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是忘了三日後是什麼日子。”
轉而到了晚上,月亮昏黃,星光稀疏,院子裡的燈籠和蠟燭全都點了起來。
屋內的季連予洗漱好後,穿著薄衫,小心的走到床榻旁邊。
屋內所有的瓷器全部被搬了出去,就連地上都鋪起了毛毯。
屋內能減少的東西都搬了出去,生怕發生什麼意外的事情。
小侍退下後,只剩下季連予一人。
季連予看著床榻,微抿著唇,眸中閃過一絲失落和委屈。
溫軟的臉上帶著一抹紅潤,瞧著乖乖巧巧的。
床榻上,他下意識摸了摸肚子,柔順的頭髮垂落在肩上。
他回頭望了望門口,眼眶酸澀,微斂著眸,手指下意識地掐了掐手心。
燭火搖曳,少年的影子映在牆上,纖細又柔弱。
他睡在裡側,昳麗白皙的臉上帶著肉眼可見的依賴和不安,漂亮的眸子裡緊緊地盯著外側,毫無睡意。
妻主當真不回來了。
自結婚以後,少年幾乎每晚都與尾韶在同一床榻上,賴在她懷裡,即便同房的次數不多,也好過不睡在一起。
好不容易安下的心此刻慌張極了,他沒法想象妻主之後會冷落他的樣子,甚至會提出休棄的話。
少年咬唇,周身冰冷手腳麻木。
他蜷縮成一團,像是纏繞在樹上沒了依靠的菟絲花。
夜晚安靜地讓人煩躁。
夜裡的孤寂和不安讓少年一大早便忍不住從府上跑了出去,直接坐馬車去了書院。
等了許久的季連予看著從室內出來的尾韶,提著裙襬就走過去。
“妻主。”
尾韶繞過學子,聽見熟悉的聲音轉頭看過去,微微愣了愣。
她轉頭揮手示意旁邊跟著她的學生,讓她們先走。
見四周無人,貌美的夫郎軟著聲音叫喊她,眼瞼周圍溼漉漉的,急忙走過來撲進了她懷裡。
急切想要得到妻主的安撫和愛護,瞳孔不似之前明亮,卻似灰瞳一般黯淡無光,眉眼憔悴。
他蹭了蹭她的手,柔軟的唇劃過她手心,帶著微微溼潤的吐息,將自己的臉頰往她掌心蹭著。
少年委屈地抿唇看她,眼底酸澀,聲音都帶著哽咽,微微喘氣。
“我錯了,妻主原諒我好不好?我再也不這樣了。”
“我真的不鬧了,妻主不要生氣。”
尾韶看著他這一副可憐的模樣,眼底卻沒有動容。畢竟她知道,他這副乖巧的模樣只是短暫的,只有在認錯的時候才會出現。
“這是書院,好好站好。”
尾韶想要往後退退,見他失落的模樣,只好站在原地。
遠處路過的學子看到老師懷裡抱著一個男人,睜大眼睛駐足在遠處,也不敢被老師發現看熱鬧。
探著頭想看看發生了什麼。
往常冷淡的老師居然變了這副模樣,跟男人摟摟抱抱。
夫郎緊緊地抱著她的腰,抬眸看她冷淡的樣子,瞬間紅了眼,低聲細語地祈求。
“我真的知道錯了,妻主你不要這樣,你打我罵我都行,不要不理我。”
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漂亮的眸子溼漉漉的,睫毛也跟著打溼。
“妻主。”
尾韶有些心軟,輕輕捻了一下他的臉,抽出手,拿衣袖輕輕擦了擦他的眼淚,將腰間緊緊抱著的手微微扯開,握住他的手腕先離開了這裡。
女人力氣大,少年委屈地被牽著離開,抽泣不停,本就殷紅的唇此刻紅的豔麗。
“手疼,你走慢點。”
“手怎麼了?”
尾韶瞧著他手心的繃帶,停住步子,輕聲詢問。
“被割到了。”
少年委屈地站在她面前,低垂著頭,微微抬眸偷偷看了她一眼,又默默多說了幾句。
“就是昨日妻主來時,我不小心碰碎了花瓶,想撿起來時滑到的。”
“等我出來時,妻主便走了,也不問我發生了什麼。”
少年委屈地控訴著,卻語調又乖又軟。
眼底含著薄薄的淚,微微垂著頭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帶著示弱,彷彿可以被一折就斷的脆弱感。
尾韶微愣,只是低聲嘆了一口氣,將人拉至懷裡,鬆開握住他手腕的手。
自己都未意識到自己的變化,淺色的眸子裡滿是無奈和縱容。
尾韶的聲音慣是清透帶著幾縷冷感,像是被雪浸潤過樹木,眼底冷冽而寂靜溫和地注視著對方,讓人忍不住聽從。
像是一個不容置疑的領導典範,同樣,是一個老師的最佳外表。
“別哭了。”
聞聲,季連予仰頭望她,領口微微敞開,央求道,“妻主回來好不好?我不想一個人在府上待著。”
尾韶低眸看著他,視線不由得盯著他的唇,夫郎的唇的確好吻,殷紅飽滿,此刻更像是想要被安撫的幼崽,卻又帶著一絲引誘。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尾韶聲音清潤,擦拭完他的眼淚鬆開他,“這裡男眷不可以久留,你先回去。”
“妻主不跟我回去嗎?”
季連予抓著她的袖子,軟著聲音,委屈地抬眸看她。
“妻主還在生我氣是不是?”
“妻主想如何懲罰我都可以的。”
尾韶斂眸盯著他,隨後低眸握住他的手腕,溫聲說道,“我會回去,你先回去。”
“我先送你去門口。”
“不要,妻主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季連予紅著眼,緊緊地拽著她的衣袖,抽抽搭搭地哭訴著,不管她怎麼說也不願意。
自己哭成了這樣,妻主也不願意跟他走,少年扭頭不願看她,白皙的臉上帶著紅暈,滿眼委屈,摻雜著生氣。
見學子跟了上來,尾韶目光幽幽地掃向那邊躲在樹下的人,與她們對視。
對視的學子像是被搗了蜂窩一樣散開,生怕被記住面容。
面前的夫郎倔著脾氣,看得尾韶不知說什麼,沉吟片刻後,只好答應他先把他帶回去。
馬車上,季連予緊緊挨著她坐在一塊,見她閉目養神,也不敢鬧太過,靠在她肩上緊緊抱著她的手臂。
書院建在偏遠的地方,遠離市集。
回去的路上也要花上將近一個小時。
路上雖然被整理了一番,到底是土路,馬車總要晃動一下。
一夜都未怎麼睡著的少年,靠著靠著便睡了過去,手上還拽著她的衣角,面容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