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勞煩姜總了。”她笑笑:“我就是愛追星,自己鼓搗個小公司罷了,賺不賺錢無所謂。”
這聽起來倒像是張京京會說的話。
姜時深沒有懷疑。
“那你需要的時候,儘管告訴我。”
林雨濛帶來的喧鬧像龍捲風,來得快也去得快,別墅又恢復了安靜怡然。
無錯書吧廚男姜時深再次操刀做了早餐,兩人吃過後,分頭去上班。
徐倞終於又有班可以上了,雖然站在那間辦公室前時,她的內心有些震撼。
這也太小太破了吧?
花田娛樂本來是一個模特經紀公司,早些年在業內小有名氣,培養過幾個模特。
但這幾個模特進入娛樂圈後,還沒為公司賺到幾個錢,就紛紛解約嫁入豪門。
花田娛樂忙活好幾年,結果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還都是小事。讓這家公司直接快進到破產的是,老闆看到最近選秀特別火,於是跟著進場,購置重金簽了好幾個不溫不火的小流量。
結果,他們陸續暴雷。
有的在網遊裡辱罵對手,被曝馬甲後遭到全網黑;有的去gay吧跟男人跳貼面舞,被記者懟臉拍了高畫質無碼照;有的立清純玉女的人設,結果被挖出以前天天穿齊杯小短裙去蹦迪的黑料……
總之,花田娛樂算是完了。
別說姜時深,花田娛樂自己都納悶,怎麼會有冤大頭收購它。
前任老闆甩這個不良資產甩得乾淨利落,乾淨到,連前臺桌椅都賣了二手。
胖胖的徐倞辛苦地從窄窄的大門擠進去,映入眼簾的是空蕩蕩的前臺,連個人影都沒有。
她在辦公室裡面走了一圈,才遇見個物業的人,似乎是來測量的。
花田娛樂已經窮得要將辦公室的一半隔出來,給物業去出租。
物業看到徐倞,有些不耐煩:
“你又是那個公司來要賬的?他們公司沒人,你登記一下欠債資訊吧,等他們有錢了會還給你。”
徐倞聽得滿頭黑線,這也太落魄了吧?
物業的人說完就走,也不在乎她一個陌生人留在辦公室合不合適。
大概也是因為,這裡根本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
現實的悲涼,更激起徐倞要奮鬥的心。
她操起電話搖人:
“你在哪裡呢?快來公司,開麥了!”
半個小時後,一個高大的身影匆匆走進這間破辦公室。
身高一米九幾,隨便套著一條運動褲,也能看出腿超長,寬肩闊胸藏在T恤裡,手臂肌肉線條讓人移不開視線,不看臉也是個讓廣大女性失心瘋的主。
更不要說那張臉,雖然隱沒在大口罩裡,可是銳利俊逸的眉眼是遮不住的,一頭狼尾發又平添不少野性,令人怦然心動。
“你就是張京京?”
霍瀛雖然雙手插兜,看著懶懶散散,口氣卻有些不善。
也難怪,他現在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被上家視如棄子。
公司說花田娛樂簽下他,那還是好聽了,圈裡誰都知道,其實是上家公司把他低價“賣”了。
忙不迭丟垃圾似的將他丟出來。
他如魚肉,人是刀俎,他根本沒得選。
因此,與新東家的第一次正式交鋒,他的心情當然好不到哪裡去。
“怎麼,叫我來是想怎樣?讓我參加整蠱綜藝,還是拍三流腦殘網劇,還是直播點歌求打賞?”
他高傲地抬起頭,像一隻永不認輸的漂亮狼王。
但徐倞卻從他眼裡看出落寞和悲涼。
“我不會像上家公司那樣對你的。”徐倞認真地說:“讓你來唱歌,就是正正經經做音樂。”
“做音樂?”他嗤笑。
“就憑你這個小破公司?還是憑江郎才盡抄襲別人、滿身醜聞曝光必死的我?”
徐倞搖搖頭:“靚仔,這不像你啊。那個走遍三十家公司沒人看上你的作品,硬要在天橋底下開演唱會;剛出道時就單挑歌王,站上舞臺被喝倒彩依然唱完全場;首張單曲被對家潑髒水,然後追著他們家罵了三條街的霍瀛,去哪裡了?”
霍瀛心頭一震。
他從十六歲開始走紅,風光了這十幾年,出不了頭時的艱難困窘已經忘得差不多,連粉絲們都想不起他曾經的落魄。
她怎麼這麼清楚?
那些鬱郁不得志卻意氣風發的碎片,如今聽起來,格外扎心。
自己是從什麼時候起,失去了那股意氣?
他強作驕傲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鬱色。
徐倞卻笑著拍了拍他,讓他寬心。
雖然本想拍他的肩膀,看起來比較像老闆做派,但是霍瀛實在太高,她只能拍拍他的手臂。
“年輕人啊,日子還長,幹嘛一副死相!不服就懟,幹他丫的!”
霍瀛:……到底誰年輕啊?你這個胖墩墩有二十歲嗎?還老氣橫秋地教育人?
可是她那自信的小表情,竟然讓他心中一動。
自己真的還可以嗎?
“才華這種東西,不是池子裡的水,說流光就流光。”徐倞真摯地說。
“你一直都很努力,要相信自己過去的每一天都不是白費。之所以現在寫不出來,不是因為你不行了,而是因為你的心。”
她指了指他的胸膛:“亂了。”
霍瀛的臉色更加陰鬱,黑眸沉沉,過了半晌才啞聲說:
“你知道什麼。”
插在兜裡的拳頭攥緊了。
“我真的寫不出歌。”
他喉頭髮緊,說出的話像從胸腔擠出來。
“以前我總覺得,寫歌而已嘛,隨便哼出一句,都是好曲子。那時候漫無天際,確實寫了很多,有些甚至是興起,隨手寫在紙巾上,完了往哪個角落一塞。”
他的聲音又沉又痛:
“可是現在,我每天抱著吉他,譜子攤開在我眼前,經紀人就那樣盯著我,大家滿懷希望,只有我的心中在發抖。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是真的寫不出來了。”他微微側臉,眼睛隱沒在劉海底下,陰晴不明。
“我只能瘋狂翻找自己以前寫過的曲子,遞給他們,假裝是自己新作的,以此維持自己搖搖欲墜的尊嚴。”
“可是我沒想到。”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信賴多年的兄弟背叛了我。”
霍瀛紅起來之前,日子過得並不好。
才華滿腹,卻一再碰壁,經濟狀況也堪憂。
他只能和同病相憐的人抱團取暖,楊繼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