式快開始前,一個讓向縈月意想不到的人走進了化妝間。
“新婚快樂,縈月。”
辛易丞穿著暗色西裝,面帶微笑,向她祝福。
無錯書吧沒有摻雜一絲複雜的感情,只有最真摯的祝福,他希望她幸福。
向縈月對於辛易丞的出現,是欣喜的。
她其實邀請了辛易丞參加婚禮,但直到今天,他都沒有回覆她的訊息,她還以為他不會來。
不管怎麼樣,他們曾經是很好的朋友。
“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向縈月說。
辛易丞笑了笑,有些抱歉:“收到你的邀請那時,我還在偏遠的山區裡,抱歉沒能及時回覆。”
“不過,幸好趕上了你的婚禮。”
向縈月搖了搖頭,“沒關係,你能來就很好了。”
“我當然會來,我也想看著你幸福。”辛易丞釋懷道。
六年的暗戀,他是真的放下了。
“你也會有的。”向縈月真心的希望,他能找到一個很好的女孩。
聽她這麼說,辛易丞忽然想起,那山區中的小醫生,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他走了,她有沒有記住他的叮囑……
想著想著,他淡淡一笑。
“謝謝。”
謝謝你,讓我看到了自己喜歡上一個人的模樣。謝謝你,讓我明白了喜歡也可以是放手和祝福。
──
以往的婚禮,是由女方走向男方。
可輪到向縈月,卻是她手捧著花,站在鮮花拱門的下面,等待俞澈陽一步步向她靠近。
伴隨著鋼琴曲,俞澈陽一刻也不想等,在看到她一身純白地站在他面前,他根本按捺不住,想要飛奔過去的心。
直到牽起她的手,他終於有了實感。
望著他奔向自己,她心動不已。
莊重的結婚誓詞下,“我願意”這三個字,都將深深地烙在心底。
交換戒指,他們成為了人生中彼此的羈絆。
親吻對方,此時此刻,彼時彼刻,他的眼中全是她,而她亦是。
一場溫情浪漫的婚禮,每一位見證者都微笑著獻上了祝福。
拋捧花的時候,向縈月分別看了俞曼嬈和許詩藝,到底誰能接到,她好像都希望。
倒數三個數字,往後一拋——
捧花落入一人手中。
向縈月沒轉身就聽到了眾人一陣起鬨聲。
她轉身一看,居然是俞曼嬈接到了捧花。
俞曼嬈挑起眉,嫵媚一笑,拿著捧花走到了向縈月的身邊。
“好妹妹,拋得真準啊。”
向縈月也笑了,還沒說話,俞澈陽不知從那冒出來,自然摟著她,對俞曼嬈說道:“你就說你想不想要吧?”
“你管我!”
若是平時,俞曼嬈就和俞澈陽槓起來了。
看他今天婚禮,暫且放過他。隨後,她哼了一聲,拿著捧花走了。
視線跟隨著,向縈月看到俞曼嬈走向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身高和俞澈陽差不多,長相似是混血。
只見他低著頭湊在俞曼嬈的耳邊說了點什麼,便惹得俞曼嬈朝他胸口打了幾下,一副小女人的樣子。
“那是……姐夫?”
向縈月朝俞澈陽問道。
俞澈陽淡淡看了一眼,心中瞭然,回答:“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