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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我的親人

自縊?

“有人上吊了?誰是田回?”我一時半會沒想起來這個名字對應的是誰。

因為他給我講了太多人,早記岔了。

“你爸爸我岳父。”

是他!

畢竟還是名義上的皇后,田回,也就是我爹,還是國丈,老公說我需連夜趕回去奔喪。

一想到要面對那群完全不認識的骨肉至親我就覺得忐忑和尷尬。

“能不能別去?”他死了關我什麼事,找個藉口應付過去就得了。

“不行的,於情於理你非去不可。”

老公掏出了一張破布,是田回留下的血書,只有四個字:我兒保重。

“這是寫給他兒子的?”

“你。他死,是為保你平安,他若活著,你的後位非廢不可。”

我忍不住攥緊了他的血書,一時說不出話來,原來他是個好爹,不是同我爸那樣,根本就不管自己女兒死活。

“他很愛自己的女兒嗎?”

“掌上明珠一般,做的壞事,都是為了田桂芳。”

我的眼淚忍不住滾滾而下。

“我們快去吧,我想見一見他,還有他的妻子和兒子。”

“現在雪勢太大,等會再走。”

“就現在,我等不及了。”

我的眼淚還是止不住往下流,與其說是被感動的,不如說是傷心的——為啥別人都有那麼愛她的父母,我就沒有。

將軍府十分冷清,在大雪的覆蓋下就像一座巨大的墳墓,走進去,一個迎客的僕人家丁都沒有,只有孤兒寡母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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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進門,田夫人便跌跌撞撞跑過來抱住了我:“甜甜,我的兒,我的兒,娘有生之年能再見你,死也瞑目了。”

甜甜?原來田桂芳的小名也叫甜甜?我爸媽從來不叫我小名,一直都連名帶姓:姜甜甛。

娘?媽媽?母親?我一時半會開不了口,只是忍不住垂淚,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就是我的親媽一般。

田夫人萬萬沒想到站在我身後的是皇帝申屠似,立馬跪下,身後披麻戴孝的兩個兒子也一同磕頭。

“參見陛下。”

老母親老淚縱橫,老公也心有不忍,上前扶她起身。

陪同進來的只有張秀玉,他的眼神中露出一絲訝異,但很快便消解了。

我偷偷扯了扯老公的袖子,老公這才意識到他的狀態不對——他厭惡田桂芳,因為對田氏滿門都是無盡反感。

“田將軍以死謝罪也算是死得其所,節哀。”老公裝出冷漠和無情,但聲音並沒有做到讓人不寒而慄,可能是覺得太殘酷了,實在是不忍心將戲演足。

聽到死得其所四字田夫人失神,淚水緩緩從眼角滑落,她回身朝死去的丈夫看了看。

跪在地上的雙生子,一個面無表情,莊重冷峻,緊握著拳頭,像極了一塊寒冰,一個低頭垂淚,渾身都在顫抖,跟只挨凍的小貓一樣。

田夫人卑微地叩頭,語氣中滿是哀求:“陛下,將軍罪行累累確實百死難贖,只求陛下能放過娘娘一命,皇后所做之惡,都是受她父親唆使,並非出自本心。”

雖然明顯是在睜眼說瞎話,但我還是忍不住失聲痛哭。明明是田桂芳害了一家子的人,為什麼二老非但不怪她,還拼命維護和保護她。

為啥我小時候那麼懂事可愛,我爸媽卻要拋棄我?!

我的失聲痛哭驚嚇到所有人,眾人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

這樣哭不是一個大家閨秀的做派,更不是皇后的風度,可是我忍不住,管天管地管不住自己的情緒。

“娘娘莫哭,娘娘貴為一國之後,切不可失儀!”

田夫人見自己的女兒哭,心如刀絞,淚如泉湧,卻還是竭力維持著體面,哄著心愛的女兒。

可我收不住,變本加厲地嚎啕,一眾人都嚇壞了,想必是從來沒看過田桂芳這種哭法。

“你倒有臉哭!”說話的是那個冷峻的兒子,他的聲音有點沙啞的質感。

我一下子就被他打斷了,只覺得他的語氣像刀子一樣傷人。

“問兒,放肆,怎敢這樣對皇后說話!”

原來他就是田問,雙生子中的老大。這我倒記住了。

“我想哭就哭,有什麼有臉沒臉的。”

我這人,從小到大是半點委屈不受的,平白無故受他的指責,咽不下這口氣。

“該死的本是你,不是父親。”

“你!”他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力反駁,“既然如此,那你乾脆就殺了我好了。”

我心酸難過,又忍不住捂著嘴巴哭了,這個小孩,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大,卻這麼不饒人,讓我想起了我那同母異父的弟弟。

結婚的時候我去找我媽出席婚禮,結果她不來就算了,派她的好兒子送我,臨行前對我說:“以後別來找她了,如果你不想破壞別人的家庭的話。”

當時他也是十五六歲,也是一樣的冷漠。

一想到連哭都被嫌棄,我決定爭口氣,不讓這個好弟弟看笑話,極力剋制眼淚,但還是忍不住抽噎。

田夫人只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幕:“孩子,你怎麼了,幾日不見,為何……”

老公用眼神示意張秀玉,張秀玉上前扶起田夫人,連忙解釋道:“郡主,皇后娘娘忘卻了前事,成了心恙之人。”

田夫人一聽這話彷彿晴空霹靂一般,似乎要跌倒,田老二眼疾手快,飛身扶住了母親。

“母親!”

田夫人臉色蒼白,似乎被嚇壞了,恐怕是以為我被折磨得不成樣子,才變成現在這鬼樣。

我不忍心讓她難過,悄悄用手語同老公對話:你們先出去一下,我單獨和她講幾句話。

老公和張秀玉出去了,庭院中只剩田家四口人。

田夫人強撐著看著我:“甜甜,你當真不記得我們了嗎?”

我點點頭,但立刻補充了一句:“但我腦子很清醒的,你別擔心,不是瘋子。”

她終於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又恢復了一點生機,上前打量著我,而後溫柔地緊握著我的手。

她的手好涼,這麼大的雪,這麼冷的天,將她凍得像是一片枯黃的樹葉。

“你到底經歷了什麼,怎麼會這樣,竟然連骨肉至親都不記得了。”

“沒關係的,從今天起,我重新記你們。”

我好開心,原來我也可以有母親愛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