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心虛的森森

面對突發狀況, 小朋友們都有點懵逼。身處後臺的導演李長虹更是有些無奈抹臉，想哭又想笑。

森森直直地盯著眼前這個實際是蔣嘉樹假扮的串串，眉頭深鎖。就是因為他的出現，他和湫湫才會……他想到這兒, 心裡憋著一股氣, 小臉就更冷峻了，甚至轉過頭去, 懶得喊他一聲“堂哥”。

不不明所以的奈奈和亞亞完全還在狀態外, 懵圈地抬頭好奇地盯著這個串串哥哥看。

奈奈奇怪地噠噠跑著過去，歪著小腦袋盯著串串哥哥的臉看：“你們什麼意思啊？”

蔣嘉樹感覺要崩潰了, 伸手按動耳麥向後方的導演組瘋狂發出求救訊號。而一旁唯一的專業演員林蕎突然說：“我來跟他說。”

李長虹一愣, 想想還是選擇相信他，把指揮麥遞給他。

林蕎將麥拿過來，神色平靜地看著轉播螢幕，對蔣嘉樹這個小後輩說：“蔣嘉樹, 我是林蕎。記住, 作為演員, 沒說cut，就繼續演, 保持對戲的信念感和你飾演的人物。只要你不出戲, 舞臺就會在你腳下鋪開。從現在開始, 記住你就是串串。”

蔣嘉樹, 或者說串串聽得一怔, 當即正色了起來。這雖然是場來客串的綜藝, 但對他而言, 也是一場要認認真真完成的戲。他因為之前和湫湫接觸過, 反倒鬆懈了對串串這個人物的塑造……

反而是湫湫, 在識破了他身份的情況下，還願意繼續配合他的演出，作為一個任務玩家，比他這個npc都要認真多了。

【林蕎真的離徹底大火就差那麼一點東風和真正經典的代表作了，就這麼半隱退真的好可惜啊！】

串串垂眸低聲說：“對啊，我早就跟他說過了。可是他不信。”

湫湫一僵，回頭看著森森冷冰冰的眼神，噘了噘小嘴，忽然就想到個好辦法，往後一躺，拉上被子就賴著不走了耍賴皮道：“我就不走了~~看你拿我怎麼辦！”

【我剛從爸爸們那邊直播間回來，剛剛是林蕎給小演員指點的！想不到這麼一點撥，小演員就通了！林蕎的演戲經驗好像還是挺豐富的啊！】

“因為李博宇跑了呀！院長擔心剩下的孩子也跟著學跑了吧。”串串吊兒郎當地說。

【廢話！我們蕎蕎十八不到就出道了，愛豆舞臺演戲唱歌影視歌三棲發展的好嘛？！】

湫湫一怔，意識到嘉樹哥哥在跟他開玩笑，於是環抱小手，特別傲嬌地說：“如果你帶我完成任務的話，見到蕎蕎，我會考慮跟蕎蕎說的~”

【哇！蔣嘉樹可以啊！這臨場發揮很厲害嘛！】

“你們幾個新來的？怎麼還不睡覺？！”那個長相兇狠得像狼一樣的院長突然間推門而入，出現在湫湫他們面前。

森森聞言，臉色冷下來，盯著還佔著他床的湫湫問：“你還要在我的小床上呆到什麼時候？”

原本就在自己小床上的森森看著突然鑽進來和他擠在一塊兒的湫湫欲言又止：“……”

串串聞言一愣，詫異道：“真的嗎？那……”他突然故作靦腆和羞澀地問，“能不能也再多我一個？”

【嘉樹的粉絲真的嗚嗚嗚，感謝林蕎林老師點撥我們家嘉樹，希望他能在演戲的道路上有更大的進步，走得更遠！】

這時，這一大間臥室門突然被推開，屋內原本一群福利院裡其他的小朋友迅速跳回床上躲回被子裡裝睡。

湫湫是最先反應過來，知道嘉樹哥哥現在是npc，是不能破功半途而廢的，於是轉頭跟其他小朋友們說：“串串都這樣說了，那我們……還去不去找李博宇……”

屋子裡所有蒙著頭的小朋友大氣都不敢喘，一時間氣氛壓抑又恐怖。湫湫更是被嚇得縮著脖子不敢說話，下意識就伸出小手緊緊抱著森森，而森森不得不被迫與湫湫面對面，小臉上要沉穩得多，一邊忍著湫湫不安分的小手，一邊靜靜地仔細聽著院長的話，不能地搜尋有用的關鍵詞。

還虛著小手護著，不讓湫湫摔下床去的森森聞言，俊俏的小臉冰冷下來，冷淡地瞥了一眼蔣嘉樹：“……”

湫湫探出小腦袋，險些撞到森森的小下巴上，和森森彆扭地對視一眼，問串串：“為什麼要鎖門？”

森森也問：“明天的家庭試養是怎麼回事？”

蔣嘉樹隨即正色起來，轉頭對著奈奈還有湫湫他們挑起一個輕蔑的表情，說：“我不懂你們在說什麼，我就是串串，你們認錯人了吧？還是因為不敢去找李博宇，才找這種拙劣的藉口？我就知道你們這些剛剛進來的小屁孩根本成不了事。算了……那就讓李博宇他在外面自生自滅好了。”

森森氣結，盯著佔據他一半小床的湫湫，乾脆也躺了下來。這張床對於兩個五歲多的小朋友來說綽綽有餘。森森冷著小臉說：“你不走，我也不走。”

森森察覺到他的目光，低頭鑽進小被窩裡，也盯著湫湫澄澈黑亮的大眼睛看，抿了抿唇，什麼也沒說。

等腳步聲在空蕩的走廊漸漸遠去，屋裡的孩子們才緩緩撥出一口氣。

院長看到自己的威懾有了效果，冷哼一聲，陰沉沉地警告道：“十點熄燈，所有人必須睡覺，不許說話！明天會有幾個新的家庭來領養孩子去試養，你們全都給我乖巧點，別惹事！”

串串伸出一根手指，抬頭望天花板，思忖良久：“因為回他真正的家，找他的爸爸去了吧。”

“可他爸爸已經死了啊。”湫湫伸出小身子撐出被窩，森森看似不情不願，還是不得不給他讓位置往後退。

串串懶洋洋地說：“就是被挑中的孩子去那些家庭過一天，假裝是他們的孩子，喊他們爸爸媽媽，要是表現乖巧被喜歡，滿意了，就會被領養走，離開福利院啊。李博宇不就這樣，他都被辦好領養手續了，不願意去新家裡，還逃走了。”

“砰——”地一聲，大門被關上，似乎還聽到“咔嚓”地鎖聲。

湫湫鑽進小被窩裡，悄悄地看著森森的瓷娃娃一樣漂亮的小臉，心裡其實有點兒開心森森沒有真的把他趕走。

【但是講真，湫湫其實很有演戲天賦的嘛！蕎蕎真的不考慮讓湫湫進圈嘛？這麼有靈氣的小朋友真的不多見啊啊啊啊！】

湫湫攥緊小拳頭，一瞬間也忘了這是真的還是假的，跪坐在森森的小床上舉起小手：“串串！我和你一起去找他！我們一定能找到他的！如果、如果他不喜歡他新的家，湫湫可以讓我爸爸和蕎蕎收養他！你放心，我們家很有錢的，再養一個小孩子也沒問題，而且湫湫會對他很好很好！”

說著，蔣嘉樹或者串串就轉身，一副隨意姿態地爬回他們那些大孩子的上下床上鋪，懶懶地翹著二郎腿，睨了眼底下那些都呆了的小朋友們。

院長說完話猛地將門給甩上！

【敲！你們講得我都想去看看林蕎以前的作品了，不過更期待他能出山啊喂！最好是和這個小演員合作合作嘿嘿嘿！】

湫湫皺眉：“那他到底去哪兒了呢？”

這時，作為這裡最大的孩子王，串串冷哼了聲：“好了，門被鎖上了，這下想出去不想出去都不用了。”

奈奈亞亞也嚇一跳，默契地轉頭趕緊把還抱著小兔子玩偶的言言一把帶回他的小床上，再各自迅速竄回自己的小床拉上被子蒙上頭，不敢說話。

【前面的你別想了，也不想想湫湫另一個爸爸沈總同不同意？家裡那麼多資產可還等著咱湫湫繼承呢！】

【節目組這個小演員找的真不錯！剛剛我都已經拆穿了就演不下去了！】

湫湫嚇一跳，趕緊轉身一蹦就鑽進旁邊的小床上，拉上被子躲起來！

網友們討論得熱火朝天，而此時在彩虹福利院裡的崽崽們面對串串的突然轉變，都還有點兒懵。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湫湫森森躲在一個小被子裡了！竹馬竹馬也太可愛了叭！！！】

【我已經抱著我的被子扭成蛆了哈哈哈哈！！！兩小隻也太好玩了！】

【別看他們在鬧分裂，可是明明貼貼得比以前還近嘛哈哈哈哈！真是口硬心軟的小朋友嘿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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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鏡頭呢！給我把鏡頭伸進去啊！我要看湫湫森森啊啊啊啊啊！！！！】

湫湫看著森森，猶豫了再猶豫，想開口乾脆說：“森森，我們和好吧！”又礙於小面子根本說不出來嘛！他、他更不可能主動承認錯誤，說是他錯了。

反正、反正他說不出口。

湫湫就這麼張開小嘴，幾次欲言又止。

哎呀反正他不會說的，他根本沒有錯！不行，他不能道歉，否則森森肯定又要得寸進尺了！

森森也有些緊張，他想湫湫會跟他道歉和好嗎？只要他說“對不起，我錯了，我還是想跟你當最最最最好的好朋友，什麼蔣嘉樹根本沒有你好”

他、他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他。

對，勉為其難！

兩個小朋友各自小腦袋瓜子裡都想著小九九，誰也不先張口。

這時，屋內牆上的老式掛鐘轉動到晚上十點，屋內“咔嚓——”一下瞬間熄燈，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啊、停電了？”亞亞最先呆呆地開口，因為他們家的小區就是總停電。

串串在上床說：“不是停電，是十點到了，熄燈睡覺了。你們也快睡吧！”說著翻身拉上被子。屋子裡福利院其他的小朋友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窸窸窣窣的說話聲漸漸小下去，也不再小聲討論這幾個新來的小朋友。

面對突如其來的熄燈，湫湫幾個小朋友都有些不習慣，言言更是害怕地蜷縮在被窩裡不敢出聲。奈奈這才想起來他爸爸來了，難過地癟著小嘴，眼見著就要張嘴大哭。亞亞平平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開始數羊，與其他躁動不安的小朋友格格不入……

而此時，他們不知道的是，屋內其實安裝了夜視監控攝像頭。

處於觀察室的爸爸們都各自看著自己的孩子，為他們第一晚離開爸爸，在陌生的環境裡獨自睡覺而捏了把汗。即便節目組很貼心地準備的是一間大臥寢，有年齡大一些的蔣嘉樹和其他福利院的小朋友一同陪著他們。

【哇……等下不會哭起來吧？有點兒擔心言言……他真的都不怎麼說話……】

【奈奈看起來要哭了，她其實和言言一樣特別黏他爸爸，網上傳聞陸潯離婚的事兒陸潯也沒出來澄清，我懷疑是真的了。單親的孩子真的特別沒有安全感。】

【這樣看起來，亞亞就很勇敢哎！還數羊自己哄自己睡覺啊哈哈哈！小直女哈哈哈！】

【你們也不想想凌峰宇老師和他的小嬌妻多甜啊啊啊啊！上次直播聊天真的甜死我了！亞亞在這樣的家裡長大，反而很獨立呢！】

【當然也可能是凌老師太穩健了，亞亞也很穩健哈哈哈！】

【只有我家湫湫，躲在森森的小被窩裡就不願意回去了哈哈哈哈！】

【你們別忘了湫湫好像怕黑欸？！他之前在小木屋的時候嚇得吱哇亂叫往外跑你們忘了？（捂嘴笑.jpg）】

此時，剛剛還在和森森大眼瞪小眼的湫湫，面對漆黑一片，暗自嚥了咽口水，小聲問：“森森……你還在嗎？”

小胳膊還和湫湫貼在一塊的森森有點兒無語，他下意識也小聲回覆：“我當然在了。你……真的不回去睡？”他試探著問。

湫湫忙搖著小腦袋：“不回！”

森森聞言小嘴微微上揚，有些小小的開心，但他才不會表露出來讓湫湫知道。

“哎，對了，我的小天才電話手錶還沒上交！”湫湫伸出小手一按，電話錶盤上亮起來微弱的白光，恰好把湫湫和森森的小臉照亮。湫湫嘿嘿朝著森森開心又得意地笑起來，森森差點沒收住自己揚起來的小嘴被發現，忙拉下冷酷小臉，但抬起小眼睛看著笑容純真可愛的湫湫，還是……還是沒來由地感覺心裡暖洋洋的。

拱起來的小被子下，兩個小朋友偷偷地藉著錶盤的光，只是因為這點光，湫湫就感覺很開心。

他看著森森，忍不住探過小腦袋，湊得更近一些，悄悄跟森森用氣音說：“森森，你不生氣的樣子還挺好看的。特別好看。”

森森突然被誇，小臉有些熱，開心卻又得強忍著，見湫湫湊得更近了就差貼他臉上了，連忙往後退，語氣硬邦邦地也低聲回：“那又怎樣？”你還不是我們不適合當好朋友。

湫湫盯著森森漸漸變紅，一看就很好親的小臉蛋，忍不住湊上前去，啪嘰就親了一口！

森森都呆了，小臉瞬間漲紅：“你……你……你幹嘛親我？”他壓低了聲音羞惱地問，伸手快速潔癖似地擦掉自己臉蛋上的口水。

湫湫嘿嘿一笑，特別像個小無賴，伸出小手摸摸自己的小嘴巴，回味道：“感覺像果凍哎，我想吃果凍了。”

森森惱羞成怒：“你才像果凍！”

湫湫伸出小手自己捏著自己嘟嘟的小臉蛋，說：“我就像果凍呀，捏起來可好玩了，蕎蕎就愛捏。你別生氣，我給你捏一下好不好呀？”

森森盯著湫湫的q彈的小臉蛋，真的有點兒心動了。

他剛想伸小手，就聽到湫湫又開口，下意識縮回來。

湫湫閃閃發光的小眼睛盯著森森看：“森森你真好吃，我能不能再咬一口啊？”說著就嘿嘿笑著靠近他。

“！”森森睜大漂亮的小眼睛，當即先下口為強，轉頭張開小嘴“啊嗚”咬在湫湫的小臉蛋上，他含著小嘴懵了兩秒。

真的好軟好軟啊！

想要吃果凍的湫湫反被偷襲，感覺森森竟然還含著他的小臉蛋吸溜了一下！

他有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呆了呆，趕緊伸出小手把森森推開：“你、你吸溜我！”伸手擦著臉蛋上的口水，憤怒地指控森森的罪行。

森森小嘴巴里一空，怔怔地看著湫湫，有些回味地抿了抿小嘴，有點兒心虛，但看著湫湫臉蛋上的紅牙印，又有點點兒隱秘的小開心……就感覺湫湫像是被他蓋了章一樣，那就是他的了。

他回味著軟乎乎的口感，看著有些氣惱的湫湫，反倒淡定了下來，理直氣壯地說：“是你讓我咬的。”

湫湫握拳，壓低氣音據理力爭：“我是讓你捏！不是咬！更不是吸溜我！而且明明是我想吸溜你！”

森森一臉從容：“那我聽錯了。”

湫湫：“！”我湫湫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人！

森森他學壞了！

此時透過紅外線攝像頭觀察孩子們的林蕎和聞欽內心複雜。

雖然看不到兩個蒙著頭的小傢伙在幹什麼，但透過他們壓低的小氣音也能探知一二了。

而葉勻則擔心地看著言言，發現他沒有哭，反而自己慢慢地睡著了，這才放下心來。也同時意識到，言言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堅強。

等湫湫也打著哈欠在森森旁邊睡著，森森忍了忍也漸漸睡著後，兩個小朋友一個睡姿端正，一個伸手搭腿的，尤其湫湫呼咻呼咻的睡著，而森森靜謐的睡顏也很好看。

五個崽崽裡，一開始想要哭的奈奈發現沒有人會哄她，也閉上小嘴，悄悄找亞亞說話，結果陪著亞亞數羊，也莫名其妙和亞亞一起睡著了。接著是言言，抱著爸爸今年給他買的新年禮物小兔子玩偶也漸漸進入了夢鄉。

孩子可愛的睡顏，治癒人心，攝像頭將屋內那些福利院的孩子、小演員蔣嘉樹，還有崽崽們的睡顏一一掃過，孩子們來到彩虹福利院的第一晚就這麼結束了。

直播也到此結束。

可爸爸們透過一天的觀察，此刻也迎來了他們的單採以及抉擇時刻。

他們經過單採，表達了對孩子們今天脫離爸爸，獨自表現的一些想法。

原來他們眼裡的小寶貝，在離開他們，也可以很獨立很堅強，會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見，也會有對陌生人的防備心。這讓不少爸爸都感到欣慰。

他們思索著孩子的成長和教育方面的問題，有詫異、有收穫也有些許的反思和感悟。

林蕎透過對湫湫的觀察，也是有驚有喜，有擔憂也有苦笑不得的地方。他面對鏡頭說得不算很多，神思不屬，想得比說得多得多。主持單採的主持人也看出他似乎對這些走心的問題，並不太善於表達，語氣溫柔體貼地引導著他。林蕎倒是也坦承地吐露了一些對於湫湫教育方面的真實想法。

“其實……成長是雙向的，湫湫在成長，我也在成長，今天也許讓我也看到了我一些不足的地方，我會有些愧疚，有些不知所措，我也有想過逃避，就像我之前那樣，很多時候我給了湫湫足夠的自由和獨立，讓他自己去思考，去交朋友，去面對矛盾和爭吵，我最多做偶爾地引導。但那是……我作為湫湫的爸爸，我有種我能夠完全瞭解他想法的一種很高傲的、高高在上的態度，我知道他不管怎麼樣，我都能預料到，並且按照我以為的……把他引導到我認為好的方向……”

林蕎麵對鏡頭抿了抿唇，苦笑：“但我今天在他對我說他絕不會後悔的時候，他說了三遍，眼神特別堅定，那個眼神就特別像我，我那一刻實際上是有點惶然的。”

主持人問：“你不希望他像你嗎？沒有哪個父母不希望孩子像自己。”

林蕎搖頭，笑了笑：“不，我不喜歡，我希望他是獨立的，是他自己就行了，最好不要有我的影子。”

主持人瞭然，他算是一名比較專業的心理方面的專家和主持人，問的話循循善誘又讓嘉賓比較舒服，願意與他袒露心扉。

李長虹在室外看著屋內的轉播，都不禁感嘆，沈總這邊特地花高價請來的專家就是不一樣，他目光溫和地看著屋內的林蕎，心想：沈總也確實是為了林蕎煞費苦心啊。

單採之後，林蕎就要面臨一個選擇，那就是為明天湫湫選擇一個一日試養家庭。節目組分別放了五個家庭的檔案卡片給他讓他選擇。

林蕎瞬間有種把自己的孩子送人感覺，有些不捨又為難，但這種感性的情緒很快被理性壓制，他抬頭對主持人笑了笑問：“是節目組已經安排好了，還是真就按照我選的來？”

主持人不動聲色地和煦微笑：“當然是按照你的選擇來。”

林蕎看了看，最後選了一組家庭遞給了主持人。

主持人接過目光微動，點點頭：“好，謝謝，請讓另一位爸爸進來，您也可以先去休息了。”

接下來，葉勻也進屋來了。

一樣的流程，葉勻在面對言言的問題，他更敏[gǎn]也沉默。主持人察覺到後，向他表示，單採是錄播，不必在意，覺得不合適的，可以要求剪掉，但此時此刻，可以更……坦率一些地面對孩子的問題。

葉勻其實對言言的身世問題一直比較敏[gǎn]，他試圖藏著掖著，讓言言以為他就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可年齡差在這兒，言言又那麼聰明，遲早會發現不對的。

不知道為何，面對葉勻，主持人一開始則顯得比面對林蕎更強勢而犀利一些，這也逼得葉勻不得不認真面對他一直所逃避的問題。

主持人問：“你知道前一陣子網上有關猜測言言不是你親生孩子的事嗎？”

葉勻一怔，點點頭，其實今天這個單採，徐客之前有跟他報備過，因為輿論風頭雖然看似過去了，卻一直存在隱患，可能會隨著時間逐漸埋成個定時炸彈，那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來親自拆彈。

徐客也提醒過他，拆不好就會爆炸，但拆好了他和言言就永遠不會因為這把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而惶惶不可終日。葉勻其實很想否認，他沒有，他足夠地堅定和堅強去保護好言言。但他心裡清楚，他有多惶恐，他可以將脊樑挺直，可以擋在言言面前承受所有傷害，但他避不開那些可能悄無聲息，潛滋默長的流言對一個孩子的傷害。

所以徐客說得對，真正的保護，是讓言言自己內心堅強且強大起來。他的父母都是堅毅勇敢正義的人，他不應該把言言當成只脆弱的小鳥，養成只漂亮的不敢飛翔的金絲雀。

葉勻向主持人，或者是節目組坦承，也在節目中算是公開回應了外界的流言。

葉勻目光沉靜，又有些懷念地說：“其實，今天來到這家彩虹福利院，我覺得很熟悉、安心，因為我本身就是一名孤兒，我……有一個異父異母的姐姐，她在孤兒院裡就很照顧我，我們一直都排斥被收養，就在孤兒院裡長大，親如姐弟。”

“我姐姐她……是個很勇敢堅強的人，他就像我的大家長，總是保護我還有孤兒院裡其他的孩子們，我們要是在學校裡遇到欺負我們取笑我們的人，她總會第一個挺身而出。當然，也會因為打架而弄得有些狼狽。”

葉勻想到過去的時光，笑了笑，目光微閃，“姐姐她真的很好，而且她很聰明，學習很好，她的夢想就是當一名幼兒園的老師，她似乎真的真的很喜歡孩子。後來她也真的當了，當得很棒，她們幼兒園裡最受歡迎的老師就是她。有些呆，有點兒傻，帥氣而果敢，有次她為了保護一個孩子，從馬路上翻身抱過那個莽撞的孩子，背影也真的很酷。”

主持人安靜地聽著這個原本沉默寡言的年輕男人，或者說大男孩，此刻娓娓道來他那些不為人所知的溫暖過去。

葉勻回想著，繼續說：“後來，姐姐她認識了一名很優秀帥氣的刑警，好像是因為一次出警，那個男人恰好要徵用她的車。姐姐當時和我說了他們相遇的故事，兩隻漂亮的眼睛都在發光。他們後來也真的很相愛。我一開始還很討厭那個男人，覺得他搶走了我姐，後來看到他是真心愛我姐，我又覺得真好，也終於有人願意用生命保護她了。”

主持人靜靜地聽著，偶爾提問：“那後來呢？”

葉勻抿了抿唇說：“後來，他們結婚，姐姐懷了個寶寶，即將有很幸福的生活。我也要有一個可愛的小侄子。可是我姐夫卻在一次任務中……任務中……沒了，我當時得知訊息的時候都傻了，我看著每天撫摸著肚子裡的寶寶的姐姐，她那麼嚮往，終於能有個家了，終於能有個屬於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了。她終於不是孤兒了。我真的說不出口。”

葉勻說著說著，自己都不知道眼睛裡流出了眼淚，他說：“我和我姐姓的，因為很久之前要上學了要有戶口那時候，我姐就說，阿勻，你跟我姓吧，以後咱們就是親、親姐弟……”葉勻說到這兒，沒忍住，哽咽了，“對不起，我只是真的好想她……”

主持人體貼地為他遞上紙巾，伸手無聲地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

葉勻深深呼著氣，緩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後來，我姐懷著言言快八個月的時候，還是被她發現姐夫的事兒了……她太過傷心，早產了……在產房裡就大出血熬不過去，醫生叫我趕緊進去說見她最後一眼。我當時真的感覺…… 天塌下來了也不過如此。”

“我姐握著我的手，整張臉都慘白得沒有血色，她還跟我笑，說，‘阿勻，你來看看，這是你的親人，是你的小侄子，你也可以讓他喊你爸爸，好不好啊，阿勻？’”

“我沒忍住，緊緊握著她的手，我當時覺得她就快去了，我說‘好，言言以後就是我的孩子。我會養他一輩子，保護他一輩子，就想姐你當年保護我那樣。’”

“我姐聽到這句話，最後再特別艱難地伸手摸了摸我的臉，她說‘阿勻，對不起，又留你一個人了。’我……我眼睜睜看著他在我懷裡沒了氣，接著那個孩子，也就是言言就忽然哇哇大哭起來。就像是感應到他的媽媽也不在了一樣。”葉勻深呼一口氣，接過紙巾再背過去擦了擦通紅的眼睛。

他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更正常些，這才看向鏡頭，再次說：“所以，那些網友們猜，言言不是我親生的孩子，確實沒錯，他不是我親生的孩子，但他永遠是我的孩子。”

主持人引導地補充：“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對嗎？那按你這樣說的話，言言他是英烈的遺孤，那他父親那邊應該還有家人吧？怎麼會最後由你來撫養言言呢？而且，以你的年齡和條件，應該也不符合收養言言的條件。”

葉勻抿了抿唇，點頭，說：“對，是這樣的，其實，言言的父親還有位住在農村的哥哥，他們也有自己的幾個孩子，生活得並不寬裕。面對言言這個早產兒還體弱多病的孩子，他們其實…… 更傾向於送養，或者是送到福利院。”

主持人問：“難道對於言言這樣身份的孩子不會有撫卹金嗎？”

葉勻點頭：“有的，但是對於養一個孩子而言，還是杯水車薪。但我姐姐把言言託付給我，我就不可能讓他也被送到福利院。所以我輾轉去了農村姐夫哥哥家好幾次，也看到他們確實無暇來照顧言言。想辦法找到了當地有聲望和地位的一位老人做中間人。反正算是反覆協商，談判，最後讓他們答應，讓我成為言言的實際監護人，而言言的戶口則掛在他們那兒。之後等言言長大了，由他自己決定去留。”

主持人聞言，點點頭表示理解了： “好，那各中細節，我就不多問了，也特別謝謝葉勻，你願意將這麼隱秘的事情說出來，只是你不擔心言言看到節目會怎麼想嗎？”

“我擔心，我也想過。”葉勻臉色微凝，最後道，“我也是個孤兒，我明白。沒人想成為孤兒。但言言他不是，他有爸爸媽媽，他也有我。我只是覺得……他總是要知道他的父母是誰，長什麼樣，性格是什麼樣的，是做什麼的，還有……他們都很愛他。我也很愛他。”

主持人又問：“那今天節目組將這次的地址定在了彩虹福利院這麼特殊的地方，你會不會擔心言言他的狀況？”

“會，我怕他哭，怕他悄悄地掉眼淚，怕他喊‘我要爸爸’我卻沒法出現在他身邊。”葉勻沉著語氣說，“但是他比我想象得要更勇敢，他和其他小朋友都很勇敢，沒有爸爸也很乖，沒有哭鬧。他甚至還很聰明，透過自己的仔細觀察，認出了小演員的身份。我還挺欣慰的，起碼這孩子不容易被騙。”葉勻談到言言，嘴角揚起淡淡的笑容。

主持人最後也將剩下來的四個家庭放在葉勻面前：“那……接下來也請你給言言選擇一個他明天即將被試養的家庭。如果他可以有一個新家，你希望他可以在什麼樣的家庭里長大。”

葉勻一愣，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不敢想。有時候與其說是言言離不開他，倒不如說是他離不開言言。

他低頭看著四張家庭檔案卡，看到其中一張時一愣，最後欣然一笑：“謝謝你們。”然後拿出其中一張，一個母親是幼兒園老師，父親是位高大帥氣的刑警，他們抱著一位孩子的卡通畫，遞給主持人：“請給他這個家。”

主持人站起來，跟葉勻擁抱了下，說：“言言肯定會喜歡的，但他更愛你。”

葉勻一怔，雙手合十作揖，點了點頭：“謝謝。”

接著，下一位進來的爸爸是聞欽。

經過一晚上的單採和選擇，爸爸們懷著或忐忑或期待的心情回去睡覺。

次日，他們將會同時面臨著不同的挑戰。

森森早上是被湫湫的小腿給踹醒的，湫湫似乎做了夢，夢裡自己是個拯救身陷困境的小朋友們的超級英雄，他打敗了邪惡的壞蛋，救回了小朋友們，被大家鼓掌表揚，還被歡呼著“小英雄湫湫！！！我們喜歡你！！！”然後拋向了天空，一次又一次，他在夢裡開心地合不攏嘴。

而已經醒過來的森森，無奈地給湫湫蓋好小被子，然後側身單手拄著下巴，觀察著湫湫過於生動的小表情，心想也不知道他夢到了什麼，怎麼會開心成這樣？

但是……

他看著湫湫可愛的軟乎乎的小臉蛋，下意識嚥了咽口水，悄悄地伸出一根小手指靠近，戳了戳湫湫的小臉蛋。小手指陷進軟乎乎又嫩的肉裡面，手感好極了！

森森驚奇地微怔了下，看看自己的手指，抿了抿唇，又伸手去戳了戳，一下，兩下，三下……

接著他，想到湫湫說，他的小臉蛋可好捏了，又心虛地看看四周，確定沒有人醒來，攝像頭也沒開，又伸出去輕輕地捏了捏湫湫的小臉蛋——軟乎乎的，又軟又滑，而且怎麼捏手感都特別舒服！

睡夢中的湫湫對此渾然無知，下意識地伸出小手在臉前拍了拍，小嘴砸吧著，已經夢到自己到了幼兒園全園舉辦了一個表彰大會，專門表揚他湫湫，老師還給他戴上了一朵超好看超大的小紅花！所有小朋友都崇拜地鼓掌，就連森森都……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對他誇道：“湫湫，你真了不起！以後……我、我就都聽你的，就像你爸爸那樣，讓你隨便拿捏~”

湫湫嘚瑟地挑起小眉毛故作姿態地問：“就像小橡皮泥那樣？想怎麼捏就怎麼捏嗎？”

森森乖巧地點點頭，把小臉蛋湊到他嘴邊：“你想要咬一口都可以！”

湫湫在夢裡面開心地張開小嘴“啊嗚”地咬了過去！

正捏著湫湫小臉蛋正起勁兒的森森忽然就被湫湫一口咬住了食指！

“啊！”

森森疼得驚呼一聲，但是湫湫竟然不鬆口！

他驚慌地以為自己被發現了，但是看到湫湫閉著小眼睛一臉饜足的小模樣，又拿不準他是真睡還是假睡……但他手指疼得厲害，連忙往外扯手指。

哪知道夢裡的湫湫卻改咬為嗦，柔軟的小嘴肉乎乎地裹著森森的小食指就不放。

“吸溜……吸溜……”

虛驚一場的森森：“……”他努力地想將自己手指伸出來，但是一愣，又好奇地在湫湫軟軟的小嘴裡動了動，還……挺好玩，除了有一些口水流出來。

他沒忍住，還想再戳戳湫湫的小舌頭，結果這時聽到一個懵懂迷濛的聲音：

“……森森、哥哥，你在、在、做什麼呀？”言言抱著小兔子，不解地揉著小眼睛迷迷糊糊地結巴著問。

森森瞬間僵住，立即將手指抽出來，小臉漲紅，結結巴巴道：

“我、我我……我什麼都沒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