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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生死契闊

“蕭將軍。”說罷,他又將目光移至蕭從吾身上,“今日生擒以及復原計程車兵由你負責看守以及照料,他們大多本是北辰軍和禁軍,你和東方先生儘量說服恢復了計程車兵加入伐戎大軍,準備後續作戰。”

“還有,東方,蘇藜他們所帶的藥材已經用光,怕是需要你去附近城鎮進行採購。”

裴臣煜一刻不敢耽誤,立即攜兵前往了崮城,而荀鉞正勉強支撐心緒交代其餘軍務之時,一名士兵高舉著信函匆匆而來。

“主帥,皇城急報!”

這個時候來急報,莫非,邙城出事了!

荀鉞迅速展開急報,豆大的汗珠隨面頰滑下。

“該死!北疆撤退至古牧池一帶的軍隊,竟趁亂南下偷襲了邙城,太子帶著禁軍殊死抵抗,眼下,皇城瀕臨失守,急需我們帶兵折返增援!”

荀鉞氣憤地將急報扔在地上,頭按著腦袋,飛快地想著對策。

“這幫北狄孬種,竟敢趁本將軍不在,偷襲我皇城,看我不帶兵殺回去,打他們個屁滾尿流!”蕭從吾雙手叉腰,目眥欲裂地咒罵著。

“不可,今日這麼多復原的北辰軍將士還需要你安撫、調配,之後的崮城一戰,也需要你全力支援錙甲軍。”

荀鉞左思右想將視線移向東方,“這樣,禁軍熟悉皇城守衛,還是我倆先帶著禁軍返回抗狄,待戰事平息,再一同回來。”

“好,眼下這的確是最佳的選擇,我這就去調派人手。”東方擔心荀邕與皇城安危,極力認可。

“既然如此,殿下,我調派幾位熟悉北狄軍情與戰事的將士隨你一同回去,助你一臂之力。”蕭從吾說道。

“自然極好!”

“還請,還請殿下保我父母還有依依平安無虞。”蕭從吾恭敬地向荀鉞躬身行禮,蕭家人此時身份尷尬,無人可以倚仗,他只得將全家人的性命委託於他。

荀鉞忙扶起他,“蕭將軍放心,我定盡全力。”

交代完畢,返程在即,荀鉞與幾位將士一起,在安陽城外匆忙為岑岐挖起了墳冢來。

千頭萬緒,萬般愁腸,他只得一刻不停地揮動著鐵鍬,來阻斷著各種情緒干擾。

蘇藜與臨安聽到了訊息,匆匆趕來,正欲上前,荀鉞放下鐵鍬,大步上前攔住。

“別去。”他不忍讓她倆見到岑岐這副模樣。

“不,讓我再看他一眼!”臨安淚如雨下,捶胸頓足,掙扎著堅持要上前。

荀鉞攔她不住,只得任她撲倒在岑岐的屍身面前。

儘管做了心理準備,可當臨安見到岑岐殘破不堪的軀體時,仍然震驚得捂住嘴巴,悲痛得幾近昏厥過去。

她跪在地上,雙手十指張開,慌亂無措地在岑岐的身體上來回移動,最後終於傾覆在他滿是血汙的臉上。

“岑岐,岑岐,你怎麼會,怎麼會這樣……”臨安痛苦不止,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臨安……”蘇藜站在她的身後亦是哭成了一個淚人,荀鉞默默站在她的身側給她支撐。

“為何,為何死的人不是那巫馬戎!”臨安震驚悲傷之後,情緒又轉為了憤恨,衝著蒼穹怒喊。

“對不起,是我沒能殺得了他。”荀鉞一雙眸子再次變得灰暗無光,他這聲“對不起”既是說過岑岐、臨安,又是說給的蘇藜。

蘇藜難過地搖搖頭,亦不知如何開口安慰。

“相信我,待我平叛北狄賊子歸來之後,定會再親自取那妖道的首級!”荀鉞咬牙說著,又再次走到墳前,拿起鐵鍬,奮力刨起土來。

蘇藜則輕柔地蹲至臨安的身旁,將她溫柔地攬靠在自己的肩上,“岑岐向來忠誠仁義、驍勇善戰,能死在保衛百姓的戰場上,他必定無憾。”

臨安將頭埋進蘇藜的頸窩裡,彷佛尋求著脫離傷痛的力量。

“他是我們的英雄,為了他,你一定要堅強。”蘇藜平靜而又堅定地對她說道。

“嗯。”臨安用沾染了岑岐血跡的手使勁擦拭著臉上的淚痕。

蘇藜心疼地又用手絹替她擦淨了臉龐。

眾人一起為岑岐下了葬,荀鉞將最後一把黃土灑在了他的墳冢之上。

“兄弟,放心,我定會為你報仇雪恨!”荀鉞眼睜睜看著黃土從自己的指縫流瀉而出,誓要把那巫馬戎挫骨揚灰。

“主帥,禁軍全員七萬三千五百人已清點完畢,可隨時啟程。”東方上前來報。

“好,你率軍即刻出發,我隨後就到。”他跟東方交代完後,便走向蘇藜。

“你此去務必小心……”知道戰事危急,蘇藜縱使還有千言萬語,此刻也唯有化作一句“小心”。

“嗯。”荀鉞沉沉點頭,“崮城一戰仍需解藥抗敵,你定要與蕭即墨他們好好商議治藥計量,量力而行,切莫逞能!”

蘇藜點頭稱是,眼波盈盈,努力地忍住不捨的淚水。

“等我回來。”荀鉞深情凝望著她,堅定地說出四個字來,彷彿要將她望進眼底。

“好。”蘇藜的淚水終是止不住落了下來,“你快去。”她背過頭去,催荀鉞快走,怕是再多一秒,她就要忍不住衝上前去,死命抱住他,不讓他離開自己。

“好,我走了。”荀鉞悵惘地跨上馬去,他亦是不敢再多待,他放不下、捨不得,再待下去,怕是就走不了了。

蘇藜揹著身子,聽著疾馳而去的馬蹄聲,內心陷入極大的空虛、慌亂之中,不知怎的,她害怕極了,害怕自此再也見不到荀鉞。

她捂住嘴,蹲在地上痛哭,原來,最折磨人心的不是失去,而是失而復得之後又再面臨失去。

就在她不能自已之時,身體被一副強勁有力的臂膀圈入懷裡,她迅速轉過身去。

是荀鉞!

他終是不捨,跳下馬來,朝她處狂奔而來。

由於過於急迫賣力,荀鉞擁著她狂喘,以至於半天說不出話來。

蘇藜亦哽咽著難以言語,只用力地抱住他,想把有他在的每一瞬緊緊抓在手裡。

“阿藜,無論如何,等我回來。”

荀鉞終是平復下呼吸,直起身來,道盡心中情意。

蘇藜踮起腳尖,抬手圈住他的脖頸,在他的嘴上用力落下一吻。

“生死契闊,天地不可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