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大號之後我就想明白了。
得去冷宮,不然她們心裡是不會平衡的。先把皇后之位保下再說,否則這群人有恃無恐,肯定捲土重來。
她們恃的就是我的累累罪行,相當於是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批判我,怎麼著都不算無理取鬧。
“不行,冷宮不能去。”老公極力反對。
但我一點也不感動,因為他還捧著那兩截簪子。
“你對那個納蘭釵黛怎麼這麼在意,簪子既然她不要,丟了。”我一把奪過,東張西望,愣是沒看到垃圾桶,“捨不得的話就自己留著唄。”
哼,又放了回去,我才懶得碰!老公立刻用布將簪子包好。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我只是覺得很不地道,申屠似是很愛這個女的的,我佔用了人家的身體,還傷害人家的心上人,不好。”
“哼,你倒是會憐香惜玉。”
“不是的,因為申屠似對納蘭釵黛,就跟我對甜甜一樣的,如果別人佔據了我身體,對你不好,我會很傷心的。”
我這死老公,沒啥缺點,就是善良過頭了,別人傷心關他什麼事,再說了,申屠似哪位?非親非故照顧他心情幹嘛。
我不在簪子的事上為難他,說回冷宮的話題:“那讓我去尼姑庵假裝受罰,甄嬛去過甘露寺武媚娘去過感業寺之後都開掛了。”
這個時候熬夜刷劇的優勢就凸顯出來了,《甄嬛傳》和《武媚娘傳奇》這兩部劇一定會助我化險為夷。
“不行,尼姑庵前住持就是被田桂芳害死的,現任是納蘭釵黛的人。”
啊,她害起人來真是雨露均霑,連尼姑都不放過。
我繼續發揮腦洞,發現每一路都被堵死了。
老公基本上講透了她到底得罪了誰,和誰誰誰有什麼樣的恩怨,我聽得頭暈腦脹,對不上號,只有一個觀後感——這TM壞得簡直連宮裡的麻雀都不放過,就是純壞,這不是典型的工具人嗎?
蘭亭序寫得什麼玩意!不是作家的料,趕緊封筆——我在憤怒之餘找到了樂子,那就是批判蘭亭序的創作能力。
“秦檜有也仨朋友呢!難不成我就一點勢力也沒有,一個朋友也不剩?”
“你的同黨都死了,小反派肯定比大反派下線得早的。”老公如實招來,“還在的就是你的孃家,你爹手上有兵權,根基太大,申屠似不好趕盡殺絕。”
有兵權怎麼不早說?這不是法子嘛!不過我從小到大最不頂用的就是家人,根本就對他們不抱希望。
“我家裡有啥人?”算了,還是打聽打聽吧。
“爸爸彪炳將軍田回,媽媽見歡郡主申屠歡,在這個世界上也是有兩個弟弟,二人是孿生的兄弟,叫田問田答。”
無錯書吧雙胞胎就雙胞胎,還孿生,讓我反應半天。
“什麼叫也?我從來沒弟弟!”
我立刻翻臉了,因為我一直不承認我有弟弟,他們同我一個同母異父,一個同父異母。
“別生氣,不是你弟弟,是我口誤,田桂芳的弟弟。”老公對我的壞脾氣很包容,一個勁的道歉,我又忍不住哭了。
“我真不說了,甜甜,你別想起以前的事好不好?”他以為我又想起被我父母虧待的缺愛童年。
其實不是的,我就是覺得自己情緒化太嚴重了,總是把氣撒在他的身上,這樣不對,可是我又管不住我自己。
“我不哭了,你繼續說吧,我這個女兒都被快廢了,他們怎麼不遭殃?”
電視劇上演的都是一損俱損,所以他們應該也好不到哪裡去才對,我實在是巴不得他們同我一起受罪。
估摸那一家四口就是和我現實生活中的父母弟弟長得一樣,想到這裡,對他們立刻咬牙切齒起來。
“他們遭殃了,田回夫婦被髮配流放,田問田答很有才華,從前被稱為二田,堪比二陸這樣的才子,被剝奪了科舉權,永世不得入朝。”
二陸是誰?用這個來類比干嘛,搞得我初中文憑能知道他們似的。
“他們自身難保,看來也救不了我了。”
“我救,你不會有事,太后60歲的壽辰將至,她極其迷信,到時候朕——我便用鬼神之說忽悠她,保你周全。”
老公有了申屠似的記憶和文化,說話文鄒鄒的,真讓人不適應,但我也總結出來了,把“的”變成“之”,把“啥”變成“何”,把“咋”變成如何,就差不多有那味了。
“咋弄?”本應該說——如何弄?可話到嘴邊實在說不出口。
“用化學反應裝神弄鬼。”
老公吧啦吧啦推演,我根本聽不懂,但還是時不時“哦哦哦,這樣啊,我的天”給他捧場。
他神采飛揚,我頭暈腦脹,學霸和學渣之間是有壁的。
我強撐著不要打哈欠,可還是睡著了。
醒來之後竟然已經是次日凌晨,老公不在。
北風呼嘯,往半開的窗外看去,白茫茫一片,原來是下雪了。我是被凍醒的,兩個宮女乾站在一旁既不給我加被子暖手,也不拿手爐給我,倒是她們自己人手一個。
跟大爺似的!
張總管帶著怒色瞥了她們一眼,倒也沒有公開譴責,宮女識趣地放下了手爐。
因為所謂的皇帝不在,他們當然敢對我這個準廢后敷衍和造次。
我往被子裡縮了縮,萬一她們也是受害者,趁此機會對我拳打腳踢報仇雪恨怎麼辦?
張總管見我冷得縮成一團,小心將窗戶關好。
“我老公——”不對,趕緊改口,“皇上呢?”
“回稟娘娘,陛下上朝去了,奴婢奉命跟前守著,娘娘有何吩咐?”
張總管面目慈祥溫和,看起來是個很寬厚且有涵養的人,雖然是個公公,但我覺得大有李雪健老師的風範。他同我說話語氣很公事公辦,沒有喜怒哀樂,像一張二寸照一樣。
尤其是眼神很奇怪,左眼跟死魚眼沒區別。
我打量著眼前這個年過五十的太監,他自稱奴婢讓我很不適應,且不說他剛才對我的照顧,就是按照現代人的禮儀常識,也得喊他一聲叔才是。
“張公公,你叫什麼名字?”
“娘娘當真不記得奴婢了麼?”他平靜的語氣讓我感受到一抹難以名狀的意味。
我這才注意到,他的左眼好像瞎了。
“你眼睛怎麼了?”
他用手指摸了一下眼角,好像是在評價一條桌腿一樣:“可能要廢了。”
那怎麼行,老頭看起來人挺好啊,再說了,他給我老公辦事,成為半個瞎子,多不方便。
“啊這咋回事啊?還有的治不?”我湊近瞧了瞧,明明另一隻還很有神啊,“回頭我讓專家給你看看。”
我老公可是北大畢業的醫學博士,協和醫院的後起之秀,成為專家也是遲早的事。
他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愣了愣,然後擠出笑容:“娘娘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奴婢先行告退。”
“我想出去走走。”
“便是沒有這場風雪,奴婢也奉勸娘娘莫要離開此殿。”
外面是有豺狼虎豹嗎?我偏要去!
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就被侍衛攔住了,他們聲稱是我老公下的令,沒有聖旨,任何人不得進出。
沒有法子,我只好裹住被子坐在窗前透透氣,翹首期盼著老公下朝。
也不知是被凍得還是悲從中來,突然感受到深宮怨婦的況味,我的淚水又不爭氣地留下來,趴在桌子上哭個痛快。
哭著哭著,隱隱約約聽到宮女對話的聲音,好像就是名義上在伺候我的那兩個。
根據我看劇的經驗,現在是最容易聽到小道訊息的機會。
也顧不上冷了,立馬把嚴絲合縫的窗戶開啟——得聽聽她們說我啥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