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趙檸說的“身死魂滅”並不是假話,她當時親眼看著自己肉身被捲成碎肉,還有來自靈魂的撕裂感以及灼燒魂魄的折磨,她至今記憶猶新。
但是,她依舊復活了…
看來得儘快修煉,她記得當時小紅還在她空間裡沉睡,也許她會知道些什麼。
“籲!”
一道急聲,馬車隨著聲音逐漸停下,門簾處有些可笑的探進來一個腦袋,趙檸扯了下唇角,猶豫了下才道:“白昭,前面有個孩子……”
“白昭”這兩個字天知道她是怎麼叫出口的,她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孩子?”
白昭起身,站在車轅上眺目望去,在不遠處確實躺著個破衣襤褸的男孩兒,待她仔細一看,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難得露出一抹訝然。
那男孩兒十一二歲的模樣,一身粗布衣衫被暗紅的血色浸溼,瘦骨嶙峋,長髮凌亂的蓋住半邊臉,也正是那半邊臉,吸引住了白昭的視線。
此時趙檸已經快步走了過去,看清男孩兒後,她下意識發出驚呼:“天啊,怎麼這麼慘!”
說著她就要去探男孩兒的鼻息。
“住手!”
聽到白昭的聲音,她回頭看去,就在這時,地上的男孩兒猛的睜開眼睛,一雙純黑色的眼睛之中,佈滿殺氣!
白昭伸手拽過趙檸,後者只覺得一陣踉蹌,等她站穩之時,就看到原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孩兒,此時已經費力站起,五指成爪抓向她剛才站著的方位!
“什…什麼情況?”
白昭的目光落在那黑氣蒸騰的符文上,沒時間搭理她。
一擊失敗,男孩兒彷彿徹底脫力一般向後倒去,在他即將暈厥時,一雙白色錦靴停在他面前……
又趕了半天路,在天黑之前,她們運氣很好的遇到了個村子,村子不大,但好在環境不錯。
趙檸找了個獵戶家借住,這戶人家的男人在山上打獵,一般太晚了就直接住在山上,所以此時只有一位女主人和她的三個孩子在家,趙檸給了那女主人一小錠銀子,又讓她為她們做一頓熱乎飯食。
得了銀子,女主人很是高興,還為她們殺了一隻雞,白昭雖然並不餓,但不得不說這種飯食味道真不錯,就連她也用了兩大碗米飯。
飯後,二人走進裡屋,聽著外面幾個孩子玩鬧的聲音,趙檸趴在窗戶上,有些好奇的問他們:“你們說的順口溜是哪裡學來的?”
又是死爹又是死孃的,家裡人不管嗎?
一個膽子大一點的男孩兒抻著脖子說:“我們自己編的,村子裡的孩子都會。”
“你們說的黑臉怪物長什麼樣?也是跟你們這般大小嗎?”
聽到聲音,趙檸扭頭看去,果然見白昭走過來,她嘴角抽了下,魔尊大人都看不下去了,可想而知這幫孩子說的多難聽。
不過,教訓幾個孩子,會不會有損她的顏面啊?
那幾個小孩子並不明白這兩個大人為什麼對順口溜這麼好奇,但自家阿孃收了銀錠子,總不能太得罪。
“就是個臉上有黑色紋路,一片一片很嚇人的男孩兒,比我們大兩三歲吧…”
說著,那個膽子很大的男孩兒還跑近了幾步小聲道:“他阿爹阿孃都被他剋死了,他還吃小孩兒肉,阿孃說王家的妹妹就是被他吃了的!”
“不過他現在已經被村長他們處死了,不會吃人肉了,你們不要害怕。”
白昭皺眉,強大的神識已經察覺到床上的動靜,但她依舊問道:“怎麼處死的?”
男孩兒還沒說話,他身後一個比他小兩歲的就跑出來,舉著手說:“這個我知道,就是用刀刮肉,再沉…唔…”
沒說完,就被男孩兒捂著嘴拉走了。
趙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突然她反應過來,扭頭看向床上,此時油燈已經快要熄滅,只有微弱的火光搖曳,床上的男孩兒已經坐起來,目光兇狠的看著她們這個方向。
“嗬!”
趙檸被嚇了一跳,隨即又想起自己可是煉氣二階的修士,不至於怕一個十來歲根本沒有靈力的普通男孩兒吧?
但是那氣勢,真的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應該有的?
白昭伸手關上窗戶,瞥了眼男孩兒便徑直坐在了椅子上,屋子裡一時安靜下來,只有男孩兒盯在她身上的目光,冰冷刺骨。
“那個…”
趙檸也找了個相對遠一些的凳子坐著,反覆斟酌後開口:“他們說的孩子是你?”
話音落下,趙檸分明看到他的眼中閃過諷刺之意,但眨眼之間就消失不見,對於這不應該出現在孩子臉上的表情,她有些咋舌。
又是沉默,許久之後,久到趙檸都要睡著了,才聽到白昭幽幽開口,說出的話卻讓她驚詫的看向男孩兒。
白昭說:“傳說受到天道懲罰之人,需要經歷十三世悽苦,十世為畜牲道,三世為厄運纏身,眾叛親離受盡人間疾苦。”
“而這樣的人,生來厄咒縛面,就算是天地至尊,也不敢與之親近。”
厄咒縛面?
看著那如藤蔓一般盤旋在男孩兒半張臉上黑沉沉的東西,趙檸只覺得自己腳底竄起一陣陣涼氣,她這幾天的經歷實在太精彩了,簡直比前三十年加在一起還精彩!
不過到底是什麼樣的錯處,需要懲罰十三世?這也太嚴重了吧!
聽到白昭這些話,男孩兒倒是沒什麼反應,只是盯著她,不知在想些什麼。
白昭也不在意,投胎轉世之事他當然不會記得,就算是好奇犯了什麼逆天大錯,她也問不出來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
趙檸看了眼白昭,想著這孩子看著就不好相處,怎麼會這麼痛快回答她,哪知下一秒她就看見男孩兒遲疑著搖了搖頭,聲音沙啞難聽。
“我…沒有名字…”
呵!還是個以貌取人的,問話還得挑好看的人回答。
白昭倒沒她那麼跳脫的心緒,聞言便點了下頭,聲音清越好聽:“那你以後就叫白澤吧,跟著我。”
趙檸雖然不明白厄咒有多可怕,但是白昭可是說了一句“天地至尊也不敢親近”,所以她聞言下意識就叫道:“白昭!他……”
現在她叫魔尊大人的名字竟然也這麼自然了。
白昭自然明白她是在擔憂自己,她抬頭看向男孩兒,果然他也在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四目相對之時,男孩兒抿唇:“我…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麼我會給你帶來厄運是吧?”
白昭淡笑,琥珀色的眼中似有光華閃過,映的她本就絕色無雙的容貌更如皎月般無瑕奪目,她說:“天道之罰而已,厄運之命而已,無妨。”
男孩兒…現在應該叫白澤了,白澤整個人已經愣在那裡,那雙明亮的眸子如雕刻般印進他黑淵般的瞳孔,久久也難以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