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遙遠的某處高樓中,盤腿而坐的靜殊忽然睜開雙眼,低頭嘔出一口黑血。
謝鶴行大步上前,扶住老人的肩膀:“靜殊長老?!”
靜殊緩緩抬頭,只見他形容枯槁、雙眼渾濁,衣襟上的血跡黑得發亮,彷彿一瞬間滄桑了許多。
竟是一副心魔纏身的模樣!
紫胤見狀臉色大變,立刻走到他身後,盤腿而坐,雙掌按向靜殊後背。
手掌之上翻湧著青紅光芒,一股股靈力細細澆灌著被魘氣衝擊的寸寸靈府、經脈。
靜殊體內的傷勢不容樂觀,那些破損處沾連著細長粘稠的濃黑陰影,如長蛇盤踞在獵物的周圍,使它們漸漸窒息在冰冷的包圍裡。
靈氣一靠近,它們便機警地呲牙。
經脈修復的速度很慢,時間一長,紫胤的額上沁出熱汗,咬緊牙關。
他仰頭大笑,桃花眼裡流淌著若有似無的嘲意,連連鼓掌。
謝鶴行:“靜殊長老的意思是,選擇棄弟子救蒼生?”
人類對魘的存在既恐懼又渴求。
紫胤抹去額上汗水,疲憊道:“你的靈府還未全好,之後再找懷鹿看看。”
紫胤點頭:“我觀察你的傷勢,靈府內黑影密佈,與之前被資訊網攻擊的那些弟子極其相似。恐怕襲擊資訊網的,與你遇見的是同一只魘了。”
恐懼它們超乎尋常的力量摧毀了人類的認知,又渴求它們血肉帶來的長盛不衰。
謝鶴行眯起那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收起輕佻之姿,嘩啦合起手中摺扇。
言下之意,那些外門弟子就不管了?
他啟唇道:“那人是魘。”
靜殊也深以為然:“與其讓它出來濫殺無辜,不如先困在秘境中。”
他沉思道:“那便意味著,世上又多了一隻新生的魘。”
謝鶴行看著他們,一個笑面,一個冷臉,背後卻是如出一轍的漠然。
“它捏碎我的元神後便不知去向。”靜殊說著,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神色一變,“眼下它暫時找不到掌門,無處可去,恐怕是去了雲生秘境!”
那金丹期級別的秘境,在魘面前只怕是不堪一擊!
謝鶴行若有所思:“要不要召回秘境中的弟子們?”
見靜殊似乎恢復了幾分神智,謝鶴行立刻問:“發生了什麼事?”
謝鶴行笑意淡去,彎腰拱手:“謝某做不到如此大義凜然,實在慚愧,先行告退了。”
謝鶴行問:“那魘之後去了哪裡?”
其他兩隻於人間四處流竄,不知去向。
“為何明明一直在遵照天機鏡的指引,靈脈衰竭的速度仍然在加快?”
靜殊長舒一口濁氣,沉沉地看向兩人,蒼老的面容閃過一絲似喜非喜的笑。
百年來,四海九州內總共就誕生了四隻魘。
“好!好一個天下大義!”
靜殊笑著打斷他:“謝樓主,秘境中有長老們保護,弟子們尚有拼搏反抗之能。而人間界還有千千萬萬的黎民百姓,他們手無縛雞之力,根本無法與魘抗衡。”
靜殊目光沉沉:“謝樓主?”
靜殊:“我只知道,它能操控陰影攻擊和移動。”
不知過了多久,靜殊蒼白的臉色逐漸恢復正常,雙目清明。
一隻被前天下第一劍修白帕所殺,屍首杳無蹤跡;
一隻已經生擒,至今關押在滄海最深處的無光海牢,每月都會被剜下些許血肉,提供給上三宗的修士,其心頭血和臟器更是無價之寶,千金難買;
紫胤讀懂他的表情,冷冷道:“為了天下大義,挽救蒼生,有什麼不能捨棄!弟子們如若知悉,應當會理解我們的苦衷。”
靜殊:“謝樓主說笑了,問劍宗不會放棄任何人。之後我便親自進入秘境,將內門弟子們帶出來。”
謝鶴行神色莫測:“……居然是魘。”
三人一時間神色各異。
“二位不關心弟子們的安危?不如提前召回秘境中的弟子……”
紫胤不以為意道:“雲生秘境錯綜複雜,且有諸多長老把持,它佔不到便宜。若真出了事,還有秘境主在那裡守著。”
靜殊緩緩搖頭:“我看它的能力,不像是傳聞中的任何一個。”
每誕生一隻魘,便意味著浩劫將近,對於上三宗而言,人間界恐怕又要震盪一番了。
謝鶴行細長的手指拂過桃花扇面,似笑非笑。
紫胤眼中閃爍著好戰的光芒,道:“我還以為是魔族作亂,沒想到會是魘,真是天賜良機。若問劍宗能捉到一隻魘,對修行大有裨益!”
謝鶴行眸色暗了下來,看著一唱一和的二人,欲言又止。
紫胤:“這魘是之前逃竄的那兩隻?”
說罷,他拂袖而去,閣樓內一時只剩下靜殊、紫胤兩人。
每個魘的能力都不同,有些可隱匿身形,有些精通五行之力,有些則聽見萬物之聲,蠱惑人心。
紫胤檢查了一番關上的房門,沉聲道,“第三預言真的沒問題嗎?”
靜殊不贊同地擰眉,長眉如虯結的樹根:“天機鏡絕不會出錯。”
“掌門親口告訴我,前兩條預言都已經應驗。只要遵守第三條,我們一定能挽救人間界的頹勢。”
紫胤深深嘆息,他們已經失去太多靈脈。
“但願如此。”
-
幽深的密林中,不斷傳來一陣陣笨重的踩踏聲。
季嶺坐在搖搖晃晃的青銅鼎之內,暈乎乎地問:“小師姐,我們這樣會不會太招搖了?”
曲棋:“這就招搖了?放心,沒人看見。”
只見她怡然自得地曲著長腿,作鹹魚狀癱在躺椅上。
身旁的榜一大哥撲閃小翅膀,賣力地高舉一盤靈氣濃郁的紅色靈果。
那堆鮮紅果子的擺盤高雅奢華,邊角還點綴著果肉切片塑成的晶瑩玫瑰花,活生生擺成了一副讓人吃不起的樣子。
曲棋時不時伸手拿上一顆果子,嘎嘣嘎嘣地嚼著。
看上去像是在海灘度假一樣舒適。
她拿起一枚靈果遞給季嶺:“吃一個吧,很好吃的!乾淨又衛生!”
這果子她在後山就吃過,啃起來很像蘋果,甜甜脆脆還挺好吃的。
曲棋並不知道,這果子可以補充大量靈氣,十年才生長出一棵,極其稀有,卻被她這樣當成蘋果吃了。
若讓其他修士看見,恐怕會哀嚎一聲:造孽啊!暴殄天物!
季嶺擺手道:“不了,師姐你吃吧。”
曲棋看著他的頭髮隨著顛簸一翹一翹,露出一截白
色的呆毛,不由得驚道:“師弟啊,你這麼年輕就長白頭髮了?”
她還記得她們公司的程式設計師就是這樣,不僅聰明絕頂,還時不時冒出幾根白頭髮,明顯是用腦過度的後遺症。
季嶺下意識地摸了摸腦袋,憨笑道:“是嗎,我都沒注意呢。”
曲棋:“要不要我幫你拔了?斬草除根,絕無後患。”
季嶺臉色一白:“這可不興拔呀!”
曲棋見他態度堅決,便也沒有再提。
他們二人方才從草地前行,走到一半她便覺得這樣太無聊,乾脆召喚了自己的青銅機甲,帶著季嶺坐了進去。
這樣就不用親自走路了,只要動動腦電波就能想去哪去哪,多方便啊!
曲棋美滋滋地操控著青銅鼎,帶著一票陰魂小弟,浩浩蕩蕩地往密林深處走去。
密林中同樣蟄伏著許多魔獸,但一看見她們成群結隊、氣勢洶洶的樣子,便連夜夾著尾巴跑路了。
少數不怕死的幾隻想去偷襲,都被周圍環繞的魔獸攔了下來。
“喂,前面可是地獄啊!”
“別去,她們人多!”
“……”
眼看欺負不了這夥人,它們只好換一夥欺負。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很快,魔獸們就找到了新的目標——
蘇扶晚以劍撐地,衣衫破碎,白皙手臂一側狹長的傷口正不斷淌血。
在她的周圍,不少師兄師姐已經因傷勢過重而陷入昏迷,只有幾個還堅強地保持清醒。
她咬緊牙關,惡狠狠地怒視面前的魔獸,眼中浮現一抹狠戾。
高梧恆痛苦地捂著流血的眼睛,沉沉喘熄道:“小師妹,我恐怕也堅持不住了,等會我吸引那畜生,你趁機逃跑!”
蘇扶晚卻搖了搖頭:“高師兄不必再勸,我是不會丟下你們逃跑的!”
她緩慢直起身,纖細的身形微微顫唞,明明看上去已快到了強弩之末,烏亮的眸子仍然綻放著堅定溫柔的光芒。
高梧恆心中一軟,動容道:“小師妹!”
蘇扶晚目光堅韌,心中卻開始瘋狂罵街。
她本以為自己身為團寵女主角,只需要輕輕鬆鬆地攻略人物、全程被
眾星捧月般呵護著,秘境隨便走個過程,再順道將神兵利器收入囊中。
沒想到一上來便遇到了好幾只魔獸,還全都是金丹期巔峰的境界!
雙方一交手,她的護花使者們瞬間就倒了一半。
蘇扶晚氣結:“一群廢物,連幾隻老鼠都打不過,留你們有什麼用!”
系統:“宿主,這是原書中期的一段劇情,書裡的你面對魔獸時已經到了金丹巔峰,所以處理得很輕鬆。但劇情一下子提前太多,此時你的境界才築基後期,很難應對。”
蘇扶晚聞言不禁有些心虛。她穿越過來後一直疏於修煉,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境界便一直止步不前。
“那現在怎麼辦?這群人沒一個派得上用場,難道要我和它們同歸於盡?”
系統:“宿主,忍一忍,總會有辦法。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在她們對面,龐大的魔獸群發出陰測測的笑聲。
它們形如老鼠,四肢細長,利爪如刀刃般銳利,尾巴末端帶著一抹淬毒尖刺,閃爍寒芒。
老鼠眨巴著綠豆大的眼睛,貪婪而垂涎地掃過蘇扶晚纖細窈窕的腰肢,嘿嘿一笑。
“鼠鼠我啊,最喜歡折磨美少女了~”
蘇扶晚俏臉一紅,氣急敗壞地叱道:“變態!”
“小姑娘,你也不想你的同伴們都死光光吧?”老鼠們冷笑道,“乖乖跟我們走,保你死得舒舒服服的!”
蘇扶晚身形搖晃,吃力地舉起手中的本命劍,顫唞的劍刃對準前方,低喝道:“白日做夢!”
她已到了極限,傷口處的毒素開始擴散,大腦一陣眩暈。
見狀,高梧恆義無反顧地擋在了她面前。
“小師妹,快跑!”
蘇扶晚:“不,大師兄,我不能丟下你們!”
高梧恆:“不,來不及了,你快走啊!”
老鼠們見他們深情告別,完全無視了自己,嘴角一陣抽搐,怒道:“既然如此,就一個都別想走!”
它亮出利爪,正要往前躥去!
蘇扶晚握緊劍柄,準備拼死一搏!
氣氛正焦灼時,樹林裡忽然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
“咚——”
周圍的樹木都被震得顫唞。
緊接著,一隻粗壯有力的青銅腳先邁出了灌木叢,然後是一整個巨大的青銅鼎,後面跟著一堆閃閃發光的螢火蟲。
只見它揮舞四肢沉甸甸地往前邁步,所到之處留下一串碩大的腳印。
蘇扶晚:“……”
老鼠:“……”
高梧恆:“……”
時間似乎凝固住了。
蘇扶晚呆呆看著眼前的龐然大物,發自內心地問:“系統,這是什麼東西?”
系統:“不好意思,這觸及了我的知識盲區。”
青銅鼎走到他們面前,慢慢地停下來,從鼎口探出一隻腦袋。
女孩探出頭看了一眼,飛快地縮了回去。
曲棋大驚失色地指揮:“快走快走!是蘇扶晚!”她可不想和女主搭上關係!
蘇扶晚已經看清了她的樣貌,吐血道:“為什麼是她?!”
蘇扶晚又氣又怒,自己身為女主都沒這個待遇,一個炮灰怎麼看起來比她過得還舒坦?!
這合理嗎!
曲棋恨不得連夜坐火車跑路,卻聽蘇扶晚喊了一聲:“曲師姐!”
青銅鼎剛邁出一步,不得不被迫停下。
曲棋從鼎口伸出一隻手用力揮了揮,禮貌地告別:“蘇師妹你好,我路過的,你們繼續哈。”
說完,青銅鼎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蘇扶晚看著她逐漸遠去的小手:“……”
老鼠們:“……”
季嶺弱弱出聲:“可是小師姐,她的處境看起來很危險……”
曲棋阻止他:“不,你什麼也沒有看到!”
女主危險就對了,因為鳳傲天本來就是這樣的!
每次主角陷入絕境後,都會忽然閃過一段催淚回憶殺,接著順利爆種反殺,經驗條蹭蹭蹭往上漲一大截。
這次也一定是同樣的套路沒錯!
蘇扶晚眼看她就要跑出森林了,不得不大聲求助道:“曲師姐,幫幫我們!”
要她向一個炮灰求助,簡直屈辱,但眼下情況危急,不得不這麼做了。
季嶺:“師姐,她們好像真的需要幫助。”
曲棋陷入沉思。
救,還是不救,這是個問題。
她回頭看了一眼,蘇扶晚作為主角肯定不會死,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視線掃過暈倒在人群中不省人事的阮棠,曲棋壓了壓太陽穴,低聲道:“轉身。”
龐然大物慢悠悠地調轉方向,朝蘇扶晚一行人走去。
蘇扶晚見狀大喜,連忙扶住搖搖欲墜的高梧恆:“大師兄,曲師姐來救我們了。”
高梧恆遲疑道:“以她的實力,真的能對抗眼前的老鼠怪?”
老鼠們看著那龐然大物走近,不由得畏懼地後退,眼中閃爍遊疑的綠光。
曲棋的身上有魘氣,它們不敢輕易上前。
但讓它們放棄這麼美若天仙的姑娘,心中又更是不情願。
雲生秘境好幾年才開啟一次,這其中老鼠們只能靠捕食小型魔獸為生。那些魔獸雖然能飽腹,但口感和滋味遠遠比不上人類的血肉好吃。
好不容易才盼到幾個人類進來,還全都是些殘兵敗將,眼看到手的食物要不翼而飛,老鼠們自然不肯放過。
它們窸窸窣窣地悄聲交流:“咋整?放棄還是衝一把?”
“聽聽軍師怎麼說!”
眾鼠紛紛轉頭,望向一隻看起來頗有威嚴的白鬍子老鼠。
白鬍子老鼠撫須沉思道:“那人身上有魘氣不能吃,那我們吃剩下的幾個就行了。想個辦法讓她失去意識,然後趁機劫走其他人!”
老鼠們恍然大悟地抖了抖鬍鬚,狂喜亂舞。
“軍師妙啊妙啊!就這麼辦!”
“老三不是能釋放幻覺嗎?讓它來把對面迷暈!”
“好!放著我來!”一隻單眼老鼠首當其衝地奔向青銅鼎。
青銅鼎正伸長蒲扇般的巨掌,一個接一個地將傷員丟進鼎中,抬頭就看見一隻單眼老鼠雄赳赳氣昂昂地衝了過來,身後跟著一大群來勢洶洶的兄弟姐妹。
曲棋震驚道:“好多鼠鼠喔……這裡是孫吧面基現場嗎?”
蘇扶晚站在她身後,委委屈屈道:“曲師姐,就是它們欺負我!”
曲棋聽著她撒嬌般的語氣,不禁虎軀一震:女主你怎麼了女主!你ooc了吧
!你怎麼可以跟我一個惡毒女配撒嬌哇!
單眼老鼠冷笑道:“呵,一個都別想跑,看我釋放幻術!”
說完,它轉身撅起屁股,噗噗噗地放了幾個屁。
說時遲,那時快,一陣奇臭無比的淡綠色煙霧瞬間散開來,融入空氣中!
咚!
它身邊的老鼠如多米諾骨牌版般紛紛倒下。
曲棋大驚失色:“你怎麼還痛擊你的隊友?”
話音剛落,她身邊的幾人,包括榜一大哥和一眾小弟也應聲倒下去了!
單眼老鼠孤獨地立在空地上,周圍環繞著一圈七葷八素的大老鼠,它尷尬道:“嗨呀,我忘記這是無差別範圍攻擊了。”
曲棋戳了戳身旁暈倒的季嶺,見他還有呼吸,頓時安心。
只見季嶺緊閉雙目,好像夢見了什麼東西,表情越變越奇怪,哼哼唧唧道:“……不行,那裡不可以!啊,有基佬開我褲鏈!”
曲棋:“???”
這是我能免費聽的嗎小老弟?
她探出頭來怒視老鼠:“你在搞什麼鬼啊?我師弟還是未成年呢!”不許瑟/瑟!
單眼老鼠看著屹立不倒的曲棋,迷你豆豆眼瞬間瞪大:“怎麼會?你明明中了我的超級無敵至尊幻覺迷霧,竟然還和沒事人一樣!”
曲棋:“可能是我比較牛?”她忽然感覺到胸口微微發燙,拿出來一看,護心鏡正不停閃爍著紅光。
這護心鏡是之前阮棠給的,可以抵抗幻覺和蠱惑。
曲棋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自己□□到現在的原因了。
她從鼎口跳出來,叉腰怒喝道:“快給我把幻覺解除了!”
單眼老鼠看著女孩活蹦亂跳的樣子,彷彿在挑釁它,頓時感覺自己的超級無敵至尊幻覺迷霧受到了侮辱。
它轉過身,又開始噗噗噗地朝曲棋放屁。
曲棋頓時花容失色地往後跳去:“臥槽,算你狠!”
這次或許是老鼠的屁量太多,護心鏡的抵抗力變得微弱。她的眼前開始出現一些亂七八糟的影像,似乎有什麼東西飄進了大腦……
曲棋眨了眨眼,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躺在由無數條金燦燦的黃金堆成的高山上。
單眼老鼠見她身形搖晃,得意一笑:“沒有人能抵抗金錢的誘惑。”
曲棋開開心心地把玩著黃金,又百無聊賴地扔開,反覆幾次,忽然體會到了有錢人的空虛。
“好多錢喔……可是我在問劍宗用不上啊。”
她現在有吃有喝有貓,想要的東西都有了,什麼也不缺呀。
單眼老鼠看她絲毫不受影響的模樣,瞳孔地震:“!”怎麼會有人能夠拒絕錢呢?
既然如此,那就換一個!
曲棋只覺得身下一輕,黃金已經變成了柔軟的床榻:“咿?!”
抬起頭,一群帥哥美女圍在她床邊,一個個兒都是長在她審美上的那種,重點是居然全都不著片縷,媚眼如絲,笑容充斥著難言的魅惑。
老鼠桀桀大笑:“看我這招美人計!”
曲棋往後縮去,一張小臉嚇得通紅,雙手緊緊捂住眼睛:“噠咩!我可是純愛戰士!”
她想要的愛情是循序漸進,不是天雷勾地火!哪有一上來就這麼直接的?!
而且這些人,根本比不上咪咪好看嘛。
曲棋深呼吸一口氣,開始反覆催眠自己。
一切都是假的,是幻術,是無限月讀!
隨著催眠加深,她的大腦逐漸清明,起身一個滑鏟突破了帥哥美女的包圍,大步向單眼老鼠跑去!
單眼老鼠渾身一顫。
怎麼會有這種人,既不愛財也不好色啊,這還是人類嗎?!
電光火石之間,它突然想到了那一招,沒錯,那是幾乎所有小女孩都會喜歡的東西——
“喵!”
無數只毛茸茸的貓咪忽然出現在密林中,從灌木叢中探出頭來。它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曲棋,邁著優雅的步伐來到曲棋腳邊,柔軟的身子輕輕蹭了蹭她的小腿。
活蹦亂跳的貓咪們不約而同地抬起頭,用明亮的大眼睛注視著她,彷彿在說來“兩腳獸,快一起玩呀!”。
曲棋瞳孔微縮,茫然地停下腳步。
單眼老鼠見狀邪惡一笑。中招了吧?看,沒有小女孩不喜歡貓咪!
曲棋蹲下`身,看著小貓咪們紛紛衝過來蹭自己的手,那一刻彷彿置身於天堂
。
嗚嗚,這不就是她夢想中的貓咖畫面嗎!?
她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安詳而佛系的微笑,彷彿頭頂聖光的天使,下一秒就要極樂往生去了。
單眼老鼠得意地仰天大笑,幾乎以為自己穩贏。
就在這時,它卻聽見那女孩嘴唇細微地顫唞著,似乎在輕輕哼著一首歌。
單眼老鼠不由得露出疑惑神情,附上大耳朵仔細聆聽——
那女孩輕哼道:“第一次來到貓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因為獨屬於我的小貓咪,我早已遇見……”
單眼老鼠:“…………”唱得不錯,下次別唱了。
它正鬆懈之時,曲棋倏然睜開雙眼,眸中寒芒一閃,長劍在空中掄了個半圓,摧枯拉朽地劈向老鼠!
單眼老鼠反應極快地跳開,仍然被刮下一縷皮毛。它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你竟然假裝被我蠱惑?!”
曲棋冷哼一聲,手執長劍,居高臨下地看著它,眼神不屑。
外面的貓貓哪有自家的貓香呢,她的咪咪又可愛又能變成大美人,其他小貓咪做得到嗎?
頃刻間兩人已交手起來,曲棋不會什麼劍道,仗著金丹期的修為在,便掄著劍朝它一通亂砍,嘴巴不停激情輸出:“看我這招!登龍斬!ex咖哩棒!田中脊髓劍!可嘆落葉飄零!”
單眼老鼠已是金丹巔峰,奈何它是個遠端法師,根本不適應近身戰鬥,光是躲開就非常吃力了。
老鼠氣喘吁吁:“拜託你不要自創一堆根本不是這回事兒的招式好嗎!”
曲棋冷哼一聲,紮起馬步,雙手拎著劍柄,忽然三百六十度開始畫圓圈,腳邊的落葉被勁風捲起,整個人轉著風車就朝精疲力盡的老鼠衝去!
“風!來!吳!山!”
單眼老鼠慘叫一聲,大喝道:“撐不住了,看我的必殺技——”
兩道身影如光如火般纏鬥在一起,靈壓和魔氣相交纏繞,一觸即發!
蘑菇似的濃雲在密林中爆開,瞬間將四周夷為平地。
“轟——”
曲棋跌倒在地,被濃煙嗆得咳嗽不停。
她艱難地睜開雙眼,隱約在霧的盡頭看到了一抹纖細窈窕的身影。
細碎的鈴鐺聲如雨落。
女人微微彎下腰,清冷的眉眼如霧朦朧,烏絲垂落在她的頸側,襯得膚色愈發蒼白,一抹紅繩卻鮮豔無比。
一隻纖細的手伸向她。
曲棋怔然:“咪咪?你來了?”她將手掌放在對方的掌心,感受到了如往日一般冰涼的觸感。
女人淡淡嗯了一聲,把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曲棋歪頭打量著她,抱怨似的說:“你去哪了,怎麼這麼久才來啊!”
朦朧霧氣之中,女人微微垂眼,聲線清冷:“路上耽擱了,久等。”
曲棋笑了笑,忽然意識到什麼,低頭看了一眼,挑眉。
“咪咪,你剛剛怎麼不叫我的名字啊?”
女人沉默。
曲棋眼巴巴地看著她:“我喜歡聽你叫我的名字。”
女人蹙眉看著她,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
曲棋歪頭,勾人的狐狸眼劃過一絲狡黠:“你怎麼不說話呀?是不是在想我叫什麼名字?”
女人回答:“怎麼會,只是有點累罷了。”
曲棋:“這樣啊,那你想起我叫什麼了嗎?”
女人垂下頭:“想起來了……不,我一直都記得。”
曲棋:“那你說說我叫什麼?”
女人咬了咬嘴唇,陷入沉默。
曲棋圍著她轉了一圈,看著女人平日清冷的眉眼居然能做出這般羞憤迷茫的表情,看起來眼波如水,嫵媚到了極致。
她忽然覺得十分新鮮,往對方耳邊吹了一口氣,調戲道:“說個名字有那麼難嗎?”
女人目光沉沉:“為什麼一定要問得那麼絕,你不相信我?”
曲棋輕笑:“我賭你不知道我叫什麼,老鼠怪。”
祈禱nia!
女人嘴唇輕顫:“你叫……”
她話音戛然而止,緩緩低頭,看見銳利的長劍已經穿透了自己的腹部,血流如注,不由得爆發出一聲痛苦的尖聲,整個人跪倒在地。
怎麼可能……這個劍修,竟然能看透它的偽裝!
曲棋居高臨下地看著它,冷冷一笑:“她從沒叫過我的名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