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天鵝絨
薄家二公子薄晏時, 在這個晚上乘坐的轎車被人槍擊。
槍手似是提前摸清了他的行蹤,特地在他從市公安廳下班回薄家大宅的路上提前埋伏, 對方只有一個人, 悄無聲息的拿著狙擊槍在高處瞄準他坐的車後座射擊。
薄晏時當時正好俯身下去撿東西,再加上今日他回祖宅,用的是薄家的車。
薄家的車都事先做了專門的防彈防護, 射擊手並沒有得逞。
但是這個舉措卻讓薄雲暮辭世以後的充州形勢變得更為錯綜複雜。
薄西諺在接到電話以後,迅速趕到薄家。
薄晏時坐在將無關人等都遣散的偏廳裡,接受家庭醫生的檢查,其實他身體毫髮無傷,心理也並未收到驚嚇。
薄宅裡的人都憂心忡忡, 深怕他有事。
薄雲暮的第二任太太, 也就是薄晏時的生母,蘇錦, 擔憂的拿毛巾給他擦臉,大廳裡唐鬱跟白崇寧都在沉默的坐著, 神色凝重的等薄西諺回來。
薄晏時照舊每日去刑警廳上班, 他是個級別甚高的刑警,也是個犯罪心理學專家,興趣在破解殺人放火的謎案上, 不在商場奪利跟家族爭產。
自從三小姐薄池瑤離家出走,薄雲暮又因為癌症辭世,李琪希大受打擊,一病不起。
蘇錦想趁此機會叫薄晏時回來祭拜一下薄雲暮,安排薄家司機到他上班的市分局去接他,沒想到薄晏時會在這個晚上被人槍擊。
因為薄晏時遭到伏擊,薄宅今晚一下子添了數十個保鏢,將薄宅重重包圍。
像是平京的部隊裡要開始列隊閱兵了。
蘇錦嚇得臉色蒼白,薄晏時不知道是命不好,還是天生反骨,雖是生在豪門世家,卻不願意恪守本命,做一個沉迷吃喝玩樂的貴公子,偏要入職警察體系,做一個跟罪犯在第一線搏擊的警察。
只是他們畢恭畢敬的叫他薄總,而不是薄校。
到了薄家的關鍵日子,李琪希遂打電話給蘇錦,讓蘇錦來幫忙。
“薄總,你終於回來了。”見薄西諺走入,白崇寧起身迎接。
明日是薄雲暮的祭禮,蘇錦到薄宅來打點關於祭奠的事。
薄晏時跟蘇錦母子一直深居簡出,對薄家的事從不關心,此次薄雲暮去世,爭產風雲之中,兩人一開始就表態無意爭奪, 只將遺囑上二人本應繼承的遺產交給信託公司管理。
射擊手是個箇中高手。
薄晏時從西裝口袋裡搜出那顆射進他乘坐的車內的子彈,那是一顆改裝子彈,並不在國內外通常所見的武器裝備百科中可以被查到。
蘇錦憂心出聲勸道:“就讓醫生好好看一看。”
大太太虞雯菲跟薄雲暮離婚後,這些年在寧市隱居,袖手不管薄家家事。
他整天面對的都是連環殺人犯此等心理變態的極端反社會性格主義者。
“諺哥,你來了。”唐鬱神色凝重,感到不妙,因為那輛邁巴赫本該是開去接薄西諺的。
家裡的繁雜事務本來是三太太李琪希在負責,三任太太裡,跟薄雲暮關係最好的是年紀最小的李琪希,她一直跟薄雲暮住在一起。
“只是一顆沒射穿車門的子彈。你們不用如此興師動眾。”薄晏時神色平靜,天生冷性子的他從來不會共情到普通人的七情六慾。
“行了,沒事, 不用緊張。”家庭醫生拿著手電筒照完薄晏時的眼瞳之後,還要用聽診器聽診他心臟,薄晏時阻止了對方。
臨時接到訊息的薄西諺走入,見到這個情形後頭都大了。
“查到下手的人是誰沒有?”薄西諺對這種事並不陌生,小時候他放學回來總會見到薄氏的叔伯兄弟圍坐在一起,桌上放著沒有擊中目標的子彈。
那是薄雲暮那一代人過的日子,總有人想要奪走他們的性命。
財閥頭子的日子就是這樣。
而今,改朝換代了,薄西諺繼承了財閥,當了首腦,似乎他應該是那個隨時隨地該擔心自己的性命的人了。
“那輛車是前些日子你經常出行坐的。也許他們原本的目標是你。”白崇寧說。
“子彈本來是麥克米蘭tac-50狙擊步.槍的標配,經過了精良改裝,東南亞的傭兵經常用這種改裝武器。前些日子,得到訊息,充州有人在偷偷聘請傭兵。”唐鬱說起這件事。
於是,薄西諺懂了,大約今日襲擊者的目標不是薄晏時,而是他。
薄雲暮的生意早在他接手之前就是遵紀守法的了,但是,在他繼承這幾個月裡,有些疑似遊走在灰色空間裡的模稜兩可的產業他都全部勒令關停。
他是一個軍人,受的教條是永遠要站在國旗下磊落坦蕩,容不得半點僥倖。
他那些徹底的破壞跟新建,讓財閥內很多人原本的利益受了損害。
誰都想不到薄雲暮會將他這個早就離開充州,與薄家斷絕關係的兒子擬為他金錢帝國的唯一繼承人。
他有三個孩子,他將帝國的殺伐大權給了薄西諺,卻只給另外兩個孩子不動產跟鈔票。
更沒有誰想到薄西諺是如此一個黑白分明的正面人物,回到充州來,短時間內就雷厲風行的阻礙了很多人謀財的渠道。
即使一些產業不犯法,比如夜店,他還是勒令摒棄跟整改。
嚴厲得像個嚴厲的執法ai。
部隊失去了他,真是個巨大損失。他就應該一輩子把自己上交給國家。
“衝我來的?”薄西諺感嘆,走到薄晏時身邊,檢視他的情況。
“怎麼樣?”薄西諺問。
“沒事,小意思。”薄晏時將那枚事後由唐鬱帶人去找到的子彈交給他。
薄西諺在平京部隊裡呆的是空軍特種兵部隊,出任務的時候也配槍械,薄晏時猜他對子彈這種東西應該也不陌生。
“改裝點50 bmg口徑,東南亞傭兵常用的慣常武器,子彈前尖後短,經過消音槍的槍膛射出後,射程最長,殺傷力巨大。”
“對,對方想要置人於死地。”薄晏時已經分析過了射擊者的意圖了。
只是,他還沒確認到對方是衝他,還是衝薄西諺來的。
即使沒有參與薄氏眼下如火如荼的爭產鬥爭,薄晏時身為一個刑事警察兼罪犯心理剖析專家,他的仇敵也不少,想要置他於死地的人也許更多。
“也許是衝我來的也說不一定。最近分局在查一起大案。”薄晏時實誠的吐露一句,息事寧人般,輕言軟語道,“大哥不必多心。想得太多對你以後做事設局會有影響。”
青年西裝革履,俊美的五官攏在大廳正中央的水晶吊燈燈光下,清潤的眼眸裡有世間少有的華麗風采。
薄西諺綻唇一笑:“就算是衝我來的,我也不怕。”
“所以他選你作繼承人。”薄晏時說。
自從薄西諺從平京回來,此刻是兩兄弟第一次見面。
薄晏時每一天都很忙,並且升星孤傲,根本不會像其他人一樣來攀附薄西諺。
兩人對了一個眼神後,在場人多眼雜,反偵察意識超強的薄晏時不願意再就這件事聊下去。
“太晚了,我接我媽回去了。”他道。
“好。”薄西諺答應了。
兩人小時候沒住在一起,關係並不親密。
如今長大後重遇,實在叫人分不出伯仲。
薄晏時繼承了薄雲暮跟蘇錦的美貌,骨相優越,身高腿長,溫潤公子,渾身明華。
薄西諺在部隊裡當兵,風吹日曬,接到任務就雷厲風行的去執行,氣質硬朗,如山似塔。
薄晏時常年在市分局裡待著研究罪犯心理,剖析錯綜複雜的案例,氣質偏學術,他在二十歲就獲得了賓夕法尼亞大學的心理學phd職位,是犯罪心理學的博士。
不管選擇了什麼樣的人生,兩人長大後倒是俊美無儔,活生生的言情小說男主角,天生矜貴,且身懷絕技,能力非凡。
“唐鬱,你帶人送晏時跟錦姨走。”薄西諺吩咐唐鬱。
“好。”唐鬱答應道。
*
足足一個禮拜,薄西諺沒在溫嫋嫋身邊出現過。
溫嫋嫋幹什麼都無精打采的,這日她去參加一個時尚界的調香會,在宴會上碰見了溫柔柔。
溫柔柔作為充州貴婦圈子裡的先驅代表人物,在名媛界擁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今日調香會除了宴請一幫充州豪門圈子的闊太太跟貴小姐,還邀請了娛樂圈多位頂流明星。
聞辭告訴溫嫋嫋,這款高定香水近期要進軍亞洲市場,大規模量化生產,正在尋覓最佳代言人。
溫嫋嫋是他們的理想物件之一。
香水將於夏日釋出,那時候正好是溫嫋嫋參拍的重磅投資電影《長歌寄酒》的上映期。
為了這些考慮,聞辭要溫嫋嫋今晚一定要好好表現。
溫嫋嫋跟圈內一位男明星走上紅毯,配合主辦方拍照以後,溫嫋嫋看見了溫柔柔她們一幫名媛坐在露天buffet的中心位置,正在把酒言歡。
玫瑰花朵綴成的花球漸次排開。
每個女人都穿了動輒六萬數以上的高定禮服。
她們並不遊走在娛樂圈,不靠販賣才藝工作,但是卻時常出現在娛樂新聞的頭版。
因為他們是有錢男人的太太,或者有錢男人的女兒。
“嫋嫋,你過來。”見溫嫋嫋來了,溫柔柔用命令式的口吻招呼她。
溫嫋嫋本不想過去,奈何溫柔柔已經在向在場的數位名媛千金跟豪門闊太們介紹她了。
“那個穿黑色抹胸天鵝絨裙子的女明星,就是我妹妹,溫嫋嫋。”
“哇,鄭太太,你妹妹好年輕啊。”
“鄭太太,沒想到你居然有個混娛樂圈的妹妹。”
“我的天,這個妹妹我之前去米蘭看秀,她就坐我旁邊欸。”
“鄭太太,溫嫋嫋真是你妹妹?那最近娛樂圈的爆料,說她是薄星翊的未婚妻,那也是真的了?”
溫柔柔微笑著作答:“對啊,她還小,現在不懂事,馬上嫁進薄家就不會再混娛樂圈了,以前家父家母就由著她任性了。”
“你們好啊。”溫嫋嫋走近了,強顏歡笑,被溫柔柔介紹給在場的女人們。
“這是我們家那個不成器的妹妹,溫嫋嫋,希望大家多多照顧,以後咱們就是一個圈子的人了。”溫柔柔一臉諂媚。
“大家晚上好。我是溫嫋嫋。”溫嫋嫋從嘴邊擠出一個微笑。
今晚這個香水品牌主打魅惑,成熟,跟野性。
溫嫋嫋為了配合品牌風格,穿了一件修身的抹胸天鵝絨長裙,胸口是露事業線的交叉抹胸,裙子收腰,下襬是斜開縫,縫邊綴滿鑽石吊穗的流蘇邊,平添嫵媚。
以往她很少穿這種性感風的禮服,今晚為了爭取代言,團隊給她選擇的是成熟魅惑風。
長髮半卷,披在肩頭,嘴唇描了豔麗的姨媽紅色,面板皓白如新雪。
修長的天鵝頸上掛著一條藍寶石鎖口式的項鍊,
身上雖然只有單純的色彩,卻比那些穿得像豔麗孔雀的女人們引人注目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