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燁摁上筆帽，如同劍士決鬥獲勝，驕傲地收劍入鞘一般！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四點三十分，隨著英語科目收卷鈴聲的響起。
新部擴招考試正式落下帷幕！
“考試結束！停止答題！把筆放下！全體起立！”
“若有考生繼續作答。”
“監考員應及時制止，並予以當眾警告。”
“若再次作答，則作違規處理。”
“考生將受到取消本科目考試成績的處理！”
“請考生按照答題卡……”
楊燁隨著廣播鈴聲響起而起立，身體感到有種說不出來的放鬆，就彷彿是身體裡一根緊繃了許久的弦，突然之間就斷了，就消失了一樣。
他雙眼沒有聚焦地望著前方，看不清事物，眼前只是一片虛幻，一片不真實的虛幻。
這應該是這一段時間以來，楊燁最放鬆的一刻了。
不是因為這個時候有多舒服。
而是因為前段時間太過難熬。
交卷之後，楊燁把大腦放空，無意識地在校園裡面漫起來。
很奇怪，明明不是高考，楊燁卻在心裡生出了一種一切都結束了的錯覺。
他開始注意到以往不會留意的路旁野花，開始注視著過去一直忽視的藍天白雲。
經過這次考試，這片校園在楊燁眼中好像變了一副模樣。
他就這樣無意識地走著。
無所謂走到哪。
也無所謂去哪裡。
他只是想走，不想停在原地。
……
晚自習。
所有任課老師都在加班加點地改卷。
沒辦法，校長定的硬性指標，隔夜必須出分！
老師忙碌著的同時，學生們也在經歷一場驚心動魄的考驗。
對答案。
一個學生時代逃不過去的坎。
一件既能讓你哭，也能讓你笑，還能讓你哭笑不得的神奇活動。
各科課代表去教務處領了答案，此時正在講臺上分發。
班級內鬧聲不止，笑聲不停。
接下來就是每個學校、每個班級、每次考試都會出現的保留節目了。
“這次的數學好難啊！感覺我做的題都白刷了！”
“我裂開了！選擇題錯九個！！”
“我去，這一題我竟然蒙對了？！”
“啊啊啊！！我好難受啊！為什麼最後手賤把C改成A了啊！我的四分就這樣沒了，我好心痛啊！！”
“我數列就求了個通項，結果還tm的求錯了？！”
“數學也太難了吧！！這些題是給人類做的嗎？！”
“我的地理完蛋了啊，選擇題沒對幾個……”
“三省六部制我怎麼又搞混了啊，我又裂開了啊！”
“我這次考試涼了啊……”
各式各樣的交談聲、吼叫聲、驚喜聲，你來我往，此起彼伏，交織成了一副幾家歡喜幾家愁的眾生圖相。
但是按照以往的經驗來說，現在說自己考得差的同學，那是絕不能信的！
因為真考得差的一般都不敢吱聲。
只能說懂得都懂(´•ω•̥`)
專心對自己的答案就是了，或者就連答案也不對，等答題卡發下來之後一切就都清楚了٩(๑•̀ω•́๑)۶
……
四節晚自習，全校高一學生就在這緊張刺激的對答案環節中度過了。
楊燁也對了答案，但只對了客觀題和選擇題的。
語文十三道選擇全對，古詩文默寫三道全對。
數學十六道選擇題和填空題，錯了兩道，又是第十二題和第十六題。
文綜用的是單科試卷，選擇題較多。
地理錯了四道，政治全對，歷史錯了一道。
英語四篇閱讀理解全對，七選五錯一個，完形填空錯六個，語法填空和短文改錯分別錯一個。
嗯。
考得還行。
其實英語的分數也可以大致估出來了，因為現在只有作文分數不知道。
作文估計20分左右，扣五分，七選五扣兩分，完形填空扣九分，語法填空短文改錯扣兩分，總計扣十八分！
也就是說，筆試部分得分102分！
因為不考聽力，總分統一以筆試成績乘以一點二五計算。
楊燁英語總分是！
127.5分！
這個成績雖然不是特別高，甚至連繫統宿主大軍的平均水平都可能沒有達到。
但是，要知道！
上次週考楊燁只考了60分，60分！
一週之間，成績翻了兩倍多？！
這是什麼神仙體驗？！！
反正楊燁是覺得飄飄欲仙起來了！
連看著史強都覺得是個很清秀的姑娘了。
眉清目秀，秀色可餐……
渾身一個激靈。
楊燁趕緊打消這個邪惡的念頭！
皂滑弄人…皂滑弄人…
這次成績拿回家，不知道老媽得有多高興！！
哈哈哈……
孟郊《登科後》一詩，道盡此時楊燁心情。
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
放學鈴響。
考得好的，考得差的，都收拾起了心情，向寢室走去。
狂歡僅止於這四節晚自習。
原因很簡單，因為這次不是高考。
他們的征程才剛剛走了不到三分之一！
寢室裡舍友還在討論著這次考試的得失，以及，這次考試排名帶來的影響。
“明天成績就出來了吧？”
“是啊！竟然讓我們帶著分數回家！！”
“我都沒嚎呢你嚎啥！每次就數你考得最好！”
“這次是真難……”
“很難，但是都會是吧？”
“哈哈哈——”
寢室裡開起了玩笑，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誒，楊燁，別老躺著，來一起聊聊天啊。”
寢室長秦南走到楊燁床前，拍了拍他的腿。
“你這一週學習的狀態，咱全寢室可都看在眼裡了，說實話見你這麼拼都被你嚇到了！怎麼樣，考得感覺還行不？”
楊燁這一週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學習，起得最早，睡得最晚，不是在班裡就是在寢室，甚至上廁所都要拿一個小本本看著，不然拉不痛快。
這讓班裡很多人都對他刮目相看！
這簡直是要拼命的架勢啊？！
楊燁聞聲坐了起來，對著秦南笑道：
“還行，舍長。”
“還行就好，這個學習勁頭要有，但還是要注意休息，注意身體！”
秦南又趴在上鋪的欄杆上，囑咐道。
“謝謝舍長，我有分寸的！”
如果要讓他們知道我每天只睡兩個小時……
楊燁自嘲，我還真是一個超級大卷王啊…
一夜無話。
這次楊燁也是一覺睡到了五點五十，直到寢室長秦南開始喊人才起床。
雖然睡兩個小時就足夠了。
但睡眠本身就是一件讓人享受的事啊！
就當獎勵自己了。
而且十幾年都習慣晚上睡覺了，突然“熬”了七天的通宵。生理上雖然沒有出現不適，但是心理上還是有點彆扭的！
又是熟悉的搶廁所、搶水龍頭，然後著急忙慌地穿著校服往操場狂奔！
熟悉的高中生活啊。
跑操結束，吃過了飯。
今天的早讀大家都沒心思背書，全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因為這時候成績已經出來了。
但他們還不知道！
要等著八點上課，班主任進班宣佈。
既興奮期待，又忐忑抗拒。
倒是楊燁，心情悠閒地在座位上看著作文選，心態挺好，頗有幾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古韻。
史強則在前方做著不倫不類的祈禱。
一會兒雙手合十，一會兒又點了幾下胸口，嘴裡念念叨叨。
“佛祖耶穌，玉皇大帝雅典娜，猴哥保佑……這次讓我考好點…”
楊燁聽著“噗”地笑了起來，剛想打趣強子一番。
上課鈴聲卻響了！
班主任拿著成績單大步走了進來。
老班沉靜的目光掃過眾人。
直奔主題！
“下午學校放假，上午沒課自習。”
全班靜靜地看著班主任，沒有反應。
因為重點在後面。
班主任又掃了一眼全在正襟危坐的學生們，故意放慢語速笑著道。
“成績呢，是已經出來了。”
“各科老師和學校工作人員辛苦了一夜，已經把全校1600多份高一試卷改完，統計完了！”
班級內由班長帶頭，響起了一陣掌聲。
表達對改卷老師和工作人員的敬意！
老班含笑看著自己的學生，過了一會兒，壓了壓手繼續道。
“提前說好，考得好的就再接再厲，考得差的也別傷春悲秋，這只是一次考試，它不是高考！聽明白沒？”
“聽明白了！”
全班齊聲回應，聲音震耳欲聾！
“好，那我開始宣佈成績。”
“老規矩，從前往後，前十名起立。”
班主任停頓了一會兒，拿著成績表，沉穩道：
無錯書吧“班級第一名，施書，621分，全校第21名！”
聲音剛落，第一排中間一個文靜的女生站了起來，身材嬌小，帶著眼鏡，留著齊肩短髮。
掌聲響起，因為施文是班級的文科大佬，長期霸佔班級第一，所以大家雖然羨慕，但也沒人驚訝。
班主任也慈祥地看著施文，點了點頭。
這是他一年以來最得意的學生，公佈完成績還不忘開了小姑娘一句玩笑。
“考得不錯，去了新部再接再厲，可別忘了老師哦。”
施文小臉通紅，像一顆熟透了的蘋果，用力地點了點頭，坐了下去。
班主任繼續看向了成績表。
“班級第二名…”
老班這時故意停頓了一下，又抬頭看了一眼班內的學生。
有幾位覺得自己這次考得不錯，有望爭取第二名的同學也看向了老班，眼睛裡滿是激動與期待。
甚至有一位自信的同學已經準備起立了。
但結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老班後面乾脆利落地讀出了獲得第二名的同學！
“楊燁！617分！全校第三十名！”
楊燁聞言也有些驚訝，但還是微微一笑，站了起來。
這話一出，整個教室先是一靜。
然後徹底沸騰了！！
“臥槽？老班剛剛唸的誰？”
“我沒聽錯吧？？楊燁？617？？”
“我滴個親孃誒！活見鬼了！”
“楊燁上次考了多少？倒數第幾來著？？”
“倒數第八！多一分排在我前面！我記得很清楚！！”
“作弊了吧……”
“去你的，那種監考環境能讓你作弊？”
“這也太厲害了吧……”
“我說為啥楊燁上個星期拼了命的學，原來擱這憋大招呢！！”
“楊燁，你是我滴神！！！”
全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被討論著的楊燁，震驚的、羨慕的、奇怪的、懷疑的應有盡有。
有人想起了他上一次的月考成績，心生懷疑。
有人想起了他上一週的拼命狀態，心生佩服！
也有人羨慕他617分的成績，全校第三十的排名，因為這已經穩進新部了！
怎麼想的都有，但是事實已定，不容置疑了。
班主任見學生們討論的差不多了，便咳嗽了一聲。
班級這才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其實說實話，剛拿到成績單的時候，班主任自己也驚到了。
手裡的保溫杯都差點扔出去！
這小子！這麼猛的嗎？！
作為班主任，他自然也是不會放過這個典型的勵志事蹟的，於是輕車熟路地開始做起了鼓勵與總結。
“楊燁同學在這次考試中超常發揮，考得非常棒！”
“在過去的一週裡，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楊燁同學那股廢寢忘食的學習狀態！”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成績都是實打實地考出來的！”
“我也希望大家以楊燁同學為榜樣！不管之前的成績如何，不要氣餒，你們才高一，這一時的成績代表不了什麼！如何笑到最後，如何笑得最好，你們還有兩年多的時間去努力！”
班主任的演講振聾發聵。
但顯然班內眾人都還沉浸在剛剛訊息的震驚之中。
秦南第一個從老班的話裡走了出來，鼓起掌來，喊道：
“楊燁牛逼！”
史強也從震驚裡醒來，鼓掌喊道：
“燁哥我滴神！！”
其他人也緩過神，紛紛鼓起掌來。
掌聲經久不息！
無論楊燁是怎麼做到的，但起碼，在這些同學眼裡，楊燁上演了一場在他們身邊的奇蹟！
楊燁微微鞠躬，謝過大家，又遞給秦南和史強一個感激的眼神。
“好，我們繼續宣佈成績。”
“班級第三名，秦南，610分，全校第44名……”
“班級第四名，方芳，595分，全校第150名……”
第二排靠西的一個小女孩捂著嘴站了起來。
150名，基本無緣新部了。
班主任這時也急忙走下講臺，來到方芳身邊。
“沒事沒事，老師在這呢，以後三年有老師一直陪著你……”
班內眾人心裡，也生起了一股悲傷的情緒。
安慰了好一會兒，等到女孩情緒穩定後，班主任才又登上講臺，繼續宣佈。
“陳陣，班級第五名，590分……”
“何冰，班級第六名……”
“張天樂……”
……
……
用了大半節課，班主任終於是把成績宣佈完了。
隨著班主任唸完最後一名的成績，班內久久沒有聲音，全都沉默了下來。
雖然早就知道，只有少數人才能考進新部。
但當鐵一般的事實來臨時，還是會因為失敗而傷心難過。
這畢竟是一次難得到的能夠接觸到更優質教育資源的階梯，錯過了，基本就沒有下次了。
現實有時候就是這麼殘忍。
班主任看著講臺下方，這些可愛的孩子，眼睛也微微地有些紅了。
但還好，他們還有高考，他們還有自己，他李華，一定會竭盡全力給剩下的學生帶來最好的教育，全力以赴把他們都送進大學校園！
他稍稍轉過身，停了一會兒，平復了一下心情。
然後轉頭，便又恢復成了那個給學生帶來無限樂觀與快樂的李華老師。
完全轉過身後，他正對著自己的學生們，朗聲說道：
“大家收拾一下，等會兒第二節課去禮堂開會。”
“這次放假，我做主，各科都不留作業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