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有一事,需得告知各位。”
俞廣君話音剛落,一身白衣的陸觀棋便走了進來。
“這乃我們府中的家事,陸大人只怕......是走錯地方了吧。”
坐在前邊的尚陽公主怒喝,卻在對上陸觀棋冰冷的眼神後,聲音逐漸轉低。
不再理會尚陽公主,陸觀棋低頭安慰站在他旁邊的孩子:“別怕。”
“不怕。”
也只是說了兩個字,那孩子便抿起了嘴角。
不知道是不是聽陸觀棋的吩咐做事久了,他在外人面前的話也越來越少,何況這裡還有一堆他不喜歡的外人。
這時,眾人才注意到陸觀棋竟還牽著一個孩子,那孩子身高尚不及他的腰部,因此一時沒被注意到,打扮雖然不似他們這些皇親貴族家的小孩那樣華貴,但當眾人將目光轉移到他身上時,一時竟他身上不卑不亢的氣度所震住。
“是陸二?”
在場有時常來武陵王府走動的人,率先喊了出來,又將他來武陵王府,拜俞廣君為師的事情解釋給眾人聽。
只是不知道,這陸觀棋怎麼會帶著他來到這樣尷尬的場合。
“冒然來此,是為了告知眾位,陸二乃是武陵王府走失的第一個孩子。”
陸觀棋只說了這一句,頭便又低了下來,暗中伸出手指撓了撓陸二的掌心道:“你自己說吧”,便側身退到了後邊。
走上前,陸二向著在場的人深深鞠了一躬,算是見禮,然後講事情的經過道來:
原來這陸二就是被賀靈犀換掉的孩子,後來輾轉被賣到了養父母家後,受不住虐待偷偷跑到了京城。
但他一個半大的孩子,無親無友,只能在京城中流浪。為了生計,他便學著替京城中的紈絝子弟鬥雞賭錢,賺取生活費。
一次,他贏了錢對方卻賴賬不給。
陸二不肯,撲上去要和對方理論,反而被對方領著僕人圍了起來。
然而,半大的陸二被四個人團團圍住毆打,卻靠著人小靈活,左右撲打,硬生生地給他撕了條口子跑了出來。
正巧撞上陸觀棋兄妹從南境回來。
兄妹倆原本早就看到了,卻沒有出手,冷眼瞧了一會兒,陸觀琴笑嘻嘻地附在兄長的耳朵上道:“這小孩兒不錯,那些人奈何不了他。”
陸觀琴雖然平時沒個正形,平日裡騎馬喝酒射箭,全無半點京城小姐該有的模樣,但是這眼光卻一向很好。
果然,那被圍毆的很快就跌跌撞撞地衝了出來,後邊一群人叫喊著在追,陸觀棋隨手扔出一個銅錢,打在了為首的腿上,陸二機靈,立刻往兄妹二人的方向跑了過去。
後來,陸觀棋便給他改名陸二,給了些銀子讓他安置。
沒過多久,宮中那晚除夕夜宴,俞廣琳狸貓換太子成了眾人心照不宣的事情,加之俞廣平年前尋人的訊息他也略有耳聞。
所幸,陸觀棋不比俞廣平從頭查起,又被公務牽絆精力,暗中幾番打聽,搶在俞廣平之前查明瞭原來陸二便是俞廣君那丟失的孩子。
但陸觀棋到底是個外人,不便查收武陵王府的家事,便趁著賀靈犀讀書將陸二送去了武陵王府中,一同學習。
直到今日俞廣君提出和離,陸二見府中形勢不對,趁人不注意,偷偷跑回了南陽王府中報信,陸觀棋這才領著孩子重新趕來,揭開了全部的真相。
陸二雖然只有幾歲大,但是咬字斷句卻無不清晰,在場眾人聽得明明白白。
剛剛還在哭鬧地俞廣琳,已經從椅子上徹底滑了下去。
不要說王妃的位子了,日後便是要如何活著,都是個大問題了。
只是可憐了自己肚子裡的這個孩子,還沒出生,便要遭此劫難......
賀書章也臉色慘白,有了這麼樁醜事在身上,他這個皇子算是做到頭了,那至尊的皇位從此和自己再也沒有關係。
扶著身後的桌子,他勉強站立打量著陸二和在一邊被俞廣琳搞的青紫,像小丑一般的賀靈犀,他不得不承認,陸二要比賀靈犀好上太多了,自己這些年對賀靈犀的百般寵愛,如今看來卻像是個笑話一般。
“陸......陸二,本王會認回陸二,讓他做武陵王府的嫡長子,給他該有的一切榮華。”
賀書章聲音顫抖地開口,他只恨自己當年眼瞎,聽了俞廣琳的話。
朝著陸二的方向走了兩步,想要靠近陸二。
“不勞武陵王爺費心了,小子有幸得義父青眼,已經正式拜南陽王為義父,自然要長留在南陽王府中了。義父已經為我取名,陸等君。”
陸二向後閃閃身子,避開了賀書章想要搭上自己肩膀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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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後,宮中下聖旨,准許俞廣君帶其女賀允竹回府,並以千兩黃金安撫俞家上下;
其妹俞廣琳心懷惡毒,調換皇家血脈在先,陷害當家王妃在後,但考慮其懷著孩子,責令為皇家守陵,終生非召不得外出。
武陵王賀書章荒唐無度,奪其親王之位,貶為化州郡王,著令其七日後遷出京城,非召不得入京。
南陽王救下皇族血脈有功,但已是親王之身,便許諾南陽王之爵,可世襲三代,同時,也給南陽王府送去千兩黃金,以表謝意,同時望他好生照顧陸等君,並準其成年後襲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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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南陽王府的院子中,俞廣君坐在躺椅上搖啊搖,看著陸等君領著賀允竹練習走路,滿面都是笑容。
陸觀棋照舊一身白衣,遠看還是那個清冷的貴公子,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唇邊已經習慣了微微勾起。
陽光正好,俞廣君回首看著陸觀棋那雕刻般的臉,美滋滋地想這男人可真好看,還好如今是自己的了,可以隨便看。
察覺到俞廣君的目光,陸觀棋回望過去,把人抓到懷中抱著耳語:“你說,什麼時候給小筍子也改姓陸啊?”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