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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從某種程度來說, 一中在各項事宜的安排上是不把學生們的死活放在眼裡。

合唱比賽結束才沒兩天,馬上就是期中考。

放出去的心還沒收回來,大家複習得都有些手忙腳亂。

連餘清音都不免因為前幾天的排練影響到進度。

考試前一天, 她把計劃裡該寫的幾張卷子翻出來挑燈夜戰, 心想能學多少算多少。

和她一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因此整個宿舍熄燈後仍舊亮如白晝。

一直到半夜,餘清音從心理上沒能扛過年輕人們, 率先偃旗息鼓。

她面朝著牆,把被子拉高蓋住頭,幾乎是呼吸之間就睡著。

集體生活,會讓人漸漸忽略那些窸窸窣窣的動靜。

數學老師姓楊,課上得好,也不會太嚴厲,頗受五班同學的愛戴。

據說前幾屆有過學生吃壞肚子沒考好,以至於錯過保送名額的事情, 因此也不知道誰規定的, 每逢期中、期末兩次考試,一律只供應白粥和榨菜。

粥肉眼可見的清澈, 稀得完全填不飽肚子。

雖然第一科考的是語文, 但顯然同學們都更關心下午的數學。

餘清音恍惚之間好像聽見有人說話的動靜, 只是連睜開眼睛看一看的力氣都沒有,第二天索性跳過晨跑這一環節,直接去吃早飯。

餘清音把自己的解題思路寫下來, 很有耐心地講著。

餘清音都懷疑自己考到一半會餓暈過去, 喝完拐進小賣部買麵包。

餘清音內心的隱憂無處訴說,只能寄希望於這輩子不會禿。

餘清音才坐下, 前桌就捏著書問:“清音, 這題你會做嗎?”

轉念一想,她覺得上輩子是工作害了自己。

可以說是自開啟始上班,什麼小毛病全找來,沒有一天舒坦的。

今天食堂的菜色略顯單薄。

她一邊吃一邊往教室走,順便還背了兩篇古文,堪稱充分利用時間,遊刃有餘得一派高人風範。

她在為人師表這一點上和從前如一,總是不自覺地帶入站在講臺上的那個角色。

連拿筆的姿勢,看上去都威嚴十足。

有人氣定神閒,自然有兵荒馬亂的。

陳豔玲真弄不明白她怎麼這麼緊張頭髮,說:“你又不會地中海。”

不是中間禿,也會有別的地方禿。

陳豔玲等他們結束,調侃說:“清音,你剛剛的樣子特別像老楊。”

餘清音下意識摸摸腦袋:“你別嚇唬我。”

就是有一點,他是個地中海。

人在壓力中不發瘋都是好的,她不過結節和掉髮而已,說起來還算撿條命。

就是這個說法,怎麼聽怎麼叫人心酸。

餘清音再次嘆口氣,心想無論如何都得把書讀爛,才有更好的選擇。

她收回心思翻開書,爭分奪秒地把握時間,誰叫早上考的是她最不擅長的語文。

不過大概是日積月累,餘清音這回居然覺得答題順利。

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往下寫,連作文都沒卡殼,不費吹灰之力就編出八百個字的內容來。

照理說不應該啊,她拿出雞蛋裡挑骨頭的精神,打算趁著沒交卷找找茬。

可考試,本來就是第一遍的答案最好,尤其餘清音向來覺得運氣已經全用在重生上,老天爺不會再在別的地方眷顧。

她拿不準的地方也不敢輕易改,手指在桌子上一點一點的,心想還是別難為自己。

思及此,她索性盯著牆上的鬧鐘看,在心中數著數。

還沒數到一千,監考老師就提醒:“都檢查一下,班級姓名填清楚。”

這句話像是考試結束的訊號,下一秒鈴聲就響起。

餘清音把所有東西都塞進筆袋,交卷後朝外走。

一中每次考試排座位都會把整個年級打散,隨機分在各個班級。

她這次在三樓的教室,被上上下下的人夾在中間進退不得。

擠成這樣,她的腳被踩了好幾下都無處申冤,苦著一張臉回教室。

陳豔玲還以為她是沒考好,安慰著:“沒事沒事,考完就忘。”

餘清音看得出她在壓抑自己的輕快,抬起腳解釋:“你看,上面全是印子。”

一雙白鞋都快變黑鞋了。

原來是這樣,陳豔玲替她鬆口氣之餘也敢露出勝券在握的表情,說:“沒事沒事,洗洗就好。”

一天涼過一天,餘清音那雙適應洗衣機的手,已經漸漸察覺到冬天的痛苦。

她現在連洗衣服都很不情願,更遑論刷鞋,想想說:“就當它本來是黑的吧。”

陳豔玲給她支招:“週末叫你媽洗唄。”

對高中生來講,這好像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餘清音有點心理障礙。

她後來一貫的做法是不買貴的,髒得不行就扔。

只是眼下消費的是父母的錢,她下不去手,只好隨便應著,到校門口去吃午飯。

得益於學校食堂在考試日的操作,今天的小餐館們客似雲來。

餘清音在蘭州拉麵找到個拼桌的位置,禮貌詢問後坐下來等。

她一個女生鎮定自若,同桌的三個男生顯然有點拘束,偷偷地交換眼神。

餘清音完全沒注意,自顧自地玩手機打發時間,吃完就回去繼續複習。

下午考的是數學。

她照例卡在最後一道大題上,筆頭都快咬碎,才解出一半來。

無錯書吧

好在餘清音的認知清醒。

她對自己的要求是把前面的題都答對,這種拉開分數線的題目拿不下就放棄。

反正考試本來就是要講究策略的,用一百分的精力去拼十分顯然是不智之舉。

餘清音學習的目的帶著很大的功利性,心想還不如用來乾點別的。

她放棄得毫不猶豫,交卷之後完全不想,哼著歌還覺得這一天已經完美結束。

有人歡喜有人愁。

晚上還沒到宿舍的時候,餘清音就聽見哭聲。

她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在走廊上和舍友張敏心四目相對。

張敏心悄悄說:“萍萍最後幾道題全沒寫出來,已經哭半天了。”

那些成年人眼裡不過如此的小事,在高中生們身上宛如一塊巨石,壓得他們喘不過氣。

唯一勝過大人的地方,大概是還可以嚎啕大哭。

餘清音可以想像昨夜複習到凌晨的黃萍萍有多麼崩潰。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外面躲一躲,不去見證別人的尷尬,給她一個抒發心情的空間。

張敏心也是這麼想的。

她捶捶站得有點酸的腿,找話題瞎聊:“你知道十一班的陳若男嗎?”

餘清音對同班同學的事情都不太清楚,更別提隔得老遠的十一班。

她搖搖頭:“沒聽說過。”

如此大名鼎鼎,居然有人不知道。

人類的本性都是八卦,張敏心道:“她男朋友是校外的,晚上翻牆進來找她,被保安逮住了。”

一中的牆其實挺好翻的,甚至可以說是形同虛設。

如果從後門走的話,鑽過欄杆就可以,這會居然有人被逮住,可見身手不太好。

餘清音很是好奇:“怎麼逮的?”

張敏心的表情變得古怪:“好像是那男的頭髮是綠色的。”

在校園裡逛來晃去,跟裸/奔有什麼兩樣。

綠色?餘清音很少看到有男的給自己頭上弄這麼一顏色,越發覺得此人必定是個妙人。

而就在第二天,她見到了這位妙人。

他剃了個光頭,光明正大地套著一中的校服,自以為融入其中,殊不知更加的引人注目。

餘清音路過科技樓的時候掃一眼,只替他覺得冷,畢竟這天氣可不是鬧著玩的。

本來她還在想是哪位同學這麼想不開,晚上回宿舍就聽到八卦的最新進展。

仍舊是在宿舍門口,裡面依然是持續考砸的黃萍萍在哭泣。

此情此景和昨天分外的相似,包括張敏心說的話。

她道:“陳若男她男朋友,剃了個光頭又來了。”

學校裡大概不會同一天出現兩個光頭,餘清音一下子就想到今天見到的人。

她恍然大悟,心想這人確實有點神奇,居然一而再,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再而三。

出於好奇,第三天她主動問:“敏心,今天那個男生有再來嗎?”

張敏心平常看著安安靜靜,訊息來源倒是挺多的。

她搖搖頭:“陳若男也沒來,據說被她媽關起來了。”

家長對子女有很大的管轄權,即使是在成年後,很多人都未必能操控自己的人生。

在這種情況下,餘清音一下子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女生充滿擔心。

因此她連自己的成績都沒怎麼打聽,反而難得把注意力都放在別人的事情上面。

只是此時的她萬萬沒想到,過個週末來學校,陳若男就轉到五班,座位被安排在教室的最後面,突然成為她的後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