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紀尋舟昨晚沒睡好，向來少夢的他零零碎碎夢到幾個不相關的片段，醒來時只能記得最後一個夢，是和盛嶼有關。
夢境的內容有些羞恥，時間拉回到他們在超市的那一刻，盛嶼突然回身將他抵在貨架上，曖昧低語：“怎麼辦？我們約會被發現了。”
男人的氣息灼熱，帶著沐浴露清爽的味道，如一張網牢牢包裹住他。
紀尋舟被他微涼的指尖劃過喉結，在他修長的手指要裡繼續扯開他的領口時，瞬間驚醒，他瞳孔放大盯著天花板，凝神已久，才意識到是在做夢。
臉頰的燥熱提醒他羞恥感有多濃厚，紀尋舟掀起被子矇住自己的頭，心底罵了自己一句“神經”。
昨晚盛嶼在講完那句“可以認為我在勾你”之後，就說了他是開玩笑，可他的心裡卻像揣了只兔子似的，沒上沒下地亂蹦。
紀尋舟並非沒想過他也許不是直男，畢竟入行多年沒和哪個女明星傳出過緋聞，但娛樂圈這麼訊息靈通的地方，他要是真喜歡男生，還能有密不透風的牆？
或許盛嶼就是冷幽默愛好者呢。
心理按摩完畢，紀尋舟掀開被子準備起床，一隻手恰好也在這時勾住了他的被沿。
四目相撞，盛嶼清爽的形象猝不及防映入紀尋舟的眼簾，他大概剛洗過臉，黑色髮梢溼漉漉的，像是要朝下滴水，這樣的狀態令他的眼睛霧濛濛的，像是有點兒無辜。
“嗯。”盛嶼邀請他，“出去跑步嗎？”
小紀都沒跟他這麼說過話吧？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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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完步，累得滿身是汗的四個人回到民宿，打算先上樓沖澡。
秦巖嚇一跳，肩膀抖了抖，“你怎麼跑回來了？”
盛嶼沒理他，對紀尋舟說：“秦老師的忠告可當耳旁風，他找物件的眼光並不是特別好，容易誤人子弟。”
秦巖聽後對他更多了幾分讚賞，因為大多數像他這麼優秀的男生，回答起這類問題都是說沒有遇到合適的，沒碰上看對眼的，無意識透露出自己眼光高，顯示出優越感。
“你長這麼帥，追你的女孩子肯定不少，沒有來電的嗎？”
他直接推他進去洗澡，“給你試試我的沐浴露？”
秦巖看盛嶼側臉繃緊，感覺好爽。
“還年輕，事業更重要。”秦巖拍拍他的肩膀，友情提醒，“找物件擦亮眼睛，別被那種看起來完美無缺的人矇騙。”
沒想到他會這樣說，盛嶼笑出聲。
“是有追過我的，她們都特別優秀，我覺得自己暫時配不上，還需要更加努力。”
秦巖癟了癟嘴巴，“你們太壞了，不跟你們玩了。”
“沒有。”
最終，跑步變成了四人行。
“那你等我下。”紀尋舟飛快衝去洗漱。
“我睡得特別香。”盛嶼放眼遠眺，看哪裡跑步合適。
紀尋舟想起來他看新聞上報道過，秦巖被女朋友騙過上千萬，下意識說：“有可能秦老師告訴我的都是他的血淚教訓呢？”
“不帶你。”
“小紀在學校談過戀愛沒？”秦巖是像哥哥似的關心的語氣。
“早，盛哥。”紀尋舟佯裝自在打招呼。
盛嶼推開陽臺門，正刷牙的秦巖轉頭看他一眼，“昨晚失眠了吧？”
那某人，肯定更遭不住了吧。
“小紀。”秦巖由衷感慨，“我前女友都沒你這麼嬌。”
他倆都是男偶像，平常少不了健身，體質自然比紀尋舟還有秦巖好，跑個十里路也輕輕鬆鬆不在話下。
秦巖慢悠悠的，拉著紀尋舟聊天，先從主持人這一行引入話題，逐漸上升到情感。
“現在？”
這一帶風景區較多，他們挑了個人煙稀少的地兒，打算圍著山腳跑一圈。
“才七點，時間來得及。”
秦巖咬著牙刷，伸個懶腰，“一會兒去跑步吧？”
如果殺人不犯法就好了。
“你可真行，對恩人就這種態度。”秦巖鄙視完他，故意衝房間裡喊了聲，“景初，小紀和盛嶼要去跑步，我們也一起吧？”
“哎呀，秦老師，跟你鬧著玩的啦。”紀尋舟感覺自己那話過分了，撒嬌的拉住他胳膊。
早餐是顧予安和寧語溪還有戚夢夢三人在準備，紀尋舟想進去幫忙，被盛嶼拉上樓。
剛才那一聲，他這個鋼鐵直男都麻了半邊身子。
壞笑的目光看向盛嶼。
紀尋舟將女性的位置擺在他之上。
被拒絕後，秦巖愣了下，才反應過來盛嶼已經和紀尋舟約好了。
盛嶼和韓景初跑在最前面，兩個人暗中較勁似的，誰也不想落對方一步。
話音未落，盛嶼突然出現在身邊，“聊誰呢？”
短暫交匯兩秒鐘，他繼續往前跑了。
盛嶼，“………”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起來，昨晚的場景再次從眼前重現。
“好，我會用用看的。”紀尋舟匆忙帶上門。
盛嶼的洗漱用品全是他自己帶過來的，滿滿當當擺了一排，很多包裝都是英文。
找到沐浴露，紀尋舟開啟聞了下。
這味道莫名使人發燙。
塗上沐浴露，火速衝完澡，紀尋舟沒和盛嶼講幾句話就立刻下樓了。
作為一名演員，盛嶼對人的各種情緒變化都很敏[gǎn]，眼神交匯的剎那，他從紀尋舟的眼裡看到了閃躲。
洗過澡後，盛嶼來到餐廳，桌上有為他留的早餐。
紀尋舟在洗碗池前忙碌，凝視著他的背影，盛嶼拿起叉子。
還沒吃幾口，戚夢夢走進來，見盛嶼用早餐，歡快坐到他的對面，“盛嶼哥，我煎的雞蛋味道如何？”
“不錯，好吃。”盛嶼客氣回應。
“你也太給我面子了，明明我鹽都放多了。”戚夢夢口吻嬌嗔。
盛嶼看他一眼，沒說話。
但那個眼神儼然是在表達——你明知道還問我做什麼？
快速解決了早餐，盛嶼端起盤子去找紀尋舟，他剛好洗完碗，轉身擦手。
“你吃完了？”紀尋舟想幫他洗，盛嶼徑自開了水龍頭，“我自己來。”
他慢條斯理沖洗著盤子，突然問一句：“你昨晚做夢了？”
！！！
紀尋舟心中警鈴大作，該不會他說夢話被他聽見了吧？！
真是瘋了。
“我……我有說什麼嗎？”他心虛得講話都磕絆了下。
“當著鏡頭不方便講。”
在那邊喝咖啡的戚夢夢被嗆到。
直播間裡也一陣激動。
[舟舟該不會是做春.夢了吧？到底有什麼不方便講的？能不能展開說說？]
[盛嶼變壞了，故意逗弟弟玩是吧。]
[你們不方便講，可我們想聽啊！能不能別這麼吊人胃口？]
[誰注意到盛嶼唇角邊一閃而過的壞笑了！！啊啊啊！！我直接原地磕昏！！！]
盛嶼的話讓紀尋舟回想起夢境的內容，白皙的頸後燥熱一片，泛起紅暈。
他張唇，好半晌都不知要講什麼，只能囁嚅地說自己記不得了。
小男生太老實了，盛嶼不忍心欺負他。
“剛剛逗你的。”他往他臉上彈了下水珠，“因為你叫了我名字，比較好奇，才想問問你的，不記得那就算了。”
紀尋舟想找一條地縫鑽進去。
他居然叫了他名字……
瘋遼瘋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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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後，大家出發前往遊樂場，接受任務失敗的懲罰。
這是被譽為亞洲最恐怖的過山車，從高空垂直下降，之後再加速升空，360度來回旋轉，刺激到心跳值爆表。
抵達目的地後，大家抬眼一望，過山車高聳入雲，比想象中還要可怕。
[這個過山車我玩過，吐了男朋友一身，至今記憶猶新。]
[我最怕這種垂直過山車了，這輩子都不想玩第二次。]
[看起來好刺激，女明星會被嚇慘吧。]
[別把女生想得那麼弱，看寧姐波瀾不驚的樣子，比顧予安還淡定呢。]
同為女明星，寧語溪表現得的確雲淡風輕，她的眼底還隱隱帶著興奮。
另一位就沒這麼勇了。
儘管已經做好心理預設，戚夢夢的腿還是軟了，下意識抓住身邊人的胳膊，暗示開口：“我真的會被嚇哭的，能不能不上啊？”
紀尋舟低頭看她的手，想說他替她上也行，可轉念又一想，還有個女生呢。
他還是不要無端生事了。
導演拿著大喇叭在旁邊介紹這過山車的設計構造，似乎不把大家嚇哭不算完。
姜雲庭悄悄對秦巖說：“第三天就讓我們坐垂直過山車，後面肯定還要高空彈跳、跳傘。”
“跳傘？這個盛嶼擅長啊。”秦巖碰了下盛嶼的胳膊，“他喜歡去國外玩這個。”
姜雲庭：“只要是極限運動，盛嶼沒不喜歡的吧。”
紀尋舟聽他們聊天，偷瞄了下盛嶼，眼裡不由對他流露出欽佩。
他真是圈內的一股清流，專注於演戲，很少接綜藝通告，閒下來的時候就出去度假。
紀尋舟的偷看被盛嶼抓個正著，原本嚴肅抿著唇的男人，唇角突然上揚，勾起一抹笑。
他莫名的開心讓紀尋舟慌得立刻轉移視線。
心裡彷彿有隻敲鼓的小兔子，霹靂乓啷。
紀尋舟想不通，他幹嘛要對他那樣笑，眼尾上揚，像只男狐狸。
“這一圈過山車五分鐘，結束後大家可以自行安排遊玩專案。”
在洪導說完之後，紀尋舟舉起手詢問：“導演，我也想玩，和大家一起上行嗎？”
“小紀，可以啊！夠義氣。”顧予安第一個出聲，還開玩笑道：“要不我跟你換吧？我不想玩。”
“予安，你個大男人好意思說這話？”秦巖鄙視撇嘴，“要換也是跟女生換。”
聽聞，戚夢夢連忙接了句，“那我不上了，我恐高。”
導演沒異議，隨他們自行安排。
[果然不出所料，戚夢夢就等這句話呢。]
[她恐高不坐還怎麼了？導演都沒說什麼。]
[無所謂，反正也沒多少觀眾想看她。]
[yes！我只關注盛嶼和紀尋舟。]
備受觀眾期待的兩人坐在了一排。
紀尋舟落座後，韓景初就要去他旁邊，卻被盛嶼搶先。
沒辦法，他只能坐到盛嶼的身旁，和紀尋舟隔了個位置。
工作人員走過來提醒大家固定好安全措施。
盛嶼扣好自己的安全帶，還傾身幫紀尋舟檢查了一遍。
他的耳廓無意識擦過紀尋舟的下巴。
身上清爽的沐浴露香氣隨風掠過紀尋舟的鼻間。
他們用了一款產品，兩種相同的味道交織在一起，感覺很微妙。
過山車在忐忑的心情中緩緩啟動，紀尋舟緊張地握住兩側扶手。
一開始的速度還很慢，後來逐漸加速，驟然攀升至頂峰，而後垂直降落。
韓景初是第一個叫出來的，他精心設計的髮型被風吹亂，顧不上表情管理，偶像氣質全無。
紀尋舟也很想叫，當心髒隨著過山車下降時，感覺快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他抓著扶手的手背繃起青筋，在過山車來回上下時，大腦已然空白一片。
連自己什麼時候握住盛嶼的手都不知道。
男生的五指白皙修長，指尖還透著淡淡的粉，低頭望著他們相扣的十指，盛嶼好爽。
這可比坐過山車刺激多了。
[哦莫哦莫~我不是看錯了吧？舟舟牽盛哥的手了哎。]
[鏡頭切給盛嶼，我怎麼感覺他一臉享受呢？]
[要說盛嶼對紀尋舟沒想法，我一萬個不信。]
[我害怕的時候也喜歡攥緊身邊人的手，這沒什麼吧？]
過山車停下車後，紀尋舟懸到嗓子眼裡的心臟才歸位，他意識到自己正抓著盛嶼的手，尷尬鬆開了。
指尖不自然蜷縮，他將手背到後面，轉移焦點地問旁邊人，“盛哥，你一點兒都不怕嗎？”
陽光落在他的髮旋，映出毛絨絨的圈圈。
盛嶼勾唇，淡聲回答：“還好。”
後面，秦巖捂著嘴巴衝上前，“我不行了，我要吐了。”
他飛奔著跑下去，跟拍攝影師要一起，被顧予安攔住，“人都要吐了，先別拍了吧。”
紀尋舟被委以團長的重任，覺得不放心，“我去看看。”
在他要起身的時候，盛嶼先行一步，“我去吧。”
[哈哈哈哈，盛哥你可真行，這是阻止舟舟去關心秦老師吧？]
[嘖嘖嘖，老男人的醋勁兒就是大啊！]
[胡說，我們盛哥才二十六，年輕力壯。/doge]
[來晚了，請問是直接磕還是先隨份子？]
[好傢伙，舟嶼cp大軍的隊伍開始擴大了。]
即便盛嶼過去察看了，紀尋舟也沒幹坐著等他們回來，還是很有責任心地買了一瓶溫水，打算送給秦巖讓他漱漱口。
洗手間在一片竹林後面，紀尋舟要拐彎時，恰好聽到他倆聊著天走過來。
“你說我長得也挺帥，怎麼不見你喜歡我？要是你早兩年追我，說不定咱倆已經在一起了。”
話是秦巖說的。
紀尋舟瞳孔地震，腳步倏然定格在原地。
他……他沒聽錯吧？盛嶼和秦巖竟然都是彎的？
不對，秦巖之前對外公開過有女朋友，那就是盛嶼喜歡男生？
他在無意間撞破了這個天大的秘密，會不會被“滅口”啊？
紀尋舟的大腦皮層前所未有的活躍，短短數秒間湧入八百個想法。
他本人是絕對沒辦法承受這麼尷尬的狀況，下意識想裝作沒聽過不知情，轉身要逃，慌亂之中差點被石頭絆倒。
而就在此刻，身後有道幽幽的聲音響起：“你怎麼在這兒？”
紀尋舟的脊背爬上涼意，他無聲捏緊手裡的礦泉水瓶，欲哭無淚。
誰能來救救我……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