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榮回急著找人, 這會才注意到底下的情況有些不尋常，榮莫為什麼會拿槍著榮攜？
她觀察半秒，果斷抬起手臂, 機甲上臂微微變形, 一個細管口升起, 一枚壓縮炮彈瞄準發射。
“嘭！”
榮莫手中的光槍被炸成碎片, 持槍的右手頓時也血肉模糊。
榮回的動作果斷且迅速, 沒有人反應過來。而且這可是精神力機甲！攻擊範圍怎麼可能會這麼小？還這麼精準。
榮莫的慘叫聲壓在嗓子裡, 榮攜也猛然回神, 看向那臺暗紅色的機甲，“榮回？你怎麼在這？”
是榮回的聲音她絕對沒聽錯，但她不是已經……
榮回沒別的心思, 急促道：“陸擇西呢？他沒跟你們一起？”
她加急從威爾星系趕來, 走的是緊急路線，連續長躍遷兩次, 硬生生將兩天的路程縮短至五個小時。
她在空中放出機甲，攀住駕駛倉的車門蕩了進去，觸鬚尾隨而來，一下撞在了閉合的艙門上。
視野驟然開闊，甬道盡頭是一個碩大的洞坑，而熒光則來自坑洞正中央體型巨大的白色蟲獸。
大約過了十多分鐘，甬道似乎出現了盡頭，前方不再是一成不變的黑，遠處微微亮起一點熒光。
榮攜愣住，榮莫居然是這樣想的。
“我以為你不在乎這些……”
啟歌一愣，還沒說話，榮回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榮攜沒再追問，眼下有更緊急的事, 她立刻道：“陸上將恐怕有危險, 他被拽到地下密室深處了。”
“謝了，”榮回跳下機甲，轉手收進了戒指中，然後順便將陸擇西的機甲也收了起來。
耳邊隱約傳來沉悶的聲響，像是什麼東西砸在地上。
其他圍上的觸鬚一頓，受到威懾一般互相試探著不敢前進。
“事到如今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榮莫倏地笑了一下，而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鮮血順著血肉模糊的右手緩緩滴下，“你會殺了我嗎？我的好姐姐。”
“刺啦——”
榮迴心中猛一跳，連忙衝了過去。
榮攜給她指了指被銀藍色機甲撐出的洞口, “這裡可以下去。”
“大殿下你家庭美滿，是最有希望繼承皇位的皇儲！我跟在你身邊，只能在你的光芒下像條狗一樣活著！為什麼！憑什麼！”榮莫表情猙獰目眥盡裂，“你只是簡簡單單一句話，就可以丟下政權，去一軍逍遙快活，那我呢？我這麼多年的努力就活該是一個笑話嗎？”
她自己沒什麼感覺，但羅芳菲等人暈得厲害, 所幸他們都是a級, 休息休息就好, 不會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陸擇西！”
榮攜收回目光，緩緩看向按著手臂，卻還在不停滴血的榮莫，幾乎是一字一頓，“為什麼？”
榮回一面隱藏自己的氣息，一面在黑暗狹窄的甬道快速前進，她心中焦急，行動卻沉穩。
百縷蟲是最難對付的高階蟲獸之一，它形似蠶蛹行動緩慢，但全身上下滿是白色的觸鬚，那些觸鬚靈活有力，而且再生能力極強。
她屏住呼吸，閃身靠近。
這一下撞得太狠，本就殘破的骨骼機甲從肩膀處微微開裂，頭顱磕到凸起的岩石，甲面碎成幾塊摔在地上，一張冷汗淋漓的雪白臉龐露了出來，陸擇西眉心痛苦地蹙著，嘴角沁出血跡，銀色的髮絲凌亂拂在臉頰和側頸上。
“你是alpha！父皇愧對母后所以給你政權！而我什麼也沒有！榮樊那個草包哪裡比得上我？！不過因為他是alpha，所以就有權利競爭皇位，我從始至終只是一個邊緣人！”
榮莫驀地抬起頭，雙目赤紅地瞪視著榮攜，那眼神似恨似怨，彷彿他們不是姐弟，而是仇人。
骨骼機甲體型雖遠遠不如精神力機甲，但百縷蟲還是很快找到了目標，數根觸鬚衝著骨骼機甲的方向狠狠拍下！
“嘭”地一聲一人高的岩石瞬間化作碎石炸開，骨骼機甲閃躲不及被狠狠掀翻，猛地撞上了石壁。
—
無數白色的觸鬚在半空中探索舞動，似乎在尋找獵物的位置。
榮回跳下甬道的瞬間就目睹了這一幕，心臟幾乎漏了一拍。
“小陸的精神力機甲留下了, 對上百縷蟲這種高階蟲獸凶多吉少，快去救他吧。”
啟歌收起詫異的表情, 微微仰頭看著這臺暗紅色的機甲，有些出神。
“……”榮攜艱難道：“這些你都可以跟我說，但你怎麼能和蟲族勾結？它們會毀了全人類。”
榮莫低著頭，從胸腔裡悶出嘶啞的笑聲，“為什麼——大姐，你問我為什麼？！”
榮攜皺起眉。
暗紅色的機甲抬手，狠狠拽住面前的數根觸鬚，猛地捏拽。
進去的前一秒，榮回突然偏頭看了啟歌一眼，“您是第二軍團指揮吧，謝謝您。”
“我依附於你，我敢在你面前在乎嗎？！”
百縷蟲也發現了榮回，無數觸鬚直衝女alpha而去。
“地下密室？”
骨骼機甲上滿是劃痕，沒有受力的那隻腳腕以不正常的角度扭著，他反手握著刀柄，光刀斷了一截，只剩下不到一尺。
淡綠色的血液飛濺，幾根萎縮蒼白的斷裂觸鬚被仍在了地上。
藉著百縷蟲身體發出的熒白光芒，榮回很快發現了半跪在岩石後覆著骨骼機甲的人影。
榮回睨了那些東西一眼，正要去陸擇西身邊，一低頭卻驚恐地瞪大了眼睛，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那些觸鬚攻擊她的時候居然還會同時攻擊陸擇西，白色的觸鬚收縮成尖銳的錐形，直接刺向半靠在石壁上垂著頭的人。
榮回沖了過去抬起臂上炮，連發了幾發，數根觸鬚應聲而斷，但很快就有更細的觸鬚從斷口再生。
這樣根本來不及，榮回後背數臺能量炮口抬起，瞬間蓄能，對準百縷蟲長滿觸鬚的身體。
一旦全部發出，這裡絕對要塌，但她也別無辦法。
想是感覺到了危機，百縷蟲的觸鬚頃刻間改變形態，一把將陸擇西纏繞了起來，榮回打斷一根，又有源源不斷的觸鬚纏上。
有些高階蟲獸具有類人的智慧，它知道它打不過榮回。
陸擇西全身纏滿了白色的觸鬚，觸鬚摩攃蠕動著，黑色的甲面寸寸脫落，一隻纖細的觸鬚抬起了陸擇西的下巴，讓榮回能看清他的臉。
陸擇西微闔著眼，已經陷入了一種半昏迷的狀態，濃密纖長的睫毛一顫一顫，掙扎著不願徹底昏過去。
榮回咬牙，“你想做什麼？”
百縷蟲的觸鬚拍了拍地面，不知從哪發出了一陣刺耳怪異的叫聲。
“我聽不懂你叫，你想跟我談條件？”榮回壓著眉鋒，眼神止不住地落在陸擇西毫無血色的臉上，“是敲一下，不是敲兩下。”
百縷蟲敲了一下。
“談條件可以，你放了他。”
百縷蟲又敲了一下。
榮回道：“我只想救他，只要你把人給我，我保證不對你動手，馬上就離開。”
暗紅色的機甲光立在洞坑之中就充滿了壓迫感，百縷蟲急促地敲了兩下，纏住陸擇西的觸鬚微微收緊，再次蠕動起來，整齊的軍裝被蹭開了一點，露出了白皙的鎖骨。
陸擇西仰頭喘熄，窒息感讓他的臉色泛起不正常的紅，銀髮胡亂地垂著，髮帶鬆了些沒有散開。
榮回眸中閃過一絲戾氣，聲音卻毫無異樣，“你不信我？這樣，我離開機甲，然後你放開他。”
這次百縷蟲敲了一下。
榮回動作利落地跳下機甲，走到它面前。百縷蟲可能懷疑她耍詐，等了幾秒才緩緩將陸擇西送到了她面前。
榮回托住他的膝彎和肩膀，將人抱進懷裡。
熟悉的氣息裹住了他，陸擇西眉頭鬆開，竭力想看清對方的面容，卻抵不住身體深處的劇痛和疲憊。
榮回將人摟得更緊了些，然後直接轉身離開。
就在她背過身的那一刻，百縷蟲安分的觸鬚紛紛舞動起來，猛地朝她襲去，隱隱帶起了破空聲。
榮回自顧自地走著，而無人駕駛不動如鐘的暗紅色機甲突然前踏一步，抽出一柄雪亮的光刀。
襲向榮攜的觸鬚被應聲截斷，無數斷開的觸鬚和淡綠色血水如落雨一般地墜下。
能量炮蓄能完畢，機甲飛身揮下一刀，更多的觸鬚被切斷。
百縷蟲發出尖銳刺耳的哀叫，觸鬚再生的速度遠遠比不上被砍斷的速度，觸鬚瘋狂舞動著纏上暗紅色的機甲，洞坑被掃下無數碎石。
榮回矮身進甬道時回頭看了一眼，眼神冷淡，像是在看一個任人宰割的廢物。
“轟！”“轟！”“轟！”
連續的三聲巨響，洞坑中的石塊掉得更快，足足幾分鐘過去，混亂的聲音才漸漸都消失。
好歹是沒塌。
榮回準備出去將機甲收回來，懷中的人突然輕輕哼了一聲；“唔……”
榮回立刻低頭湊了過去，“陸擇西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陸擇西聲音低弱，如果不是此地安靜大概很難聽清，“榮回，是你嗎？”
光源消失，整個地下密室完全處在黑暗當中，榮回開啟智腦的照明，不算明亮的光映亮了一段金屬色澤的甬道。
“是我。”榮回回答他。
陸擇西沒有力氣抬手抱她，只能偏了偏頭用鼻尖蹭她的脖頸，“不是……在做夢？”
他意識模糊之際似乎聽見了她叫自己的名字，可怎麼會呢？她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出現呢？
因為要死了，所以他才會出現幻覺嗎？
直到身上噁心的觸手消失，他落入了一個滿是熟悉氣息的懷抱，才有一點點相信，這可能不是幻覺。
榮回乾脆在甬道中坐了下來，讓陸擇西靠在她懷裡，帶著他的手摸自己的臉頰，“不是，真的是我。”
陸擇西眼睫顫了一下，湛藍色的眸子浮起一絲霧氣。
他的聲音有一絲哽咽，“我、我以為……”
榮回蹭去他下頜的血跡，眸光柔和，溫聲道：“已經沒事了，都過去了。”
陸擇西縮在她懷裡，卻還是覺得沒有安全感，那些冰冷毫無生機的回憶還縈繞在腦中。
他忽地抬起頭，“榮回，你親親我好不好？”
榮回一愣，那張過分漂亮的臉仰望著自己，光線朦朧，像一幅丹青勾勒的水墨畫一樣。
唯一的豔色在唇上，她給他擦了嘴角和下巴的血，唇瓣上鮮紅的血跡卻還在。
陸擇西揚著脖頸，白瓷般的溫潤色澤一直延伸進鬆垮的領口，鎖骨凸出，壓著淡淡的陰影。
榮回想親，但手掌中扶著的腰肢無力柔軟，她知道他狀態並不好。
“乖，你需要休息。”
陸擇西執拗地看著她，甚至張開了嘴唇，吐出嫩紅的舌尖。
這個勾引人模樣，絲毫看不出清冷理智的三軍總指揮的影子。
榮回目光凝住，再也無法剋制。
低頭吻了過去。
柔軟溫熱，她含著輕輕用齒列壓了一下，帶著一點腥甜的血氣，榮回陷入了進去。
她抬手按住陸擇西的後腦，更深地吻他，翻來覆去，隨心所欲，每一個角落都沒有錯過。
直到omega發出一聲短促的喉音。
她才緩緩退開，看著陸擇西失神地急切喘熄，眸底蓄著一點水汽。
她親了親他的眼角，聲音啞了些，“逞能。”
陸擇西緩了會狀態也好了不少，他慢半拍地羞赧垂頭，“你都恢復了？這麼趕過來沒事嗎？”
“我要是沒趕過來你怎麼辦？”榮回語氣有些不好，“下次無論發生什麼，先確保自己能活下去。”
“如果你在，我會的。”
榮回一愣，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
陸擇西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色更紅了，立刻想從她懷裡離開。
“我們先出去——嘶。”
“怎麼了？”榮回握住他的胳膊。
“腳痛。”
榮回讓他把腳踝露出來，果不其然，纖細漂亮的踝骨怪異地凸著，腳掌折向一邊，後腳跟上到小腿肚都有些發腫。
榮回演過醫生——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但骨頭這樣錯位肯定不行，她手輕輕碰上去找位置。
陸擇西抽了口氣，忽地聽女alpha問：“你們omega懷孕的時候胸口會漲嗎？”
“……”他不知道她怎麼會突然問這個，有些難以啟齒地，“不知道，我沒有懷過…啊！”
榮回將他的踝骨掰回了位，順便回他，“那以後會知道的。”
陸擇西偏過頭沒有理她，整個耳朵都紅了，“我們出去吧。”
“嗯。”
危機還遠沒有結束，不知外面情況如何。
榮回抱著陸擇西，先去收機甲，“你這個狀態，待會切記不要逞強，我會保護你。”
“……”
榮回低頭，只見陸擇西呆呆地看著她剛收回摺疊空間的機甲的位置，“怎麼了？”
“這個機甲，”陸擇西輕聲道：“最後一道工序是媽媽完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