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烏龍的一角

人不是鈔票, 沒有辦法得到全世界的青睞，這句話作為說服很有力，但沒辦法讓大家都釋然。

起碼站在宋知音的角度是這樣。

她每次看到趙旭寧都會有異樣的感覺, 卻還是不得不接受他出現頻率增加的現實。

趙旭寧沒有察覺到自己被排斥，畢竟他每次都是安安靜靜點杯咖啡坐在角落裡, 時不時抬頭看一眼，多餘的話不會說。

宋知音跟他也沒什麼好交流的，只專注於工作。

本來嘛，店裡還有宋俊明這幫學生們，氣氛尚不算太尷尬。

但一開學, 僅剩的老闆和客人, 彷彿要把空氣都凝結。

宋知音不自覺地東摸西扯, 假裝忙碌地尋找著東西。

趙旭寧看她像無頭蒼蠅亂躥，想想還是過去說：“要幫忙嗎？”

說實話，她巴不得這會越忙越好，路過趙旭寧的時候衝他點點頭。

但人不是虛長十餘歲，況且他已經有一米八，膽氣鑽過雙方破冰後的裂縫，青蛙在溫水裡會慢慢適應，他只當沒聽出來說：“我好久沒開電視了，有推薦嗎？”

她態度自然，趙旭寧就越苦澀。

宋知音的電視螢幕一直是從早到晚都亮著，不管做什麼都不例外。

【強子】：一級警報啊宋明傑，這兒有個你妹的追求者。

人家這樣講，宋知音反而笑笑說：“沒事，確實挺好看的。”

宋明傑剛剛過減速帶的時候都直往車頂撞，摸著頭說：“開來他們看看。”

趙旭寧嘴比腦子快, 尷尬道：“不好意思。”

趙旭寧深吸口氣道：“你平常都看什麼劇？”

只是剛剛有個親吻的畫面，她腦子一抽就按關機，這會道：“讓眼睛休息一下。”

才進門的張強玩著手機抬頭說：“你哥還沒到？”

略顯輕浮, 宋知音都不敢相信這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雙眼瞪得圓溜溜的。

張強不由得多看他一眼，迸發出男性的敏銳，在群裡發訊息。

不過趙旭寧並不具備十六歲時的自尊，或者說是自卑。

張強跟宋明傑是鐵哥們，對她不見外，直接道：“有啥能給我放夾心的？我這午飯還沒吃呢。”

初中的時候他因為矮宋知音半個頭，是連些微的愛意都不敢表露，加上學習成績沒有那麼好，只覺得自己不配。

宋知音的追求者，等著紅綠燈的宋明傑來了興趣，油門一踩，拐過彎把車穩穩停在咖啡店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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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旭寧順著話題說：“你好像沒近視？”

宋知音搖搖頭道：“你先坐，他應該等下就到。”

她道：“有午餐肉，再給你煎個蛋。”

大傢伙嘛，圖個新鮮。

他有時候拿不準自己是怎麼想的，彷彿彼此之間應該有更印象深刻的共同回憶，即使是憤怒的部分也好。

她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強的自制力，畢竟死灰總是很容易復燃。

宋知音嗯一聲，心想好端端的為什麼要來嘮嗑。

宋知音偶爾也在店裡做點速食，煮個泡麵，冷凍庫裡的存貨不少。

然而並沒有，擁有的只是別後不再見的那點微薄的同學情誼，還有自己不知緣何的討人厭。

宋知音的愛好海納百川，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對自己這麼好奇。

跟面對自己時完全不一樣，趙旭寧默默往後退一步，不打擾別人的對話。

店裡的生意有多蕭條，大家都知道。

但趙旭寧不知道自己於她而言有那麼大的吸引力，措辭著說：“沒近視好，你眼睛好看。”

趙旭寧剛剛的對話自然需要中止，默默地挪回自己的位置上。

宋知音瞭然點點頭道：“那你吃飯了嗎？三明治要不要？”

綠油油的奧迪，宋知音奇怪道：“你怎麼沒開自己的？”

宋知音覺得她哥肯定不會點開聽的，倒一杯水先送過去說：“今天有吐司，要吃嗎？”

她倒不是小氣，而是這輛車偏矮，試乘的時候她一米八三的哥哥就很嫌棄。

還是很客氣, 趙旭寧有心跟她拉進距離, 問道：“電視不看了？”

宋知音現在跟他說每句話，都要在心裡過一遍，嘴巴微張後頭往右挪欣喜道：“來啦。”

其實話到這兒，已經有兩分敷衍。

張強哦一聲，坐下來掃碼點單，然後開始瘋狂地發微信長語音。

宋知音正彎著腰收拾底下的櫃子, 仰著臉道：“不用, 謝謝。”

她一筆帶過道：“不特定的。”

宋明傑早上在農場曬花生，有多少都不夠填肚子的，說：“能吃的都拿出來。”

又在跟朋友打招呼的一眼中認出角落的趙旭寧，審視地目光看妹妹。

宋知音坦蕩蕩，彷彿沒接收到什麼訊號，自顧自忙起來。

宋明傑只好暫且放過她，裝作不認識坐在張強對面說：“不是兩點到嗎？”

張強早上辦完事，想著順路就奔這兒來，眉頭一挑說：“來找咱妹要點飯。”

宋明傑呵呵兩聲，餘光又是不經意地掃過趙旭寧。

趙旭寧隱約察覺到，戳著手機不吭聲。

他的坐姿向來端正，尤其是背部挺拔，此刻又正好陽光灑進來，暈染成不聚焦的圈。

哪怕是同性，宋明傑都得誇一句，老天爺真是厚待他啊，這鼻子眉毛都像天然去雕飾，好看得自有安排，難怪讓他妹五迷三道的。

不過他不吃這套，淡淡挪開目光說：“他們到哪了？”

張強嘰裡呱啦又發著長語音，也沒誰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回覆，因此他大概道：“快到了。”

這個快，仍舊是約定時間。

趙旭寧已經去上課，店裡的男人倒更多，聚在一塊二話不說掏手機玩遊戲，時不時罵罵咧咧的。

宋知音把隔斷門關上，調高電視音量開始工作。

她噠噠噠打字，張強出來道：“知音，你哥說你有陳東的電話。”

宋知音不太確定道：“那應該是有。”

猶猶豫豫的，張強好笑道：“你哥還比你更知道啊？”

好像不是她的事似的。

但這個說法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是成立的，宋知音道：“我們倆的通訊錄混一塊了。”

她第一部 蘋果手機是中考前幾天父母買的，因為對她的成績很有信心，渾不在意就給她用來放鬆。

不過考試那幾天電子裝置不能帶入場，因此便宜了因為教室做考場而放假在家的宋明傑。

他玩得天昏地暗，把妹妹的流量套餐用完，又換上自己的手機卡接著霍霍。

也不知道他怎麼操作的，反正兩個人的通訊錄就混一塊了。

後來的是兄妹倆覺得這樣能備份資料，萬一有個突發事件還有個聯絡方向，因此實時跟對方更新。

這些，自然沒必要解釋。

張強也不好奇，得到自己想要的又往裡走。

宋知音坐下來接著工作，時不時抬頭看一眼螢幕，心想這劇挺不錯。

她多數時間的評價都很客觀，發出去後重新整理著瀏覽量。

最近幾天的更新，資料都不溫不火。

她還靠這個吃飯，生出一種朝不保夕的擔憂。

自由職業啊，究竟真的能獲得自由嗎？

宋知音不確定，攤開本子研究起再開一個賬號的可能性。

她的工作能力是毋庸置疑的，無非是願不願意的區別，這會仔細盤算過，下班後沒有回家，而是繞半圈從正門進小區。

小區是交房沒幾年的新樓盤，入住率挺高。

宋家買的是2棟的1501，空置有一陣，宋知音剛花錢裝修好，現在還是通風狀態。入門處的小陽臺擺著綠植，蕾絲窗簾被微風吹起，花俏的地墊叫人看著就有好心情。

她脫掉鞋往裡走。

左手邊是大廚房，各項家電一應俱全，就是不知道以後開火的頻率有多高。

與之相比的餐桌就很小家子氣，圓圓的擺在正中間，一束光照下來，但沙發又大得能容納六七人的樣子，和電視牆頗有一段距離。

由此可見，宋知音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花錢了。

她的房間更是完完全全的自我。

兩間次臥被改成個大套間，有書房、衣帽間、臥房和獨立的洗手間，顏色上比較統一是粉色。

宋知音小時候就很想要這樣的地方，不過家裡的經濟是在她青春期才好起來的，那會已經不渴望。

反倒是這兩年，她才對花花綠綠的東西情有獨鍾，連床腳都擺著一溜娃娃。

這樣的裝飾，其實已經到入住的條件，不過考慮到甲醛，大家還是想著曬一個夏天。

宋知音心裡期待著搬家的日子，拍一圈照片後回家研究怎麼做家居博主。

郭慧是看不太懂女兒的工作，在她看來甚至約等於沒有，進房間送水果的時候說：“你又幹嘛呢？”

宋知音才要問，下意識合上電腦說：“您能不能敲敲門？”

敲什麼敲，郭慧道：“你做什麼虧心事了？”

又說：“我不隨便看你的。”

宋知音撇撇嘴，心想自己這種行為是從小到大養成的習慣。

她道：“好像翻我日記的不是您似的。”

郭慧一點都不心虛，她認為全天下的父母都差不多，自己不過是人之常情，放下水果說：“吃完早點睡。”

宋知音本來就睡得早，現在則是起逆反之心，從櫃子裡翻出筆記本看。

她上頭寫的全是英文，完美避開她媽的能力範圍，因此沒被看出少女的暗戀心事。

那幾年，趙旭寧是她筆下唯一的he，就是現在看來語法錯誤一堆。

宋知音一時不知道是哀悼自己的青春還是文化水平。

她掏出紅筆把“love”改成“loved”，心想過去種種已經成雲煙，但到底還是要面對自己的內心，糾結再三把字母d又劃掉。

因為不是喜歡過，而是仍舊喜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