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繞指皆柔
將感情如此做量化比較之後, 歐陽悅涵愣怔在原地，臉色一點點的暗淡下去。
許久, 她都啞口無言,整個人都變得十分委屈。
讓虞玟菲這個做長輩的在一旁看了，於心不忍。
這些年，歐陽悅涵對薄西諺的心意, 她是知道的。
薄西諺從小就長得帥，一直很受女生歡迎，上學時，很多女生給他寫情書，可是他連拆開看的禮貌都吝嗇於給她們。
這麼多年, 歐陽悅涵是唯一一個能跟他親近的異性。
虞玟菲也曾覺得等薄西諺在充州的繼承人身份穩固, 一直追逐他到處跑的歐陽悅涵會守得雲開見月明。
很明顯，歐陽悅涵喜歡薄西諺, 並且喜歡了很多年。
可是，眼下的情況卻是完全相反。
為什麼薄西諺會偷偷跑去跟一個娛樂圈女明星結婚, 虞玟菲記得他年少時就不追星，長成一個成熟男人後，更不貪戀美色。
眼前逼視著她的成熟青年，不怒自威。
可是，對於他的私人感情問題，充州方面卻甚少提及，只說了梁老太太很上心當家人的婚姻大事，給諺少爺物色了很多豪門名媛做結婚物件。
今早想等他起床再問，正躊躇要怎麼開口問，結果他先跟歐陽悅涵為這件事吼起來了。
虞玟菲想拉住她，沒拉住。她撿起放在沙發上的包，哭著走了，臨走，還不忘給虞玟菲約下次。“阿姨，我下次再來看你。”
在諺少爺被召回薄家之前，宗族關係裡所有人看好的繼承人是薄星翊，薄星翊一直都不喜歡諺少爺。自從諺少爺回到充州，他們就鬥得特別狠。現在諺少爺還私自娶了薄西諺少爺的未婚妻，事情一旦掀開到桌子上去說，薄家肯定永無安寧了。”
直到昨夜，虞玟菲率先問起薄西諺身邊是不是有個叫溫嫋嫋的。
虞玟菲聽得心驚，掛掉電話，當時就想找薄西諺當面理論，他是不是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霸佔自己親侄兒的未婚妻，可是見他房間當時滅了燈，猜他已經睡了。
而娛樂圈那些女明星，不就是靠賣美色賺錢的嗎。
“是很認真的結婚了。”桀驁不馴的男人沉聲回答。
這些年，雖然她離開了薄家，但是她在薄家還是安排有人的，這些人會定時跟她彙報薄西諺在充州的動向。
等她走了，虞玟菲質問薄西諺：“你真的結婚了？不是說著玩的？”
“就跟那個女明星？溫嫋嫋？”虞玟菲昨晚給她在充州的心腹老僕人打電話了。
又被問是不是跟溫嫋嫋結婚了，“對，要我說幾次？”薄西諺萬分不耐，眼神犀利的瞪向虞玟菲。
“阿姨，我還是先走吧。”歐陽悅涵難受的抹了抹眼睛，說要走。
他們一直都告訴虞玟菲說：“諺少爺在充州過得很好，就算剛回來當家，很多人反他，可是諺少爺龍章鳳姿，手段高階，亦懂得韜光養晦，隱藏鋒芒，不是俗物，很快把諸多爭端都控制在最小範圍，成功將薄氏的主命脈拿捏住了。繼承人的位置他如今屬實是坐穩了，不會再跌下來。”
頓了頓，老僕人還提及了一個讓虞玟菲昨晚輾轉難眠的事實，她說：“大太太，其實啊，這個溫嫋嫋之前是薄星翊少爺的未婚妻，他們溫家此前收了很多薄星翊少爺家裡給的聘禮，兩方婚約到現在都沒正式解除。
虞玟菲每次聽了都會很心安，感到安排親生子去充州當上位者的決定是正確的，他值得這樣紙醉金迷的人生。
老僕人才支支吾吾的回答：“諺少爺他好像跟這個姓溫的女明星瞞著所有人，偷偷領結婚證了。此前還把她接到深灣1號去住，還為了她壞了規矩，讓她帶去的傭人去深灣1號的主人樓住了，這是深灣1號從不曾有的例外。”
“我沒吼。”薄西諺說，頓了一下，輕擰眉毛，不悅的改口，“我吼了，因為我不吼，我怕說小聲了，歐陽又忘記。”
這一瞬，虞玟菲才懂，什麼角色是上位者。
“阿諺。”虞玟菲輕輕喚薄西諺，訓道, “一大早的, 你發什麼脾氣，昨晚上回來是不是沒睡好，火氣這麼大, 歐陽好久沒來看我了，難得過來, 你衝她瞎吼什麼呢。”
早已不是那個陪著她孤苦度日的孤傲少年，如今的他是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掌權者。
即使是生他的母親，讓他不悅，他也可以怒目相向。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告訴你有什麼用？”
“我是你媽。”
“你沒做過。在我需要你的時候，你沒有一次為我來了，這些年，是我照顧你，不是你照顧我。”
“薄西諺。”
“嗯。”
“你就是個混賬！染指自己親侄兒的未婚妻，你在給別人送把柄，甚至送刀子來殺你，你這位置坐不穩。你可是拿命去換的繼承權。你太荒謬了！”虞玟菲痛罵青年。
他居然也玩愛美人不愛江山。
可他真的不是這樣糊塗的人，除非這個女人身上真的有讓他著迷的世間絕無罕有的珍貴東西。
“薄星翊一定會跟你火拼。”虞玟菲見過他們姓薄的怎樣爭權，用六親不認來形容真的一點都不誇張。
上一代是這樣，下一代也逃不過這樣的基因。因為他們太富貴了，連身上的血流淌的全是金錢的味道。
“那又如何？我的人，我自己護。就憑薄星翊，想拉我下位，下輩子他都不夠格！”薄西諺有生以來第一次在情緒脆弱的生母面前發了脾氣。
生性淡漠的他從未對一個人，一件事，表現出如此的在乎。
現在為了溫嫋嫋，更為了跟溫嫋嫋結婚，他拿出了從未展露的血性。
他說出這樣的話，虞玟菲知道他是真的陷進去了。
“梁老太太怎麼說？”氣得發抖的虞玟菲勉強鎮定之後，問。
“忘了。”薄西諺很懶散的應。
“薄西諺！”虞玟菲又氣得跺腳。
“真的忘了，現在薄氏我當家，我說了算，我要誰做我太太，就做我太太，誰不答應，我就讓誰日子難過，就這麼簡單。”
撂下決絕的狠話，薄西諺很快離開，走到樓下，常年累月負責給虞玟菲做家政的看護林萍買菜過來，正好遇到他。
見到他臉色極為不好，林萍好奇問：“阿諺，怎麼了，一大早的，怎麼哭喪著臉？難得回來看你媽媽，你們吵架了？”
“嗯。”薄西諺應一聲。
“為了什麼？”林萍知道他懂事，難得有一次會讓他母親不高興。
“萍姨，我有事，先走一步。”薄西諺不願多說。
青年高大的背影很快消失在綠化帶的轉角處。
短暫的擦肩而過，林萍感到薄西諺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林萍過來照顧虞玟菲，也會經常看見他，那時候的他，英俊的臉上表情每天都很淡，精神還懨懨的，對什麼事情都滿不在乎。
一雙桀驁不馴的眼眸裡總是斥滿過一天是一天的頹喪。
可是，今日，林萍在寒風雪中見他，卻感到他甚為有精神，臉色紅潤，眼神濃烈，神情寫滿了對這個俗世人間的在乎。
林萍猜，他一定是遇上讓他心動的姑娘了。
男人有了女人之後，就會變成這樣，血氣方剛，繞指皆柔。
林萍好奇這姑娘是誰，有這麼大能耐，能讓如冰雪般寒冷的薄西諺在冬至的節氣裡熱血沸騰。
*
林萍上了樓，虞玟菲正在生氣怎麼她一把年紀，卻被親兒子給訓了。
見林萍來，忙不迭的跟她抱怨了一大堆。
林萍一面從購物袋裡拿出剛買的新鮮蔬菜，一面聽她抱怨跟絮叨。
聽虞玟菲講完薄西諺這次回來後，他們母子的相處，林萍覺得虞玟菲太矯情了。
那麼大歲數了，其實還是驕矜大小姐性子。
虞玟菲是高階知識分子，航空航天學者，一從大學畢業就進研究院設計飛機。
其實命挺好的，書讀得多，工作也被分配得好。
年紀輕輕就嫁給了充州大富豪做正妻，只是她驕傲任性，瞧不起那富貴榮華，以為做闊太太是埋沒她的才華，被丈夫再寵，都覺得是在為難她，哭著鬧著離了婚，回到寧市，住這破舊的研究所宿舍樓，過清寒的日子，只為維持可笑的自尊。
其實在林萍這樣文化不高，一直給別人做家政的保姆眼裡看來，虞玟菲真自私，一直想著她的自由，她的才華；卻忽略了這麼多年，她兒子的幸福。
他長在一個什麼樣的家庭，這樣長大的他，以後如何去組建屬於他的幸福家庭。
“你說，他是不是色.欲燻心了？”虞玟菲跟老保姆說到最後，要老保姆選邊站，表態她也不支援薄西諺結這個婚。
可是林萍笑了幾下，說出的卻是她站在薄西諺角度，揣度出的薄西諺的心境。
“大概是真的動心了。”照顧了他們母子多年的林萍深知薄西諺的心性，沒有人能讓他燻心，除非他自己情願。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薄西諺的心早被他的出身跟經歷凍寒了，現在不顧一切的結婚，肯定是因為這個姑娘暖著他了。
淡漠涼薄的他開始不可抵抗的為她消融了。
“那是個女明星啊！”虞玟菲叫道。
“女明星怎麼了，你啊，太少出去走動了，女明星也有好人，不是都是狐狸精，而且你不是最近一直在她演的連續劇，說她有靈氣，會演嘛？”林萍奉勸深居簡出的豪門闊太太。外面的世界早就變樣了。
“其實你該回充州看看，走走，瞧瞧，就明白阿諺為什麼瞞著你結婚了。”
“對了，我聽說這個溫嫋嫋現在就在寧市宣傳她的新電影，要不我們去看看。”
“怎麼？虞老師一把歲數了，還要追星啊？”
“不是追星，就是看看她真人什麼樣，人家都說女明星畫裡畫外兩個樣，你帶我去看看，不要告訴阿諺。行嗎？我看看她臉是不是做的。”
虞玟菲說出一個大膽決定。
“不行。”林萍斷然否決，“你肯定會為難小姑娘。阿諺知道了，又會發脾氣。”
“不會的。”虞玟菲真的想抓住機會見一見自己的兒媳婦，正好溫嫋嫋現在在寧市。
雖然嘴上說著反對，可是她也知道能讓薄西諺都動心的人，肯定是人間絕色。
虞玟菲想瞧瞧這個溫嫋嫋是不是比歐陽悅涵好。
“你不是要熬湯嗎？熬好了我們給送到她住的酒店去。”
“你知道她住哪個酒店？”
“知道，我找人查了。”
“虞老師真厲害啊。”
“那是，我能一睜眼來就有頂流女明星媳婦，你說我厲不厲害。”
兩個長輩談笑間，似乎說定了，就這兩天要趁機去見一見薄西諺的太太，溫嫋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