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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色目人

季連予慢步從下面走下來,穿著湖綠色底衫,珊瑚珍珠鑲嵌,紅色外衣,外罩金絲,眉眼一點花鈿,瞧著貴氣嬌嫩,漆黑的眸子裡淡淡的,沒有什麼情緒,有些壓迫感。

不似養在深閨之時,想法天真,寵愛過溺。

阿珂跟在他身後,回頭讓馬車的人離開,跟著少年進了府。

府內以穿鬥式木質結構,一進兩堂,每堂兩層,內外裝飾精美。

三雕中有木雕,磚雕,石雕最為致命,有納四方之財入府的寓意,官員在五品之上才可如此,又可以看作是身份的象徵。

“娘?”

“你怎麼在這裡?”

按往常,季熙應該出了府,與好友相談喝酒。

“今日不去了,去哪裡了?看著不高興的樣子。”

“今日馬車亂了套,遇見了讓人討厭的人。”

季熙看著站在眼前矜貴的兒子,瞧著他正常的樣子,不像之前弄破了一點皮就發脾氣,哭鼻子,許是未受傷。

“你那脾氣,還有討厭的人?”

少年瞧著母親的樣子,溫軟的臉上有些遲疑,皺了皺眉。

“母親!”

“可有受傷?”

季熙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腦袋,看著他的神情,有些奇怪,只是以為他長大了想法奇奇怪怪。

“未有。”

“母親,我想要契約。”

“我想布店。”

“弄這個幹嘛?娘又沒有少了你的錢,你父親不是經常給你添東西嗎?”

“可是錢又不夠了?”

“若是不夠,娘把我的小金庫給你。”

“那些店鋪,你還小,會累著的。”

“我已經不小了,比我小的都已經成婚了。”

“你上那個倔勁幹什麼?圖什麼?”

少年歪了歪頭,披肩上的毛襯得臉愈發溫軟,烏黑深邃的眼眸裡沒有任何情緒,帶著嬌憨,自然是圖權圖利的基石。

“罷了,你想弄就弄吧!母親幫你就是了。”

“...嗯”

“路上遇到了誰?你才來了幾日,就有討厭的人了?”

少年歪了歪頭,未說什麼,哼了哼,離開了。

季熙撫袖笑了笑,坐在案前悠悠地繼續喝著茶。

季熙有些可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離開,若是女兒身,也可在朝堂有一席之地,對比那些所謂的世家女子,完全是不同。

季連予回頭看著她,斂眉彎了彎嘴角,漆黑的眸子裡閃過異樣。

尾韶踏進書店裡,屋內人很少。

清冷凋零,有些落寞,不似之前門庭若市,人來人往。

尾韶張望著,進屋便瞧見上面寫著低價出售,三日後關閉。

尾韶看著彎眉笑了笑,明亮的眸子裡印著那幾個字,眸光動了動。

“低價甩賣”

掌櫃看著熟人過來,將包裹好的東西遞給她,“女郎前幾日怎麼沒來,你要的東西整理好了,都放在這裡等你來了。”

“女郎可要檢測一下?”

尾韶回頭面對她,頷首接過她遞過來的東西,聲音溫潤。

“不用了,謝謝掌櫃,我再看看。”

將東西放在掌櫃的桌子面前,示意她先去看書。

尾韶徑直走到裡面,原主從師習春秋經,博覽群書,諸子百家無一不窺,精三韜六略。

看著眼前找了許久的書本,是關於天文地理,兵法數學的內容。

尾韶對於這個尤其痴迷,在閒暇之時潛心專研揣摩。

原主二遍而過便可背誦,尾韶的記憶力也十分的好。

尾韶拿下來翻了翻,抬頭看了看這裡的標區。

人文地理。

尾韶將這本厚達十厘米多的書合蓋上,將錢財予她,拿上包裹便離開了這裡。

天色漸漸已晚,粉色的晚霞出現,天上的雲朵接著一塊又一塊,聚成了團。

路上,書多也重。

尾韶低頭看著手上的書以及包裹裡面的書籍,看著自己的手臂,眉眼皺了皺。

這一路帶回去許是應該沒問題。

尾韶看著地上的泥土,以及四周漸漸稀少的房屋。

屋頂是多簷,在南方炎熱潮溼的地方經常可以見到,簷角如鳥翼般伸展。

粉牆瓦簷,木柱,梁坊門窗,硃紅色屋身。

天色漸晚,溫度也逐漸下降。

地上的積雪不褪,格外寒冷,開始飄起了雪粒。

尾韶的衣袂一角被吹的翻飛作響,看著安靜的四周,只有她一人在外。

尾韶呼了一口氣,熱氣在寒冷的空氣中格外明顯。

尾韶的臉上沾上了雪粒,帶著淡淡的粉,溫潤的眉眼柔和,衣襟和髮帶襯得人如玉一般,姣姣明月,清冷不似風雪。

慢悠悠地走著,她記得青山書院並沒有門禁。

到達書院後,尾韶穿過庭院,將書本放在案桌上,看著玉瓶裡的杏花枝,抬頭看了看屏風那邊。

“羅文?”

“你回來了嗎?”按道理,她早該回來了。

羅文聽見動靜,從屏風那邊過來,身上裹得緊緊的,雙手兜在衣袖裡。

看著尾韶滿身的白雪,眉眼清冷,眼睛裡明亮柔和,愣了愣,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乾淨利落的人,就連她在族裡見的小孩子多多少少眼底都帶著算計。

“你可算是回來了。”

“我去街道上找你,差點又被抓了。”

“那一米長的刀,那人,比你還高,比西木還過分。”

“不是一般人,估摸是外邦人。”

“是色目人。”

“不知為何進來了那麼多。”

色目人第二等人,地位僅次於本地人。

色目人是一個泛指,比如阿拉伯人,波斯人以及其他的白種商人。

“後來西木那手下的人過來,把人帶走了。”

“西木那張囂張得意的臉,我像是踩了狗屎還難過。”

“好歹我娘也是宣慰史,三品大官,怎麼我就沒法神氣那般。”

“想著你應該去了書店,那般人嘴裡未聽見你的身影,我就回來了。”

羅文靠近案桌,看著一籮筐的書,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天文資訊簡史”

“浮實錄”

“萬物與虛無”

“天文考古學”

“甘石星經”

“古星佔史”

“印書4500冊,這麼厚”

“尾韶,怎麼,你被打了?”

“如今拙考在前,你在看什麼?”

“這些東西又不考,你想幹嘛?”

尾韶側身看著她,一邊點燈,眉眼被火光點亮,明亮的眼睛裡印著星點,溫潤卻淡漠,聲音很好聽,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人學得東西有很多,我與我周旋久,寧做我。”

“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已也。”

“國學,驚歎於亮面的璀璨”

“人不能朝著一個方向一直在原地踏步,羅文。”

羅文眸光動了動,扯了扯嘴角,放下書,“你這還不是考試前搞愛好。”

“想玩別的直說,擱這瞎扯犢子。”

“你讓我很難過的,我沒那種想法啊!”

尾韶抬手指了指太陽穴,然後指了指外面,輕聲笑了笑。

“的確是個人愛好,看看而已。”

“待在婁裡感覺如何,羅大才。”

“我被人打了一頓,跑回來的。”

羅文哼了哼,臉色猙獰,“我看到了一個男子,本想說幾句話,就被打出來了。”

“打出來了?”

“打出來了,一個棍子,那麼長,那麼粗。”

尾韶頓了頓手,繼續挑了挑燈芯,抬眸看著她,冷白的面板在燈光下有些溫和。

“怎麼,你調戲了人家?”

“這風颳得大,雨也下得大。”

“你這性子,被打了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