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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見家長(下)

一行人都是易容出行,來到曲清縣自然也不會去驚動任何人。

不過他們沒驚動這邊的人,卻沒瞞過非人。

當馬車進入曲清縣不到半炷香時,某座山整個度假山莊的‘吉祥物’們都激動起來。

“發生什麼事了,那些藤草怎的有些怪異?”

一名遊客彎腰撿起剛剛還被一株藤蔓乖巧拎著的小籃子。

只是籃子還在,裡面的果子灑了一地,藤蔓卻咻的一聲鑽土裡不見了。

如果只是個例還好,但周邊很多人都同時發生驚疑,然後面面相覷。

曲清縣的神奇藤蔓是出了名的通人性和乖巧聽話的,這麼突然的異變,讓山中的遊客們都心有不安,盯著藤蔓消失後剩下的小洞口,忙趕緊回山莊詢問情況。

此時,在地下幾十丈的地方,所有藤蔓都歡快湧動著,互相勾勾蹭蹭,似乎在傳遞情緒,互相交流,莫名顯出幾分歡快來。

剛下馬車的阮昭似有所感,朝山莊的方向看去,隨後不覺露出一絲笑意。

導遊少年以為她是被度假山莊給吸引,立刻指著掩藏在林中,度假山莊那最為顯眼的空中纜車介紹。

度假山莊夠大,是由多個度假區組建起來,幾乎快覆蓋整條山脈。

所以這邊即便也遊客眾多,卻依然房源充足。

一行人選了一家山莊入住,而後阮昭和趙堇廷便藉口四處看看,兩人單獨離開。

下屬雖不放心,卻也聽話的沒跟上。

他們選中的度假山莊是最大的一座,而下方正好便是靈族的族地。

不過為了保護族地,這裡並沒有建造任何通往的入口。

他們想要進入族地,依然只能從當年開啟的那道門進入。

這道門沒有被重新封閉起來。

而是以門為中心,建造了一座私人小別墅。

這座小別墅有高科技暗鎖,還有異植守著,沒有人能進入。

加上曲有志在督工時就對外說過,這座屋舍是為皇后娘娘建造的私人住所。

因此基於對皇后的敬畏和尊敬,也不會有人敢隨意接近。

阮昭用幻心花進行掩蓋,所以即便附近有人,也沒人察覺到這座一直緊閉的別墅大門終於被開啟,有人進去了。

穿過別墅正廳,走到後院時,便能看到一排已經被處理過的牆壁。

牆上都雕刻繁複花紋。

哪怕她多年未踏足過這邊,牆壁依然光潔如新,像有人日日打掃一般。

趙堇廷目光落在最中間那道門,到此時心態反而越發穩了,還多了幾分期待。

他轉頭看向阮昭。

阮昭彎唇一笑,正要帶著他上前。

便在此時,後院沒有被青磚覆蓋的花圃之中,突然先後探出三根兩指粗的碧色藤蔓。

藤蔓光滑如極品帝王綠翡,身上還有淡金色的古怪花紋。

它們在鑽出來後,尖端一勾一勾,兩片可愛的小葉子隨著尖端勾動而輕微抖動。

就像見到主人後歡快搖晃尾巴,又有些羞怯的寵物。

趙堇廷眼中閃過一絲驚豔,不過對於這些奇怪植物他也見了不少,倒沒被驚到,只是看向阮昭。

腦海中已經接收到三株藤蔓刷屏問號的阮昭笑著朝它們走去,彎腰盯著三株直愣愣‘站著’的小藤蔓。

“你們在這邊可還好?”

小藤蔓們碧色的葉片顫動得更厲害,似是激動。

趙堇廷忍不住伸出手指想去捏一下其中一根藤蔓。

誰料藤蔓卻利落的側開身子,捲起的尖端連著葉片都繃直轉向他。

趙堇廷莫名就有種正在被這根藤蔓盯視著的感覺。

他微愣了下,表情頓時微妙起來。

以為是自己想錯了。

但下一刻卻是一愣。

因為那株僵直的藤蔓,尖端不覺的捲了兩下後,又轉向阮昭,接著又轉回向他。

然後竟然微傾過身子,碧色的葉片在他還未收回的指尖上輕點一下,純作打招呼後,又咻的一下縮回。

這種人性化的樣子,讓趙堇廷又面露幾分驚詫。

他見過阮昭用出的各種奇花異草,其中不乏各種神異之處。

但像這藤蔓般通人性的,除了護主藤外便沒見過。

而且與護主藤那種只顯露出為保護主人的那種‘人性’不同。

這些藤蔓彷彿就像一個長得不像人的人一般,擁有獨立的個性和思維。

“這些?”趙堇廷忍不住看向阮昭。

阮昭輕笑一聲,舉起一隻手指,分別在三株藤蔓的葉片上輕輕撫過,算是打招呼,“這段時間你們辛苦了。”

小藤蔓們被撫摸後,激動得整根藤都繃直了,但葉片卻忍不住的顫得更厲害,接著像喝醉酒一樣輕微搖擺起來。

這一番又惹得阮昭發出一聲輕笑,隨後輕彈了下他們的小葉子,“好了,你們先回去,等會再見。”

小藤蔓們立刻尖端拜拜,似乎在跟她告別,然後依依不捨的鑽回去,消失在花圃中。

阮昭直起腰,嘴角笑意不減,這才回答他的詢問,卻沒多解釋,只是說,“它們是一群很可愛的孩子,走吧,過會再給你介紹。”

趙堇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隨後跟著到中間那扇石門。

不過這次開門,阮昭不用再用自己的血來開。

他們才距離石門幾步,石門就自動緩緩開啟。

與當年見到的一般。

石門雖然開啟,後院燈光也足夠亮堂,但他們往裡看,依然只能看到一片如濃墨的黑。

阮昭側頭朝他看了眼,眼底帶著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隨後率先邁步進入石門。

趙堇廷一驚,立刻上前要去抓住她的手。

即便知道這裡大概沒有什麼危險,但看著她陷入那濃重的黑,還是下意識不安。

只是他上前卻撈了個空,只能長腿快邁兩步,也進入石門內。

而在他進入的下一刻,石門瞬間關上,他面前便出現一個被昏黃燈光照亮的甬道。

可甬道內,除了他,便沒了其他人。

趙堇廷心下一揪,“昭兒……”

他聲音響起時,遠方甬道盡頭的石門緩緩開啟。

正在他擰緊雙眉,抿著唇盯著遠方時,腳邊地面又鑽出一株與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樣的藤蔓。

藤蔓長到他半人高,隨後尖端朝他勾勾,又朝門指了指,然後爬著牆朝前伸展。

見趙堇廷只看它,也沒跟上,似還有點小焦急的拍拍牆壁,尖端又用力的指了指,示意他往前走。

但趙堇廷沒走,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藤蔓,突然問,“昭兒呢?”

藤蔓似有些無奈,只能縮回來,然後尖端纏上他的手腕,帶著他向前走。

手腕上傳來冰涼光滑的觸感,卻不難受,更像某種玉石材質,一點都不像是植物的觸感。

這次趙堇廷沒繼續站著,順著藤蔓牽引,邁步往前走,眼中多了幾分明悟,也多了幾分好奇與期待。

他把阮昭當年走的路走了一遍。

直到鐵索橋才停下。

然後就被橋底覆蓋著,湧動著的碧色海洋給震驚到了。

說實話,這個畫面其實有些驚悚。

這些藤蔓單個其實都挺好看,但這麼多交織在一起,密密麻麻涌動著,仿若前往碧色的蛇,多少讓人頭皮發麻。

更別說此時那些藤蔓還一根根尖端豎起。

趙堇廷便覺得好像有千萬雙眼睛在盯著他。

不過儘管心緒萬變,他面上依然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在藤蔓的引導下鎮定的踏上鐵索橋。

而後在中間時因藤蔓的拉拽而停下,疑惑的低頭看向手腕的藤蔓。

但手腕的藤蔓已經放開他,接著咻的一聲就縮回去,大有一種終於功成身退的既視感。

不過在藤蔓離開的頃刻,下方便有幾十株藤蔓交纏起來,然後緩緩拉長上升,直到比鐵索橋高,就在趙堇廷前方。

它們似乎對他頗為好奇,先‘探頭探腦’的好奇打量他一會,然後才組成一個小平臺,示意他上來。

趙堇廷默默的看著由藤蔓組成的小平臺,目光又朝四周看了看,依然沒看到阮昭的身影,便面無表情邁步踏上去,抬手抓住其中一根藤蔓穩住身子。

他上去後,藤蔓們便緩慢下沉。

一切都是靜默的,但此時在藤蔓的世界裡卻非常熱鬧。

一群藤蔓們嘰嘰喳喳互相交流。

主腦中碧靈藤的聊天區更是在不斷飛快刷屏,千萬藤蔓刷屏聊得歡快。

而其中出現得最多的就是‘這個人類就是靈主的丈夫呀’‘看起來好弱的樣子’‘不過他長得好好看’等等。

主腦中,看著刷屏的藤言藤語,靈姮笑得身子直顫。

“這傢伙還真挺能裝,我倒要看他能裝到什麼時候。”

阮昭無奈,暗含警告道:“適可而止啊。”

“嘖,知道了知道了,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趙堇廷落到地面時,原本高高覆蓋整片區域的藤蔓,就像摩西分海一般。

以趙堇廷為中心,向四周飛快散開,似怕嚇到這位新到的客人一般,然後小心翼翼的縮在周圍。

或躲在房屋背後,或盤旋在房屋周圍,或攀爬在兩側石壁上。

好像一群正探頭探腦看稀奇的孩子。

但趙堇廷此刻的注意力,卻被更大的視覺物體吸引過去。

除了碧色的藤蔓,出現在眼前的,是滿目的白色。

一座座造型奇特卻不失恢宏壯闊的白色建築,莫名帶著幾分素寡與蒼涼,以及永恆的孤寂。

但活潑好動的藤蔓,卻給這一片寂靜的天地,帶來了另一種生機。

他突然想起了那消失在歷史長河中,曾經輝煌璀璨的天師塔。

流傳的記載真真假假,但依然能從中窺視到曾經的一二。

可記載總歸只是記載,再如何猜測幻想,總歸沒有親眼看到時來得震撼。

但突然,他心裡又湧起了幾分心疼。

從這座雪白的城池中,可窺見曾經的光景。

可消失的終究消失,曾經的繁華熱鬧只剩一座空城,而還活著的人,卻需要承擔起這座空城帶來的責任與孤寂。

雖然阮昭從未說過她的真正目標,她所做的一切,似乎只正常的邁步而已。

可他一直明白,她所做的並非為了自己。

她總是怕麻煩的,相比於忙碌的工作,她更喜歡窩在柔軟的軟墊中,捧著書打盹。

可從認識她起,她便一直處於忙碌中。

明明總是說,我不喜歡麻煩。

卻在需要時,腳步從未停頓半分。

她口中說著,給身邊的人打造一片天地,她就可以閒下來。

但事實上,她卻是在給天下百姓打造一片新的天地。

這是她的胸懷,也是她默默無聲給自己背上的責任。

天師塔造就了夏朝帝國波瀾壯闊的山河社稷。

而湮滅的幾百年後,阮昭作為唯一的傳人,重新在廢墟上建造起不遜於曾經燦爛文明的強大昭國。

天下人,無不喜悅,無不滿足。

可築造這一切的那個人呢?

空蕩蕩的雪白城池,寂靜無聲的孤寂,彷彿能輕易湮滅人的五感,令人感到窒息。

此時,周圍好奇圍觀的藤蔓卻都在面面相覷。

好奇這個人類怎麼一直傻站著不動。

這真是靈主的伴侶嗎?

怎麼看著好呆好傻的樣子哦。

他看著好像快哭的樣子。

不會是被嚇到了吧。

膽子可真小。

這樣的怎麼能做靈主的伴侶呢。

可是靈主好像很喜歡這個人呀。

唉,沒辦法,靈主喜歡呢。

正這時,不遠處,也是城中心最大的一座白色宮殿殿門悄然開啟。

趙堇廷抬眼看去。

然後就感覺到腳邊傳來被輕戳的觸感。

低頭就看到一條藤蔓戳了戳他,然後朝前指,似乎在催促他快過去。

甚至還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啪啪啪輕拍他的腳面。

而那座殿宇門外,上下左右也有不少藤蔓朝他勾著尖尖,似乎也在催促他趕緊過來呀,別傻站著。

趙堇廷目光又落在門上,黑洞洞的,同樣看不到什麼。

他定了定神,暫且收拾起所有情緒,邁步走去。

在邁入殿中時,還朝周遭圍觀的藤蔓輕輕頷首,“多謝。”

等他身影消失在門口,周圍的藤蔓又騷動起來。

哇,他說多謝啊~

好有禮貌誒。

其實性格挺好的。

……

但此時才邁入殿內的趙堇廷卻再次駐足,瞳孔微縮,目光驚愕的看著眼前前所未見的場景。

與外面古色古香,略顯熟悉的建築外表不同,殿內的一切都非是他想象中那般。

彷彿一道門,便跨過兩個時空。

雕琢精美繁複花紋的穹頂之上,琉璃神光燦若星河。

栩栩如生雕琢而出的每朵玉蘭形狀小花,其實卻是一盞盞發著如白晝般光芒的小燈。

成百上千的小燈結合,讓整個諾達的大殿亮如白晝。

他曾在阮昭那邊見過一種不需要燭火就能一直亮堂的燈。

甚至他的御案上就有一盞琉璃燈,是阮昭送給他的。

他覺得,那般神奇又巧奪天工的燈,若送到拍賣行,肯定又能拍出天價。

可現在……

燈都如此,更別提其他。

距離門口不遠處,是一個寬大的水池。

水池周圍同樣鑲嵌燈光,中間有許多咕嘟冒頭的噴泉,時而噴射出水線,組成各種形狀和花紋。

在不同光芒的映照下,水池中仿若有一道道彩虹跨著。

後方高大的奇石兩邊而立,中間空出一個大洞。

視線明明可以穿過大洞看向更後方的東西。

可下一瞬視線又彷彿穿越到另一個時空,出現各種他沒見過的風景或事物。

和周圍牆壁上那不斷變換的景象一般。

有時候是森林,有時候是大海,有時候是草原,有時候是沙漠。

好像那不是一道牆,而是不同的時空門,跨過就能去往不同的世界。

趙堇廷呆立許久,思緒也停頓許久。

直到一聲,“客人,請跟我來。”響起。

趙堇廷才稍稍回神,但在低頭時,卻又愣住。

圓筒小機器人光屏上的眼睛眨了眨,然後又變成一個活潑的笑臉,繼續擺擺機械的雙手,“客人,請跟歡歡來呀,主人就在裡邊呢。”

趙堇廷張了張口,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抿著唇點頭。

小機器人便歡快的在前面帶路。

他下方沒有腳,而是銀灰色的滾輪,滾起來還能聽到輕微的咕嚕嚕聲。

這是古早時期就被淘汰的最基礎的智慧機器人。

可對於從未見過這些的趙堇廷來說,依然足夠震撼。

讓一貫處變不驚,沉著穩重的他,心緒難免也亂成一團,無法理清。

可震驚中,卻又隱隱多了幾分難掩的激動。

他知道,這代表著,他將觸及到阮昭更多的秘密區,也代表著,他將離她更近一步。

穿過大堂,走到前院,繞過九曲迴廊。

整個殿內非常安靜,只有前方帶路的小機器人‘走動’時發出的咕嚕嚕聲音。

趙堇廷則一路都在打量周遭,也沒有說話。

直到又穿過一道大門,越過一個長長的迴廊,來到一個雕花大門前,小機器人才停步,脆生生道:“客人請稍等喲,歡歡要進去通報。”

“好,麻煩了。”趙堇廷垂頭看著光頻上那看著簡單,卻也顯出可愛的笑臉,低聲回了一句。

小機器人似乎更開心了,眼睛都彎成月牙,轉身咕嚕嚕順著中間小斜坡滾進去。

不過很快它又回來,站在門口,招呼趙堇廷進來。

趙堇廷輕輕頷首,下意識整理了下衣服,便邁步走進屋中。

他本以為在屋中又會看到外面那般各種光怪陸離的景象。

卻發現屋裡的一切都很正常。

其實對比於他們以往來說也不那麼正常,但有了之前的衝擊,現在看著就沒那麼不正常了。

他邁步走入,轉頭正要察看人在哪裡。

就聽到一聲清朗,又帶著幾分慵懶的男音。

“喲,終於來了啊~”

趙堇廷腳步猛的一頓,驚愕的朝發聲處看去,眼中滿是詫異和疑惑。

為何是一道男音。

他以為那個奇怪的小東西話中的主人是阮昭。

這裡為何還有其餘男子,難道也是天師傳人。

思及此,心中莫名升起幾分古怪情緒。

一是慶幸阮昭並不是一個人。

卻又因此浮起幾分酸澀情緒。

大致是那種有人能陪她並肩而立,可惜那個人卻不是他的情緒。

不過這種情緒很快就被他壓下,他暗暗吸了口氣,朝著那邊沉著拱手,“貿然登門打擾,還請見諒。”

“過來。”回應他的,是又一聲懶洋洋的音。

趙堇廷垂下眼眸,倒也沒覺得冒犯,卻有一股對方與阮昭才是一家人,而他只是客人憋悶感。

他沒說什麼,朝前走去,繞過帷幔,便又看到一個開闊的小廳。

餘光瞥見什麼,轉頭看去,便見往兩邊拉開的透明落地門後,寬闊的陽臺上,搖椅輕輕晃著。

而他的目光,卻直直落在搖椅上,翹著二郎腿,一手拿書,一手捧茶的青年身上。

如白晝的燈光打在青年臉上,顯得他的面板更是白得透明。

一襲月白長袍輕輕垂落,隨著椅子搖晃而輕輕擺動。

趙堇廷腦子卻是一片空白。

即便在毫無準備中步入光怪陸離的世界,都沒有此刻來得震撼。

只因為青年的面容,他見過。

第一次見時,他還是幼童,約莫三歲左右。

那時父皇和母后病急亂投醫,派人前往祿國試圖邀請那位國師來給他看病。

原本趙國這邊都沒抱太多期望,誰知對方竟答應了。

那時趙堇廷正處於新一輪的病危中,人已昏迷多日。

期間短暫清醒時,便見到床邊坐著一位身著月白長袍,笑容溫和的男子,像是一場夢,好像真的有神仙出現,緩解他的痛苦。

而之後,他的病的確也不像以前那般來勢洶洶,平穩了許多。

起初他只知道又是父皇和母后請來的醫士,直到很久以後才知道原來是祿國國師。

只可惜那會,這位國師已經辭世。

不過可能也因為那次似睡似醒中留下的深刻印象。

他喜愛穿月白衣服也是從那次開始。

那一次他對對方的容貌並沒有記得太清楚,更清晰的是後來調查時看過對方的畫像。

而此時,搖椅上的人,正在與兒時的記憶重合。

但是,怎麼可能呢。

搖椅上的青年似有所感,慢慢轉過頭,笑容如那時一般,溫和隨意。

“喲,好久不見啊,長大了。”

趙堇廷兩腮驀然緊繃。

靈姮看著他這樣子,似乎覺得挺有趣,手中的茶盞突然化作點點藍光消失,隨後朝他招手,“別傻站著,過來啊。”

趙堇廷的目光隨著那小光點徹底消失而收回,又慢慢移動到對方裸露在外的面板上。

此刻他才察覺到異常之處。

那人看著雖像常人,卻又不是,要說確切點,更像是凝結起來的幻象,一戳就破。

對方似乎對他的表現有些不滿,嘖了聲,嫌棄道:“這麼呆啊,這樣怎麼能照顧好我家昭昭呢。”

聽到阮昭的名字,趙堇廷驟然回神。

之前一直飄忽的情緒,瞬間又凝聚起來,眼神也清明幾分。

他重新用帶著審視的目光,定定打量對方。

“在下趙堇廷,字景煜,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靈姮轉頭看他,捏著下巴似笑非笑,“啊,你喊我大舅哥就行。”

趙堇廷,“……”

靈姮又笑,意味深長,“當然,你也可以跟昭昭一樣,喊我哥哥。”

趙堇廷,“……”

表情有點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