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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一更

第三十八章 一更

溫雪杳說完要去宴會的打算後, 屋裡就陷入一片死寂。

寧珩沉默起身到耳室去盥洗更衣,再回來時髮尾的水珠都未擦乾。

溫雪杳定了定心神,眼下胡亂猜測無疑是庸人自擾, 她整理好思緒走到寧珩身邊,幫他絞乾頭髮。

此刻她注意力回籠落在寧珩身上,才發現他與平日裡有些不同。

從方才開始, 他就格外沉默,像是在壓抑什麼情緒。

溫雪杳在偷偷打量他,同時寧珩也在用餘光掃著她的一舉一動。

半晌,青年回身攥住她的手, 打破二人間的沉寂, “好了阿杳,這頭髮再被你弄下去, 便要斷了。”

溫雪杳一怔, 鬆開對方的長髮,再看一眼青年溫潤的英俊面容,暗道自己或許是多心了。

也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 讓人格外敏[gǎn]了幾分。

她見溫雪杳聽後緩緩垂下眼睫,忙打起圓場,“嫂子,你也莫要難過,在你進門前夕,兄長曾命我盯著丫環打算過他的書房,我記得真切,那日根本未在兄長書房見到過什麼畫像,有也只是一些山水畫,可見他應當是早已放下了。”

誰都有過去,她不可能將自己都未曾做到的事拿來去要去別人,嚴以待人寬以律己那便多少會引人發笑了。

如樂公主是當今官家的第三個女兒,也是他眾多女兒中最得聖心的一位。

所以,若她真因此生氣,倒是對寧珩品性的辱沒了。

溫雪杳今日一身疲憊, 剛沾枕頭未多久,便沉沉睡去。

見溫雪杳半天不說話,寧寶珠試探道:“嫂子,你生氣了?”

“在想昨日回府庶妹同我說的玩笑話。”溫雪杳失笑搖頭,她將昨日溫初雲所說的話當做樂子講給寧寶珠。

溫雪杳其實猜到了昨日溫初云為何會那般說,也清楚對方口中的“寧世子的白月光”是誰。

最重要的其實還是溫雪杳從始至終都相信寧珩是個真君子,總不至於娶了她,與她同床共枕時夜裡想的、唸的還是旁人。

沒成想剛走到花園,就恰好撞上正欲給她送東西的寧寶珠。

當時坊間有不少傳聞,都說如樂公主得寵是假,若不是溫雪杳重生一世知曉那婚事其實是如樂公主所求,怕也是要人云亦云相信了傳言。

寧珩輕拍溫雪杳的腰肢,“去罷,你先上床。”

半晌,她見寧寶珠默默點了點頭,“我知道的便是兄長只為那女子畫過。”所以那日從山莊回來的路上,她誤以為溫雪杳袖子裡塞的是寧珩為她畫的像才會那般激動。

她只是正常的對此稍感好奇,在想那人究竟是誰罷了,現在看來的確是如樂公主的可能性大一些。

一旁早沒了人影 ,今日寧珩休沐結束, 溫雪杳估摸著他人已經去了皇城司。

溫雪杳踢掉鞋,鑽進鋪好的被子裡,等寧珩將屋內蠟燭一一熄滅在床上躺下,她才緩緩的閉上眼。

寧寶珠今日醒得早,是以一大清早便命人整理了自己的小庫房,從中擇出了前些日子從寧珩那裡拿來的的澄心堂紙。

“嫂子.”寧寶珠面露糾結之色,抬眸瞧了溫雪杳一眼,咬了咬牙,低聲道:“算了,我也不願瞞你,兄長的確有一位心儀的女子,我只偶然一次去書房見他為其作過畫,但當時只顧得震驚了,也就沒有留意到那畫中女子是何模樣。”

這紙是當初官家賞賜的,用來作畫極為合適,她當時瞧著寧珩用的順手,便也眼饞,於是就問人討要了一些來。

她只隱約記得,寧寶珠曾說過寧珩從未給她畫過。

在與她有婚約之前,寧珩的名諱幾乎從未與旁的女子被人一道提起過,除了一個人——如樂公主。

至於為何有人說如樂公主乃是寧珩的白月光、心尖人,便是因為寧珩曾當眾為她做過一副畫。

她是寧珩的妹妹,許多事未必會瞞她。

這事她本是不在意的,誰料寧寶珠聽完忽地臉色一變,連目光都不敢看她。

可她興致昂揚用大名鼎鼎的澄心堂紙作了兩幅畫後,才發現再好的紙也挽救不了她那上不得檯面的三腳貓畫技,完全就是糟蹋東西。

溫雪杳這才察覺不對,若溫初雲說她只會當個笑話,可寧寶珠卻不一定了。

直到此刻,兄長瞧著那畫時溫柔的眉眼,她都歷歷在目。

溫雪杳茫然眨了下眼,過了許久,才問道:“是你兄長親口所說麼,他喜歡那畫中女子?”

溫雪杳正了神色,話音很輕,儘量讓自己維持輕鬆的語氣,在不得到確切答案前不去胡亂猜想:“寶珠,你這反應倒是讓我有些被嚇到,莫不是真有此事?”

但這樣的事在溫雪杳看來實在是捕風捉影,怎會僅僅為她作畫便是喜歡,難道他就從未給旁人畫過了?

見她出神,寧寶珠的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嫂子,想什麼呢,我叫你幾聲都沒聽見。”

溫雪杳輕輕應了聲 ,音色溫軟,晃動的眼睫讓人辨不出她此刻的情緒,“難道你兄長當真從沒有為旁人作過畫麼?”

溫雪杳原本想歇歇,但又一想到幾日後的宮宴,於是在用完早膳後去了寧寶珠的小院。

就想著還不若將它還給兄長,物盡其用。

她這一夜睡得還算安穩, 第二日朦朦朧朧醒來就發現已過辰時。

“沒有。”溫雪杳搖頭,她這話並不是作假。

昨日溫初雲說——寧珩從前有心儀的女子,且那女子還要參加幾日後的宮宴。

寧寶珠喉嚨一癢,悶悶嗯了聲。

正因如此,當初官家下旨將如樂送去和親才讓一眾人驚掉了下巴。

說起作畫,溫雪杳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寧寶珠不敢看溫雪杳的目光,事情壞便壞在此處,連她想敷衍過去都不成,因為當日兄長的確字句真切的對她親口承認了。

溫雪杳聽寧寶珠說完這一摞紙的來龍去脈,忍俊不禁命小暑將它收起來,“你先不用往小庫房入,等晚些時候我直接送去書房。”

見溫雪杳神色輕鬆不似作假,一旁的寧寶珠才緩緩撥出一口氣。

溫雪杳餘光瞧見寧寶珠緊張的模樣,忍不住扯動唇角,“對了,幾日後宮中設宴,你可要去?”

“若是兄長與嫂嫂都去,那我在府上一個待著也無聊,還不如與你們同去就去,但若是你們都不去,我自然也不想去。”寧寶珠道。

溫雪杳笑了下,“我同你兄長都是要去的。”

“那我也去。”

今日寧珩回來的早,她從寧寶珠院子回去時,對方人已經在屋裡坐著了。

溫雪杳微微訝異。

今日外頭下了雪,少女身穿一件石榴紅襖子,下面是粉白的百褶裙,腳踩一雙鹿皮長靴。

她在簷下跺了跺腳,將身上的雪抖落的七七八八,才鑽進屋裡。

寧珩抬眸看過來,溫雪杳正將斗篷脫下遞給小暑,他微皺眉:“雪下大了,怎也不知叫人給你撐上傘?”

說完,清冷的眸子帶著威壓掃過小暑的面頰,後者身子顫了下。

小暑掛斗篷的手一抖,顫顫停下動作,就那般抱著斗篷呆呆立在一旁。

還是溫雪杳錯身擋住寧珩的視線,輕輕拍了拍身後小暑的手臂,小丫頭才如釋重負跑了出去。

今日總不會再是她的錯覺,溫雪杳細細看了寧珩兩眼,發現他的確是心情不太好。

若不是他方才冷冷瞥向小暑的那一眼,她恐怕都難以察覺。

因為這人在她面前,委實是太溫柔了,連句重話都不願對她說。

“阿珩哥哥,你今日心情不好?”溫雪杳這話已經留了幾分餘地,其實再往前推,或許他從昨日回來心情就不見好。

寧珩見溫雪杳發現,也沒打算瞞她。他心中的氣是因為她,卻又捨不得對她出,憋在心裡不上不下,乾脆將視線落在床上,不去看她。

“的確有些煩心事。”寧珩道。

“所以昨夜又未曾睡好?”

寧珩點了點頭。

他一有心事便不得安睡,似乎已經成了習慣,可這樣的習慣卻不怎麼好,最後傷的還是自己的身子骨。

累心又累身。

溫雪杳小聲問:“何事?阿珩哥哥可與我說麼?”

聞言,寧珩直直看過去。

兩人視線相對,幾息後,寧珩問:“阿杳,幾日後的宮宴,你可不可以不去?”

溫雪杳不解道:“你便是因此煩心?”

寧珩嗯了聲,鼻音有些悶,主動同她道:“我怕七皇子糾纏你。”

“所以,阿杳,那日你可以不去麼?”

溫雪杳未曾想令他煩心的竟是此事,不過也不能怪寧珩,任誰在婚前、及新婚當夜幾次糾纏於自己的夫人,且做出的事一件比一件荒唐,恐都難以放心。

但若是別的事也就罷了,可偏偏是這件事,溫雪杳那日的確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因為她要見一個人,確定一件對她而言十分重要的事情。

可這件事,她又無法同寧珩講。倒不是她故意隱瞞,而是她在此之前就試過很多次,只要是涉及到重生的事情,她便根本無法同旁人道出,除了元燁。

溫雪杳放緩語氣,“阿珩哥哥,那日我的確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寧珩黑眸暗湧,重複道:“可不可以不要去?”

溫雪杳沒說話,寧珩從她的沉默中已經知道了答案。

半晌後,他淡聲道:“阿杳,我只問你一句,你執意要去,是與元燁有關麼,是不是因為要見他?”

溫雪杳無法否認,因為她那日要見的人的確就是元燁,或許只有元燁能告知她答案。

就在她猶豫的這短短一瞬,面前的青年已經站起身來。

溫雪杳第一次在寧珩身上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以至於在她愣神的瞬間,對方已經越過她。

她的心重重一跳,原以為寧珩惱了她要奪門而出,卻見人只是起身走向一旁的屏風,繞到背後從櫃子裡面端出一個盒子遞給溫雪杳。

溫雪杳猶在發愣,就聽頭頂落下男子清越動人的聲音,“那日宮宴隆重,是官家為賀如樂公主回京特意佈下的宴會,所以你若要去的話打扮不要像尋常那般素雅,最好喜慶些。”

說著,他將盒子裡的錦服取出,是一條月白色長裙,上配梅粉色短襖,衣領一圈兔絨,不會太隆重卻也瞧著足夠靈動討喜。

“這是給你的,寶珠那邊我也命人送去一套。”寧珩溫聲提醒她:“要不要試試合不合身?”

外面小暑正叩門問她需不需傳晚膳,溫雪杳看了眼手中的新衣,又看了眼寧珩,“還是先吃飯吧,晚些我再試。”

寧珩:“也好。”

於是溫雪杳便回了話,讓小廚房的人將飯菜端上來。

兩人用過膳,又去院子裡散了會兒步,才回屋試上新衣。

這衣服不像是成衣鋪子買的,肥瘦大小處處貼合溫雪杳的曲線。

她在寧珩面前轉了一圈給他看,“正合適。”

寧珩笑道:“早命人做了,剛好宮宴穿得上,下午時我讓寧十一將成衣取了回來。”

溫雪杳稍頓,“方才我還以為你是不想我去的。”

“的確不想。”寧珩苦笑,見少女面露詫異可愛得緊,心下一動便拽著人的小手輕輕一拉,將人拉進懷中抱坐在腿上。

這個姿勢有些親密,溫雪杳還是第一次坐在寧珩的腿上,霎時便緊張起來不敢亂動,連方才為何驚訝都忘了。

“不過你既然說了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我又怎能阻攔你?”

青年聲音溫和,這般溫柔又大度的模樣讓溫雪杳的心又是一震。

她心知青年的憂慮所在,於是同他保證道:“阿珩哥哥你放心,自我決定與你成婚那日,對旁人就絕無男女私情,我之所以有話相同元同七皇子說,也是想與他確認一件對我、對溫家而言極重要的事。”

寧珩眉眼溫和,“這件事阿杳可能與我說?”

溫雪杳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成,待我確認了,我再想該如何告知你、告知與我父兄他們。”

因為就算此事當真如她所想,可一切都是基於她有前世的記憶,所以她若想告知旁人,也得想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才行。

寧珩聽後微微頷首。

兩人靜默的又抱了一會兒,寧珩視線漸濃,忽地攔腰抱起懷中少女走向床榻。

揮手扯下床帳,黑暗中,他猛地閉了閉眼,胸腔中似有什麼掙扎而出。

閉眼的瞬間,他滿腦子都是——溫雪杳執意要去,果然是與元燁有關。

那些似是而非的原因他根本不願聽,他腦海中的清明早已被妒火燒了乾淨,唯一能勸誡他讓他保持理智的便是他害怕溫雪杳發現他癲狂的模樣後會更與他離心。

他好不容易讓她接納他,準確說是接納那個風光霽月的寧珩。

如今又怎能因一點點妒火就將人嚇跑?

可當簾子遮下,四周陷入昏暗後,他滿是欲.色與妒色的表情終於再不用遮掩。

少女的身上早已被剝得一絲,不,掛,貼得近了,他便能看清她朦朧沁著淚的眼眸。

他用手托住她的下頜,卻在雙唇即將相貼前停住。

拖著她下頜的的手改為捏,稍一用力就能看到少女因呼聲而微啟的櫻唇。

寧珩溫聲誘哄道:“阿杳,吻我。”

溫雪杳絲毫沒有察覺他的古怪,羞著臉仰頭,將唇送上去。

須臾,她猛地睜大眼,眼中有不可置信,也有恍然大悟。

完整的他第一次被她接接納,溫雪杳呼吸一顫,溢位唇的呼聲被人堵住。

下一秒天旋地轉,身形高大的青年又從後傾身將她籠罩在他強,悍身影落下的黑暗中。

在她看不見的身後,青年黑眸幽深,寬厚的大掌死死握著少女纖細的腰肢,他看著那半張如雪的側臉,天知道,這一刻他多想撕碎床帳,讓外面的燭火照進來。

讓她清清楚楚看到,自己此時的愛意與嫉妒。

可他偏偏不能。

他早已作繭自縛,親手為自己的脖頸套上一圈枷鎖,貿然摘下的後果,他根本不敢承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