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

“就在這裡等你一起回去。”

“放心去吧。”

羅宏達溫柔的拿出帕子給沈知念擦去了臉上，怎麼也擦不乾淨的眼淚。

“別怕。”

“還有我。”

羅宏達看著沈知念一雙哭的紅腫的眼睛，心中莫名的難受。

“嗯。”

沈知念一邊點頭，一邊控制不住的掉眼淚。

看的人心疼。

沈知念小步的跟在白露的身後，往殿裡走。

一路上白露沉默的什麼多餘的話都沒有說。

白露還以為沈知念會追問什麼。

卻不影響之前還對自己苦苦哀求的人，竟然也是一句話都沒有。

“殿下就在裡面。等你。”

白露站在大殿的門口，推開了門，站定了身形。

沈知念只是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就邁步走進了面前自己剛剛離開的屋子。

她走進去的時候。

就看到蘭無漾揹著雙手，站在窗戶前面，看著外面的雪景。

想來是在賞雪了。

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

沈知念眼中好不容易忍住的淚珠子，又開始氾濫成災。

連呼吸都忍不住不受控制的急促。

她想起他們剛認識的那個冬天。

京都裡也是下了雪。

蘭無漾也是這個樣子，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雪花。

華清宮破舊漏風。

那扇窗更是老舊的不成樣子，冷風順著窗戶縫呼呼的往屋子裡鑽，帶走屋子裡不多的溫度。

蘭無漾那會身上穿的，還是沈知念攢了許久的月俸銀子買來的冬衣。

哪裡能跟如今蘭無漾身上披著的白色狐裘相比。

那會的沈知念站在蘭無漾的身後，總是擔心他會吹冷風著涼。

總是給燒開水，灌上湯婆子，放到他的被窩裡，然後連推帶啦的，將人塞到被窩裡暖著。

那會蘭無漾總是說一些很深奧，她根本聽不懂的話。

如今想來，那會他們兩個人之間，其實就是隔著一個溝壑的。

只是那會他們彼此是對方的希望，相互取暖。

所以不明顯。

而今，他已經不是那個無人問津的皇子了。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差距，也就明顯了而已。

“你怎麼認識羅宏達？”

蘭無漾緩緩的轉過了身，聲音都帶著幾分冰冷。

沈知念張了張嘴。

本來想要跟蘭無漾解釋，自己為什麼才過來看他。

還有最近都發生了什麼。

她有很多的話想要跟對方說。

但是被對方這樣質問。

她卻突然不知自己應該說什麼了。

曾朝夕相伴多年的人，如今卻好像是個陌生人。

她好像從來不曾真正的瞭解這個人。

“關於我的事情，你可有跟對方提起？”

等了一會不見沈知念說出來什麼，蘭無漾質疑的視線從稍微緩和。

“沒有，沒有。”

“羅侍衛一直都以為我……”

“都以為奴婢，是你……”

“呃，是殿下身邊伺候的宮女。”

沈知念一連的改口，讓蘭無漾很滿意。

抬手扔了一個做工很驚喜的錢袋子，在沈知唸的腳前面的地面。

沒有系嚴實的袋子口裡，掉出來幾個金粒子。

亮閃閃的。

沈知念聽到聲音，幾乎是下意識的就看向蘭無漾扔過來的東西。

在看到了扔過來的是什麼東西之後。

她好像被什麼狠狠的紮了一下。

眼睛哭的已經乾澀，沒有眼淚了了。

身體僵硬冰冷,手在哆嗦，心口憋悶的發疼。

耳朵嗡嗡的，有些聽不清聲音。

“收了這些金子，以後你就當我們不曾相識。”

“也不要在跟別人提起我們的事情。”

但是沈知念還是清楚的聽到了，蘭無漾冰冷無情的說著。

“你這是做什麼。”

沈知念好像真的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一樣。

呆呆愣愣的看向蘭無漾。

“你給我這麼多金子做什麼。”

“你是想要封我的嘴？”

“斷了我們的關係？”

沈知唸的嗓子裡好像是被什麼堵上了。

“怎麼，覺著少？”

蘭無漾臉上滿是厭惡嫌棄，鄙夷。

在沒有了往日裡的溫柔，疼惜。

沈知念跟蘭無漾對視。

她曾經無數次的看過對方的眼睛。

但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緒。

對方看著自己的時候，有感激，有感動，有繾綣，有溫柔，有心疼。

“殿下。”

“您從前不是這樣跟奴婢說的。”

沈知念心裡對自己說自己要爭氣。

可是她知道，這可能是自己這輩子，最後一次可以站在這個人的面前了。

所以她還是瞪大了眼睛，不明白的開口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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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啊。

七年的時間啊。

沈知念當然也知道他們雲泥有別。

所以她一直不敢有半分的奢想。

是蘭無漾主動牽著她的手，無數次溫柔的笑著的她說。

他蘭無漾不過是個宮中死活都沒人關心的皇子。

同她一個小小宮女，沒有什麼不一樣。

她知道，對方說的是實話。

對方一個無人問津的皇子，得不到什麼好的對待。

所以她逐漸被他軟化。

哪怕心裡仍然知道，對方是天上的雲，是自己需要仰望的。

她還是沒有在拒絕對方的靠近。

但是現在。

對方今非昔比，過往的承諾和誓言，就好像是個笑話。

“沈知念，我從來不是個首諾的人。”

“更不要說那些哄你的話。”

“也算不上什麼承諾。”

“都是騙你的假話。”

蘭無漾打斷了沈知念說不下去的話。

滿臉都是不耐煩和冷笑的譏嘲。

“你若是不願意收了這些金子閉嘴。”

“我也自有更放心的辦法讓你永遠的閉嘴。”

“反正你也不過就是個低賤的冷宮宮女。”

“你心裡應該也明白的。”

“如今，留著你活著。”

“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的益處。”

蘭無漾一句接一句。

如果不是親眼看著對方，親耳聽到對方說這些。

沈知念大概是不管誰說都不會相信，這些話是蘭無漾說的。

更不會相信，自己蘭無漾的心裡，自己不過是個冷宮低賤的宮女而已。

以前他拉著自己的手，不止一次的對她說。

她並不低賤，並不卑賤。

原來只是逢場作戲騙自己的謊言啊。

那個時候的蘭無漾被人踩到了泥濘中。

竟然只能依附著她這樣卑賤的宮女。

要哄著她心甘情願的，為他思量，為他忙前忙後。

才能在後宮裡生存。

真的是委屈他這樣的皇子，要跟自己虛以為蛇啊。

沈知念突然蹲下來雙手抱著自己的肩膀，想哭又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