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般無奈之下,鄧愛華只有在家裡死等。
鄧愛華心神不寧吃不下也睡不好,天天盼著王志勇回來,幻想有一天出現奇蹟,王志勇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抱起女兒把孩子舉高高——
可是,現實卻總是與人的期盼做對,鄧愛華等來的不是王志強,而是一張判決書。
張志勇因犯盜竊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被押送到淄博市戶田勞改隊,進行勞動改造。
鄧愛華真的傻了,她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帶著五歲的女兒,在這遠離家鄉的小鎮,今後的日子怎麼過?
眼下年關臨近了,鄧愛華決定帶著孩子先去探望王志勇,回來自己再考慮生計問題。
因為,仙河鎮地處偏僻,又是一個新興起的小鎮,人口太少沒有客流量,所以,長途車站只有早上發往周圍幾個縣市的一趟長途車。
鄧愛華只能早起,帶著女兒安然去趕車。
臘月天,早上的五點鐘,世界依然被黑暗籠罩著。鄧愛華開啟門這才發現,外面正在飄著雪花,還好雪不是很大,雪花落到地上就化了,應該對交通影響不大。
要不今天不去了吧!鄧愛華心說,但她轉念又一想:萬一雪下大了,封了路就更難走了,還是趁早去吧!
想到這裡,她把睡夢中的安然叫醒,給她裹上一件王志勇發的棉工衣,抱著孩子出了門。
雪越下越大了。鄧愛華走得又急,身上開始冒汗。大約走了半個多小時,才來到車站。
她買好票蜷縮在車上,懷裡抱著睡著了的女兒,焦急地等待發車。那時候的長途車沒有暖氣,鄧愛華剛才出了一身汗,現在坐在車上不動覺得很冷,秋衣秋褲潮乎乎地貼在身上,很涼。
五點半,汽車準時開出了車站。這時候起風了,呼嘯的北風從車縫裡鑽進來,穿透寥寥無幾的幾個乘客的棉衣,刺骨的寒意侵襲著每一位乘客。大家都把兩隻手揣進袖子裡,縮著頭坐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汽車也好像被凍僵了似的,喘息著、抖動著慢慢地往前爬行著。本來三個多小時的路程,今天跑了五個多小時才到達目的地。
在路上鄧愛華在心裡反覆囑咐自己,在孩子面前一定要剋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能讓孩子幼小的心靈裡留下陰影。
在路上想得很好,可是,等真的見到王志勇的時候,鄧愛華還是哭成了淚人。王志強也溼了眼眶。小安然不知所措地看著她們倆:“媽,你哭啥呀?”
“媽沒事,寶貝快吃飯吧!”鄧愛華安慰著孩子。
血濃於水的親情是摻不了一點假的,安然見到爸爸,就親熱地粘在他身上不下來了。她坐在爸爸的腿上,快活地讓爸爸給她喂菜吃。“爸爸,你什麼時候才能放假回家呀?”一句話,問得鄧愛華的淚水又掉了下來,王志勇也轉過臉去。良久,女兒見他們都不回答,疑惑地看看鄧愛華,又看看王志勇問道:“你們怎麼了?這麼奇怪。”
無錯書吧“沒事,爸爸回家的時候,一定給我們安然帶很多好吃得,好不好?”王志勇說。
“好!”女兒拍著小手高興地笑著。
“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太苦了,不行就——”
“快多吃點,要不然也是浪費了。”鄧愛華打斷王志強的話。她能理解他的心情。知道他現在最需要的是親人的安慰。
“我和孩子等你回來。我們現在過得很好,你的那些朋友,也經常去看我們娘倆。三年的時間很快就會過去的。你好好表現,爭取立功減刑,說不定明年或後年就回家了。”鄧愛華故意裝的很輕鬆地說道。
“等爸爸回家時,我就畫很多很多畫給爸爸看,幼兒園的阿姨誇我,說我畫的畫得最棒。”女兒開始炫耀。“媽媽,我給爸爸畫的畫呢?快給爸爸看看。”
鄧愛華這才想起來,把女兒在家畫的花朵、太陽,還有女兒照著以前的照片,畫的漫畫版全家福,都拿出來遞了給王志勇。那張全家福是王志勇抱著迎雪,站在公園的滑梯旁邊照的,迎雪特別喜歡那張照片,已經畫了很多張照片的簡筆畫。
王志勇一邊看,一邊興奮地誇讚:“我閨女畫的就是好,將來準能成為一個大畫家。我要把它貼在床頭上,天天看。”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鄧愛華娘倆走出餐廳,女兒戀戀不捨地回頭,衝著爸爸擺動小手和張青道別。走出一段路後,迎雪又回過頭,她看見爸爸還在看著她,高興地笑著,伸出兩隻小手揮舞著——
“小鄧,你孃家沒說接你回去嗎?”劉桂華問道。
“沒說,我回去幹啥?老人歲數大了需要哥嫂照顧,我帶著安靜回去也幫不上忙,光給人家添亂,我不回去。”鄧愛華回答說,她不再對這個表姨恭恭敬敬唯命是從了。因為這才探視王志勇告訴了她事情的真相。
本來王志勇是沒有這麼大罪過的,可是,王燦軍未來開脫自己的罪名,把他的那些違法之事都推到了王志勇身上。王志勇聽信了王燦軍的話,天真的認為只要自己都承擔下來,王燦軍會像親口對他承諾的那樣,保他出去,沒想到弄到最後,自己被判了刑。
“嘿嘿,也是哈,那你婆婆也沒說啥嗎?”
“俺婆婆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管我嗎?再說,我結婚的時候給我的那兩間屋,她還住著呢!我回去了住哪?”
“是吧!你也是挺難的。”劉桂華欲言又止的樣子。
“攤上這麼大的事,能不難嗎?”鄧愛華說著眼淚流了下來。
“你也別太著急了,我聽說咱們老家那邊縣城裡現在發展的很好了,你二哥不是在縣醫院上班嗎?讓他給你找個工作不是挺好的嗎?你們相互也有個照應。”
“哥嫂再好也是平輩人,我現在要錢沒錢,不好意思去麻煩人家”
“那怕啥?親顧親顧,親人之間就應該互相照顧。對了,我給你點安家費,再找輛車把你送到家。”
鄧愛華這才明白,劉桂華這是想攆走自己。頓時,肚子裡的怒氣直往上拱。
“二姨,你想的可真周到啊!”
“這不都是應該的嗎?這幾年咱娘倆處的這麼好,我…”劉桂花以為是鄧愛華答應回去了,光顧著高興,並沒有聽出她的弦外音。
“謝謝啦!我不回去,在哪跌倒在哪爬起來。我知道王志勇雖然愛玩但是他人不壞,我們沒有做虧心事我就在這仙河鎮待著。”鄧愛華的語氣明顯的提高了幾個分貝。
鄧愛華強硬的態度的態度,把劉桂花鬧懵了,她緩了一會才明白過來,強壓著心裡的火氣說道:“小鄧,你看,你姨夫現在也不當官了,也幫不了你,你再在這邊要是出了什麼…”
“不用你管,你放心,我就是要飯吃,也要不到你家門上去。”
“你這孩子平時看你溫溫柔柔的挺好說話,咋突然變得這麼犟了?”
“平時那是沒觸碰到我的底線,兔子急了還咬人呢!都被人騎在脖子上拉屎了,誰也不可能還張口接著。”
“你咋說話呢!好歹也是我們把小勇叫來的,這些年你們在油田上——”
“停,二姨,我還叫你一聲姨,我就問你一句話,王志勇替他姨父頂罪,算不算報恩?”
“什麼叫頂罪?他要是一點邊也不沾,公安局能逮他嗎?他肯定是有罪的,再說,上次把作業大隊的電話線都扯了,要不是俺給他跑關係他早坐牢了,還能等到現在?”張桂華也氣急敗壞地數落著鄧愛華。
“好了,上次欠你的人情這次還清了。我們兩不相欠了。我的事就不勞你操心了,慢走。”鄧愛華直接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