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月涼如水。
清冷的光輝灑在荒涼寂無的院落中，滿地都是屍體，月光襯得地上粘稠的血液越發黝黑，隱隱約約還能瞧見裡面爬動蠕動的蛆蟲。
“嗖”的一下，涼風四起，幾道影子迅速從房屋頂上掠過，很快便消失不見，好似從來就未出現過。
“那裡就是慕家的院落。”
幾人並未直接進到慕家，而是趴在了與它相鄰的院落的屋簷上。
透著淡淡的月光，他們能看見地上攀爬蠕動的蛆蟲，腐爛的屍體，七竅流血的面容，還有那臉上震驚恐懼的神情。
這處顯然已經很久無人打理過，四處的雜草瘋長，被血澆灌過的根部紫中發黑。
“好臭。”
江薛瑩有些嫌棄地皺眉，捂了捂鼻子。
祈顏倒是看著那些屍體沒有說話，眼裡隱隱帶著些許灼熱。
似是看穿他的想法，桑枝枝有些無語：“大師兄，現在不是解剖屍體的時候。”
祈顏被看穿心思，手摸了摸鼻子，若無其事地把臉撇到一邊。
二長老忽然開口道：“我先下去看看，你們在這裡待著。”
說著，便閃身進了慕家的院落。
四人趴在屋簷上，目光一瞬不瞬，屏息凝神盯著底下的二長老。
二長老蹲下身，手中幻化出一根樹枝，試探性地戳了戳其中一具屍體。
面板腐爛到了極點，也脆弱無比，他輕輕一戳，那皮便破了。
像是洩氣的氣球，屍體裡流出了黑色的血液，面板脫水般迅速乾癟了下去。
原本還算有點肉的屍體頓時變成了一具乾癟的乾屍。
二長老神色一變，忙將手裡的樹枝丟了，同時閃身後退幾步。
只見那血液流淌的地方，瞬間被血氣腐蝕，滋滋地冒著黑氣。
就連他方才丟下的那根樹枝也被血液溶解腐蝕，最後變成了水。
二長老眉頭越皺越緊，意識到什麼，正要遠離這裡，忽然，外門原本敞開的大門忽然“嘭”的一聲關上了。
從裡面的廂房中驀地衝出無數黑色藤蔓，張牙舞爪地朝他襲來。
“嗖”的一聲，二長老腳踝被黑色藤蔓纏住，阻止了他離開的動作。
“是陷阱，快離開這裡！”
二長老神色凝重，對著他們大喊一聲。
“這藤蔓有毒。”
桑枝枝等人神色微變，還沒來得及有反應，一道細細的得意嗓音搶先而至：“我還在想來的人會是誰呢。原來是凌修宗的二長老。”
黑暗中，被張牙舞爪的藤蔓遮蔽著的地方緩緩開出一個口子，從裡面負手走出一個黑衣人。
緊隨其後的，還有幾個戴著黑色面紗，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蒙面人。
他們的周身處處縈繞著讓人感到不適的黑色氣息，往前走的每一步，彷彿都充斥著腐爛的殺機。
“放心，今天你們一個都逃不了。”
黑衣人抬起頭，迎著清冷的月亮，露出一張陰鷙狹長的臉，青紫的眼眶裡透著瘋狂的笑意。
桑枝枝回頭，發現身後不知何時已經被一群黑衣人給包圍了。
他們就在身後，自己卻毫無所覺，可想而知隱藏的有多深。
明明是在這樣一個嚴肅的要命場合，桑枝枝卻不合時宜地想：有機會的話，找他們討教一下隱匿氣息的方法。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二長老也迅速冷靜了下來，沉著臉問道。
那黑衣人瞥了一眼他發紫充血的腳踝，一看就是中了紫藤蘿的毒，不由滿意一笑，“告訴你們也無妨，反正你們都要死了。”
“我們是玉真宗的人。”
“玉真宗？”
桑枝枝皺眉出聲，一臉恍然大悟，“是那個玉真宗嗎？”
黑衣人嘴角弧度更翹：“沒錯，就是……”
“沒聽過誒。”
近乎天真的語氣，卻讓黑衣人嘴角的笑容一僵。
還沒等他說話，桑枝枝就轉頭問江薛瑩他們：“師兄師姐，你聽說過這個宗門嗎？”
江薛瑩搖頭。
沈卻和祈顏也跟著搖頭。
桑枝枝轉過來，看向黑衣人，一臉認真：“你看，我師兄師姐也沒聽過。”
“該不會是什麼野雞宗門吧？”
她一臉無辜地眨眼，真誠發問。
黑衣人：“……”
雖然的確沒被仙盟認可過，算是雜牌宗門，但是聽見有人這麼問的時候還是想掐死她。
“你是想死嗎？”
他磨了磨牙，露出一個陰險又“核善”的笑容。
桑枝枝眨了眨眼，歪頭問他：“所以……你現在是被我猜中了，所以惱羞成怒了嗎？”
沈卻猛地一拍掌，應和道：“肯定是被師妹你說對了。瞧瞧，那臉都黑成什麼樣了，我們宗門裡做飯用的灶都比他白。”
江薛瑩搖了搖頭：“人本來就黑，偏生還穿件黑色衣服，可不是像煤炭嗎？”
祈顏一臉不贊同地看著他們，嘴上斥責，語氣卻滿是溫和縱容：“你們怎麼能這麼說人家？”
“好歹是大你們許多歲的長輩，年紀這麼大了，眼睛有點問題也正常，怎麼能因為對方又眼疾而歧視對方嗎？”
“不因他人殘疾而輕視，我平時教你們的，你們倒是全部忘在了腦後。還不快跟這位老前輩道歉。”
幾人乖乖地點頭，一臉“我知道錯了但我不會改”的樣子，轉頭對黑衣人道：“老前輩，對不起啊，我們不該以貌取人。”
桑枝枝想了想，又善解人意地補充了一句：“不過老前輩你也不要因此自卑，有病不是你的錯，按時吃藥按時治就好了。至於你剛剛說的那些氣話，我就全當在聽一個有病之人的發洩好了，不會放在心上的。你就放心吧。”
黑衣人氣的渾身發抖：“你們……你們……”
沈卻眨了眨眼，對他笑的陽光又開朗，露出八顆潔白整齊的牙齒，擺手道：“不用謝不用謝，我也知道我善良。”
黑衣人被氣得簡直想要吐血。
正想招呼手下上前收拾了他們，耳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響。
二長老趁他分神，當機立斷，掙脫腳踝上難纏的藤蔓，同時手中法器閃現，驀地俯身朝他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