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二十八章 028

第二十八章 028

一聲“沈大人”, 成功攔住沈建瓴即將落下的巴掌,同時也吸引來場上所有人的目光。

沈酥原本紅著眼尾,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攥成拳,一臉不屈地瞪著沈建瓴,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始終沒落下來。

她以為這一巴掌她挨定了, 誰知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

清清冷冷, 藏著火氣。

沈酥瞬間僵在原地, 眸光輕輕顫動,難以置信地轉動脖子,側頭朝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在瞧見那道青色的身影時,沈酥眼眶裡的淚珠終於撐到了極致,順勢落下來, 從臉頰滾落到衣襟上。

視線從朦朧模糊陡然變得清晰,沈酥愣怔怔看著那張雌雄難辨格外好看的臉, 看她一步步朝自己走近, 沈酥攥著衣料的雙手控制不住微微發顫。

一時間分不清心底到底是什麼情緒,怕, 還是喜……

秦、秦虞?

她怎麼在這兒?

沈酥不敢再看, 慌亂地垂下視線微微別過頭, 試圖藏住自己的臉。

一個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的人, 突然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還是在她最難堪最弱勢的時候, 沈酥抬不起腦袋。

秦虞做為“男的”,過問人家後宅裡的事情,不太合適。

沈妤偷偷看秦虞那張清冷好看的臉,貝齒輕咬下唇,微微紅了張清秀稚嫩的臉。

旁邊的沈氏反應也快,迅速讓丫鬟把兩個小姐都帶下去。

她嘴角挑著笑,漫不經心地目光從沈酥別開的臉上掃過,最後落在沈建瓴身上。

可她一路上還跟秦大小姐這樣那樣百般花樣……

她謊話信手拈來,說得還冠冕堂皇。

而沈酥則低著頭,恨不得把臉埋進懷裡,只露出灰色衣襟後領處白皙的頸部,拱橋般彎曲清瘦,冬日初雪般的顏色,讓人移不開視線。

未出閣的女兒們在家裡打起來了,這事要是宣揚出去,她妤兒以後還怎麼嫁個好人家。

瞧見秦虞看過來,沈妤臉一紅,更是委屈地扁著嘴,單手捂住被人打過的臉。

沈氏則笑著攔住秦虞的追問,“不過是後宅裡的一些小事,讓秦‘公子’見笑了。”

沈妤是沈氏親生的,一看她這副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什麼,頓時心頭重重一跳。

沈酥縮著脖子,慫到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沈管家說到底不過是個下人,也不敢硬攔著。

跟現在比起來,先前差點挨巴掌都不算什麼事兒。

“後院不如前廳雅緻涼爽,我已經讓人備了涼茶瓜果,還請老爺帶秦‘公子’去前廳說話。”沈氏站在沈建瓴身邊,用眼神暗示他把秦虞帶去前廳。

沈建瓴面子上也有些過不去,訕訕地放下揚起的胳膊,抖抖衣袖收回手,笑呵呵看著秦虞,“秦‘公子’怎麼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讓你看了笑話。”

可誰知後院裡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平白被秦家人看去了熱鬧,丟人丟大了。

沈建瓴也伸手做出請的姿勢。

沈酥瞬間鬆了口氣,提起衣裙,腳步飛快地離開,好像後面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趕似的。

秦虞心裡冷呵。

現在知道怕了?

“我剛回京,聽父親說要前往沈府拜訪,我見他身體不適,便替他前來,沒打擾吧。”

沈妤顯然哭過來,一邊臉頰高高腫起,上面還印著清晰的手指印。

至於剛才的委屈跟憤怒,在理清她跟秦虞以前和目前的關係後,徹底沒了。

陳管家心裡冷哼,話說的人模人樣,其實一肚子壞水。什麼“替父拜訪”,分明是“他”死乞白賴硬要來壞事。

沈酥聽完沈建瓴跟秦虞的話,人都傻了。

他本想先一步進來通知, 誰知秦虞絲毫不見外,前後腳就跟著他進來。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要嫁的人,是秦虞她爹!!!

而且秦公子長得過於好看,她有些不想走。

秦虞可不管陳管家在想什麼,她佯裝疑惑,看向沈妤跟沈酥,“沈大人,這是怎麼回事?”

而且,而且……

秦虞餘光朝沈酥看過去,她飛快溜走,朝南邊而去。

“‘他’怎麼在這兒?”這話沈建瓴直接問出了口。

秦虞背在身後緊緊攥著的手指,在沈建瓴放下手臂後才慢慢鬆開。

沈管家滿臉為難, 快步走到沈建瓴身旁, 在他耳邊小聲嘀咕道:“今日不知怎麼回事,秦家少主子親自來了。”

沈酥臉色紅一陣白一陣,一想到將來可能跟秦虞共處一個屋簷下,她就尷尬驚悚到恨不得抽死給秦虞下-藥的自己。

這個傻丫頭,怎麼能看上秦虞呢。

沈酥打了她一巴掌,就這麼算了?這麼大的委屈,她何時吃過。

她在她手裡“波濤洶湧”的時候,怎麼就沒想過怕?

她捲鋪蓋悄悄跑了的時候,怎麼也沒想過怕?

沈妤則滿臉不滿,伸手甩開丫鬟伸過來的手,朝沈氏跺腳嬌嗔著喊,“娘~”

那她不就成了秦虞的……後孃?!

哪怕沒抬頭,沈酥都能知道秦虞在看她。

她女兒沈妤可是沈府嫡女,是禮部侍郎沈建瓴家裡的千金,將來定然要嫁給世家大族書香門第一樣的人家裡面,怎麼能嫁秦虞。

而且,以後要是沈酥嫁給了李宣流,沈妤要是再嫁給秦虞,這個輩分怎麼論?

“回去。”沈氏壓低聲音呵斥,向來溫柔的臉也板了起來。

沈氏既怕沈妤看上秦虞,更怕秦虞荒唐起來,也看上了她女兒,所以急著把沈妤趕回去。

可惜沈妤完全不懂沈氏的用心良苦。

她只看到她娘兇她了。

沈妤什麼時候被她娘這麼兇過,頓時一愣,眼眶立馬就紅了。

她氣惱地一把推開身邊的丫鬟,重重地衝著沈氏哼了一聲,抹著眼淚跑開了。

沈氏目露心疼,又生生忍下。

她轉過身,朝秦虞訕訕地笑笑,柔聲道:“小女嬌慣壞了,受了委屈難免有些脾氣,還讓秦‘公子’見笑了。”

秦虞纖濃的眼睫落下,遮住眼底的譏諷,淡聲道:“無妨。”

沈妤不過是被沈氏說了一句重話,便委屈成那樣,而剛才沈酥可是差點被親爹打了啊。

“委屈?”秦虞邊朝前廳走,邊問,“嫁給我父親,很委屈?”

她明知嫁過去的應該是沈酥,但故意說成沈妤。

沈氏一聽立馬解釋,“不是妤兒,妤兒年紀小,尚未到出閣的時候。要嫁過去的是沈酥,她姐姐。”

沈氏補充了一句,“沈酥是沈家嫡長女,到了出嫁的年齡。”

一行人到了前廳落座,陳管家把禮單冊子遞給沈建瓴和沈氏看,邊說話邊看秦虞臉色,“這是我家老爺的一點心意,請兩位看看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儘管提。”

秦虞垂著眸喝茶,並沒作妖破壞。

沈建瓴端著禮部侍郎的官威,本想在秦虞這個小輩面前擺擺譜,可惜開啟冊子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給的,也太多了吧!

這單子上的禮物,莫說是納妾,就是用來娶正妻都綽綽有餘。

等沈酥嫁過去後,這些東西全都是他們的了。

沈建瓴瞬間不覺得這個女兒不孝順不聽話了,這女兒簡直就是個招財進寶的吉祥物啊。

沈建瓴出身清貧,為官多年也沒撈著太多油水,尋常時候見著好的文房四寶只能眼饞的看看,奈何拿不出銀錢買,如今有這一筆銀錢入賬,他想買什麼樣的文房四寶沒有?

沈建瓴激動到手都在抖,沈氏輕輕推了他一把。

“咳咳。”沈建瓴收斂一二,合上冊子,重新撿起他禮部侍郎的臉面。

不管心裡多激動,面子上總得遮掩些,免得讓秦家看輕了,以為他們多貪財。

“秦‘公子’,陳管家,酥兒雖不在我身邊長大,但我卻疼她入骨。”沈建瓴臉不紅心不慌地撒著謊,伸手把冊子放在一旁的茶几上,表明自己不在意金銀等物。

沈氏也跟著附和,“這事我是知道的,酥兒是老爺的心頭肉,畢竟是他第一個女兒,難免更疼愛一些,所以我們不看這些俗物,只問對方是否真心待她。”

饒是不要臉面的陳管家,聽著沈家夫妻這話,都覺得這兩人實在是——

太不要臉了。

明明是賣女兒,彼此談好價錢就是,偏偏還要煽情,裝什麼父女情深,可真是夠噁心人的。

陳管家又不瞎,剛才沈建瓴揚起的那一巴掌,分明帶了力道,要是真打下去,就沈大姑娘那小臉,估計得腫上好些天。

感情他沈家疼孩子,都是這麼疼的?

那可真是京城獨一份啊。

陳管家心裡佩服,不愧是拿筆桿子的文臣,別的都不行,就臉皮厚,哪怕全身上下都腐爛了發臭了,還得顧著面子完好無損才行。

他也不拆穿,笑著說,“自然自然。”

陳管家問,“不知道哪天方便來迎娶沈大姑娘?”

沈建瓴剛想說“隨時都行”,就聽秦虞開口了。

秦虞微微皺眉,同陳管家說,“沈姑娘剛跟家人團聚,怎麼能這麼急著迎娶呢。”

她看向沈建瓴,“尤其是沈大人疼女入骨,自然要留些時間,讓沈姑娘在家多住幾日,一家人好好團聚團聚。”

沈氏聞言嘴角一僵。

沈建瓴,“?”

他是這個意思嗎?他剛才說的不是場面話嗎!秦虞怎麼還當真了呢。

秦虞故意的,她用沈建瓴的話來堵他,噎得沈建瓴說不出別的。

“沈大人疼愛女兒我本來是信的。”

“只是,”秦虞略有疑惑,“我剛才進門時,看沈大人好像是要打沈姑娘?不知道她一個女子犯了多大的錯,值得您一個當父親的當面掌摑她。”

秦虞側手把茶盞放下,盞底磕出輕輕聲響,明明不重,但卻驚得人心頭一震。

她道:“我父親要娶您女兒是何緣由您應該是知道的,如果這個女兒不受寵,犯了大錯被沈家捨棄,那這門親事……”

秦虞雙腿交疊,靠在椅背上,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風輕雲淡地說,“不結也罷。”

陳管家也認真思考起來,不再提定日子的事情。

他以為秦虞是來找麻煩的,蓄意要破壞這門親事。可如今聽起來,秦虞說的很對,如果沈酥不受寵,那拉攏沈家的目的便達不到了。

沈氏瞬間心裡一慌。

要是這門親事結不成,不僅到手的金銀沒了,最要緊的是怕聖上問責下來。

皇上當然不會逼著沈家嫁女兒,但如果因為這事李宣流不願意繼續給皇上建行宮了,皇上肯定會隨便找個理由問罪沈建瓴。

到時候他這個禮部侍郎還能不能繼續當下去,她父親禮部尚書會不會受牽連,可都不好說啊。

沈氏立馬扯出笑,“怎麼能是掌摑呢,老爺他怎麼捨得。”

沈建瓴也反應過來,連忙點頭,“我最疼的女兒就是酥兒,秦‘公子’許是誤會了什麼,我怎麼可能要打她呢。”

秦虞抬眸,正要說話時,餘光正巧掃過門外一片灰色衣角,指尖不由微微一動。

門外的沈酥對上秦虞的視線,也是一愣,隨後立馬低頭端著茶托側身站在了外面沒進來。

她還是不放心。

如今羅媽媽的病還沒治好,她怕秦大小姐生氣的時候會說漏了什麼,所以偷偷裝成送茶丫鬟,過來聽牆角。

誰知剛到就被秦虞看見了。

沈酥眼睫煽動落下,手指握緊茶盤,頂著日頭,站在了外面沒進去。

秦虞收回目光,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這麼說,沈姑娘在沈家很受寵?”

沈家兩口子一起點頭,“自然!”

外頭的沈酥目露譏諷。

“可我剛才瞧著沈姑娘的衣服有些破舊,那布料連我家嬤嬤都瞧不上。”秦虞搖頭。

門外的沈酥只聽了這半截,沒聽前面的,所以下意識低頭看身上的衣料,秀氣的眉頭擰起,抿了抿唇。

沈酥這衣服是羅媽媽的,她沒有衣物換洗,就穿了羅媽媽的灰布衣衫。

沈酥撇嘴,心裡酸酸澀澀的,秦虞竟然嫌棄她穿的不好。

她之前不穿的時候,她看秦虞還怪喜歡的,現在才分開幾日,都開始挑她穿什麼了。

沈氏完全沒想到秦虞觀察的這麼仔細,暗罵沈酥是個賤蹄子,就會給家裡添麻煩。

“她鬧著玩呢,我家酥兒的衣服不說一年四季,但就是夏衫都有四櫃子,”沈氏笑,“雖比不得秦‘公子’,但也還說得過去。”

秦虞疑惑,“當真?那首飾……”

沈氏咬牙,“首飾更是頂頂好,金銀玉飾都有,只是她向來低調含蓄,不愛戴出去張揚罷了。”

沈氏一狠心,說道:“知道她回來,我特意讓人打掃了她小時住過的庭院,就為了讓她住的舒適些。”

“我們對酥兒若不是真心疼愛,怎會這般處處用心呢。”

秦虞懂了,剛才應該是沈酥跟沈妤在爭院子,所以起了爭執,沈建瓴護女心切,才想對沈酥動手。

秦虞笑,“沈夫人的話,我只信一半。”

沈氏微怔,臉上也快忍到頭了,“秦‘公子’什麼意思?”

她一個當家主母,禮部侍郎的夫人,卻要對一個小輩賠著笑,心裡自然憋屈。

“我沒什麼意思,我父親娶人進我秦府的門,總得我點頭才行,”秦虞道:“三日後,我著人來看,若是沈姑娘的待遇不像沈夫人說得那般好……”

秦虞眼睛掃了眼那冊子,陳管家極其有眼力,上前收了回來。

跟陳三那個蠢貨比起來,他爹上道多了。

秦虞,“那這親事,只能作罷。”

“沈大人,沈夫人,進我秦府家門的,只能是最受寵的女兒。”

清清冷冷的聲音字字句句傳出來,一字一頓敲在沈酥心底,讓她木樁一般,愣在了外頭。

她聽出來了,大小姐是在替她出氣。

她沒有好的衣料,秦虞開口替她提。她沒有像樣的首飾,秦虞張嘴幫她要。

她爭院子的時候險些輸了,秦虞便讓沈家兩口子求著她住進院子裡。

沈酥本以為秦虞會趁機報復,會氣惱她偷偷跑路,誰知秦大小姐君子心腸,一句沒提,像是不認識、沒見過她一般,用別的方式,光明正大地幫她出了口氣。

沈酥低著頭,看著手裡的茶托,只覺得眼睛又酸又熱,連帶著視線都跟著模糊。

她本以為她跟秦虞只是床笫關係而已,結果她卻這麼幫她……

外面日頭曬,某人又禁不住熱。

秦虞站起身,撣撣衣袖,“沈大人,沈夫人,你們不如好好考慮考慮,咱們三日後見。”

這意思是,三天後“他”還親自來?

沈氏一想到自己剛才說的“四櫃子夏衫”“金銀玉飾”“上好的院子”,心就疼的滴血。

錢還沒到手呢,就得先花一大筆出去!

可都到這個份上了,她只要咬著牙應下,“好。”

“我送你出去。”沈建瓴親自送秦虞,就怕這門親事黃了。

陳管家跟在後頭有些納悶,秦虞到底什麼意思?

還有,他怎麼感覺不是老爺娶側室,而是秦虞給自己娶媳婦呢?看的這麼認真。

秦虞抬腳跨過門檻,側眸往門外瞧了一眼。

沈酥沒走,見青色衣襬晃動,沈酥抬眸看秦虞。

眼眶通紅,粉唇抿緊,水洗過的桃花眼瀲灩含情,就這麼巴巴看著她。

秦虞,“……”

秦虞背在身後的手指動了動,最終還是停下腳步跟沈建瓴說,“可否借地方方便一二?”

沈建瓴道:“自然。”

他本想找人領秦虞去,就見秦虞隨手點了個門口的丫鬟,讓她帶路了。

沈氏跟沈建瓴見秦虞離開,立馬拉攏陳管家,讓他在李宣流面前多說些好話。

兩人的心思全在那六車禮物上,根本都沒看那丫鬟一眼,自然沒認出來是沈酥。

沈酥端著茶托,領著秦虞往後院假山處走。

路過石桌時,沈酥把茶托放下,忽然轉過身,伸手拉住秦虞的手腕,帶她鑽進假山深處。

作者有話要說:

魚:出場以來說過最多的話,都用在今天給老婆討公道上了。(這不得好好獎勵獎勵)

感謝在2023-06-26 16:14:15~2023-06-27 16:45: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鹹魚本魚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豬豬兒、殷寸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條魚有點鹹、蘿蔔頭頭 20瓶;我的、不可知、豬豬兒 10瓶;涼涼、64375774、米格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援,我會繼續努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