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不要啊!”女孩尖銳的高呼聲穿過冷冽的空氣,接著便是一聲一聲的抽泣,突然之間,這聲音沒有了,一切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女子握著還在滴著血的刀,手不停地顫抖,月光打在她泛滿淚水的眼眶裡顯得淒寒而又孤苦。
“小丫,孃親對不起你,嗚嗚嗚……”她說話時,瘦削的臉上滿是猙獰,流下的淚在她佈滿灰塵的臉上劃出兩道清晰的印痕。
“小丫,不怕,娘這就來陪你。”說罷,她舉起手中的刀,揮向自己的脖頸。鮮血噴湧而出,四濺開來。
“還是來晚了一步,讓這孃兒倆給死了。”追過來的人感嘆。
“又弄丟了兩個藥人,你這個月的月銀怕是沒有了。”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子打趣道。
“滾你孃的。”那人踹了他一腳。
“把她們的血放幹,興許還有作用。”男子吩咐道。
“是。”
兩個侍女提著燈籠走近,她們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卻似乎見慣了這種場景,臉上沒有任何驚恐的神色。她們麻木地切開這對母女的手腕,用一個乳白色的玉瓷器盛住從手腕上汩汩而下的殷紅鮮血,空氣裡沒有血腥味,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草藥氣息。
“姐姐,她們是夏枯草吧?”
“聞著像。”那個稍大一點的侍女捏住了那個母親的臉,只見她的右臉有一串紫色的玄印。“看樣子,應該是的。”
這位母親,或許是不想讓孩子像自己這般飽受折磨,乾脆選擇一死。這是受了多大的磨難才會選擇拉著自己的孩子一同遠離這世間。她或許籌謀了很久,才鑽得這個空子逃了出來。可這一夜對於府裡的其他人來說再平常不過,只是少了兩個藥人罷了。
沈紫杉從床上坐起,觀周圍之景象,越看越熟悉。
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竟是粉黃色的帳幔,暮色微涼。頭頂是一襲一襲的流蘇,身下的床榻冰冷堅硬,即使那繁複華美的雲羅綢如水色盪漾的鋪於身下,總是柔軟卻也單薄無比。
“這不是我自己書裡面寫的地方嗎?”她疑惑。
“難道剛剛那種奇奇怪怪的感覺,一陣眩暈之後,我竟來到了自己的書中?”
一陣思索之後,沈紫杉覺得不應該坐以待斃,而是應當親自出去檢視情況。
“夫人,您醒了。”侍女端著盥洗盆就要進來。
“若真是穿書的話,那麼這個侍女應當叫做‘丹丹’,我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嗎。”沈紫杉在心裡盤算著。
她正想要開口,喚她一聲,將頭扭轉的那一刻,徹底驚呆了。“我的媽耶,當初為了省事懶得取名,直接用了舍友的名字。懶得去想外貌,直接描寫舍友的外貌,結果這樣一來,她還真長得跟自己的舍友一模一樣了。”
細看,侍女雙鬟髮髻,由藍色絲帶綁著,髮絲柔亮順滑,服服帖帖的披在肩上。棉質的橘色服飾,有桃紅流蘇相間,她靈動的雙眸正滴溜溜的四處張望,小巧精緻的秀鼻下是一張櫻桃潤唇,微微抿著。圓圓的小臉襯著秀氣的五官,看起來討巧極了。
“夫人,您怎麼了。”侍女見她盯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紫杉原來還在感嘆自己的描寫竟然如此到位,聽到這句話卻徹底忍不住了。這名字和樣貌雖是借用了舍友的無疑,但這性格可是天差地別啊。
可惜現在沒有手機,不然總要把它錄下來,帶回去給陳丹丹看一看。那個比男生還能跑,嗓門勝過大聲公的她如今捏著嗓子,屈著身子的模樣真的要多好笑有多好笑。侍女很是疑惑,而她越發顯得清澈單純,沈紫杉笑得越發厲害。
“丹丹……”沈紫杉臉憋得通紅,好不容易憋出了這兩個字。
“奴婢在。”她的眼睛轉了幾轉,有些疑惑,但還是回應道。
“往後這些瑣事,我自己來幹便是。”
“這怎麼可以……”她有些為難。
沈紫杉擺擺手,丹丹只好應下。
那這麼說來,就是因為淇澳島的那顆紅豆杉,導致她穿書了。
當時是按照舍友的面貌描寫的這個侍女,而女主角紫杉正是用了自己的名字和自己的相貌,若是不出意外的話,現在的樣貌也是眾人心中紫杉的樣貌。沈紫杉不禁感慨自己的聰明,這樣一來倒是省下諸多麻煩了。
沈紫杉努力回想自己一個月前鋪下的情節。“剛剛她喚我為夫人,也就是說如今的劇情發展已經到了紫杉入住蒼府了。”
大軒皇帝膝下無子,熱衷於尋求長生不老之術,意欲得到女媧五色石。淇洲大陸與天府大陸原本相隔千萬之裡,遙遙而不可相望。淇洲生靈依託女媧五色石之神力修化為人,雖幻化為人,其臉部仍舊保留一道能夠顯示真身的玄印。直至二十年前,淇洲大陸的秘聞最終為人所知,苦苦謀劃十年之久,大軒一舉進攻,令毫無防備的淇洲生靈塗炭。沒有了女媧五色石的庇佑,僅有少部分生靈能夠維持人身,維持人身者也喪失法力無法與其抗衡,遂被抓來天府大陸,價值較大的便是藥人,沒有價值的便是奴役粗使……
沈紫杉慢慢想起了自己的設定,“這樣一來也好,親自體驗一番。”
“大人。”門外傳來侍女丹丹的聲音,看樣子是這部書的男主角蒼朮要來了。
沈紫杉正打算好好回憶一下在自己到來之前發生在紫杉上的一些故事,這樣一來倒是讓她一下子急得不知從何處開始回憶。
“夫人醒了嗎?”他的聲音果然很慵懶,很漫不經心。
“回大人的話,剛起來不久。”
“好,知道了,你下去吧。”
沈紫杉聞言,雖然面對的是自己一手創作出來的角色,但這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啊,怎能不緊張。
正擔憂著,門已經開了。
“大人。”沈紫杉裝模作樣地福了一禮。
“東西呢?”
“東西?什麼東西?”沈紫杉心裡慌得緊,暗罵這東西寫出來之後一個多月沒看了,早就忘光了,誰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東西啊。
“我……忘了。” 沈紫杉心跳加快,手無足措,腦裡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忘了?”輪到蒼朮疑惑了。
“我勸你不要和我動什麼小心思,否則你的後果就和小四一樣。”蒼朮警告道。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當時寫了兩萬多字,就是卡在這一處的。在醒來之前的故事都是沈紫杉親手寫的,而醒來之後的故事就得聽天由命自行體會了。
“大人說的是霍府家的那個藥人是吧。大人交代的事情,屬下豈敢能忘,只是昨夜身子不適,想著今日再行動的。大人不是也說了嗎,三日為期,今天過後才是第三日。”
“可你昨夜不是出府了嗎?”
不愧是我的男主角,果然不好對付。按照書上所寫,紫杉確實是昨夜出的府,但不忍殺那藥人,只是放了他的血便送他離開。只是那放出來的那一小瓶血,沈紫杉還真不知道放哪裡了,只好先拖延拖延時間,大不了就親自上場去要回來,反正那藥人她也知道藏在了哪裡。
“屬下昨夜確實是出府了,但也正是因為身體不適,所以中途折返。”
蒼朮點了點頭,看起來像是相信了。據探子來報,紫杉確實出府,但時間也很短,依據她的武功,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完成任務後折返。
“還好我的設定是紫杉武功高強,只是一直在隱藏實力,這蒼朮定然覺得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她不可能完成任務。”沈紫杉心想。
“那你今日務必成事。”
“大人,屬下定不會令您失望。”沒想到到了自己的書裡,還是要趕ddl。
此刻,紫杉才把頭抬了起來,看了看自己的男主角。一身黑衣,菱角分明的臉龐猶如雕刻般冷峻,一雙幽深至極的黑眸流轉著捉摸不透的幽光,英俊絕倫卻又透著一絲神秘的魅惑人心。
“不錯不錯。”沈紫杉滿意地點了點頭。
按照設定,蒼朮雖是太醫令,但卻是那熱衷於長生不老之術的皇帝深深信任的寵臣。紫杉表面上是他的側夫人,實則是他的探子,這麼做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沈紫杉漸漸都回想起來了,若是能夠在這裡經歷一番故事,若是還能夠回去,若是還能夠寫下來,一切就水到渠成不會卡文了。但現下要做的事情,卻是先要完成他的任務,不然早早的就掛了,總是不好的。
沈紫杉輕輕地嘆了口氣,來到銅鏡前。她的右眼下方,亦有一串紅色的玄印,如串起來的一顆顆紅豆。
她抬起手來輕輕摸上去,倒像是化妝畫上去的一般,還增添了幾分美感。她笑了笑,看起來很滿意。
“按道理來說,紫杉取回血後應當就放在這個屋子裡,我把它找著了,也就省下很多事了,還是先找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