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有名的大夫都請到了宅子裡，一個個心驚膽戰地排在院子裡聽號。

裡頭躺著的那位身份明朗，是香城名副其實的女主人。大夫們揹著藥箱，噤若寒蟬。

每一個進去的都心知肚明——

慕千雪傷到了心脈，神仙難救。

沒有人敢說實話，也沒有人敢下猛藥。

他們每個人都給了雷同的方子，藥性溫和得像是未出閣的閨女。

沈言一言不發，陰鬱的氛圍籠罩在他的周身。明明外面陽光明媚，大夫們卻感到寒意砭骨。

沈言看著那一張又一張的藥方，一滴眼淚洇入紙裡。

他恨恨道：“慕千雪，你再不醒來，我就娶別人了。”

話剛說完，慕千雪的睫毛就顫了一下，這微小的變化落在沈言的眼裡，他高興地趴在床沿。慕千雪嘴唇微張，似乎想說些什麼，沈言趕緊用帕子沾了溫水給她潤了潤唇，耳朵貼在她唇側。

“嘶……嘶……”

沈言忙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哪裡痛？”

“嘶……嘶……”慕千雪口齒含糊。

沈言抬起頭來，從她的表情裡探尋她想表達的意思。

慕千雪皺著眉頭，一臉焦急。分明是牽掛居多。

戰場上有什麼東西值得她記掛？

她費力地呼吸著，終於將話說了個囫圇：“思……言……”

沈言忙問：“誰是思言？”

慕千雪的右手開始劇烈地顫抖。

沈言心下一動——她想握刀了。思言代表思念沈言，他送給她的那把刀有了好聽的名字。

思及至此，他匆匆掀簾，對著屋外喊道：“慕千雪的刀呢？”

汪有擦了擦臉上的汗，心說幸好自己一毛不拔，給撿回來了，立馬回道：“在，在，卑職這就去拿。”

寶刀入鞘。

慕千雪抱在懷裡，睡得格外安心。

她這是將刀當成了人。

沈言痛難自抑，胡亂地抹著臉上的淚。

他是清醒的，抹乾淨眼淚就往屋外走，一群人等在院子裡，同樣也是滿面憂容。

沈言徑直走向了梁成，目光陰狠：“宮甫回來了嗎？”

他不問自己的屬下，卻偏偏選擇了梁成。

一旁的陸誠感到氣氛詭異，隱隱覺著有事要發生。妹妹於戰亂中失蹤，搜尋的人也遲遲沒有訊息，他心亂如麻，以至於不能想到梁成與沈言之間的關係。

梁成是沈言座下一條狗。

那狗開始吠叫：“宮大人為了徹底肅清銀兔餘孽，去了兔巢。”

沈言道：“汪有聽令。”

“卑職在撒。”

“率五千精兵，襄助宮甫剿滅兔巢。”他凝神思索片刻，又道，“姓陸的那個女人，我要活的。”

陸誠終於覺出哪兒不對勁兒來，小心翼翼地問：“大人，你說的那位姓陸的女子是？”

沈言看著陸誠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慕容氏暗藏在沿海諸城的鷹犬，銀兔的首領，本城太守的親妹妹，絕代佳人陸玉婷。”

陸誠臉色煞白，難以置信地倒退幾步：“不可能，這怎麼可能？玉婷她什麼都不會，她只是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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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身形似豹，箭一般射出，一隻手抓住了陸太守的衣襟，巨大的陰影將之籠罩：“對，她只是一個女人！你知不知道，就是這個女人，暗通矮倭子，出賣了霜城、玉城的jun事佈防圖。兩城失守是因為她，生靈塗炭更是因為她！長兄如父，妹不教，誰之過？陸誠，你枉讀聖賢書！”

沈言的聲音變得鋒利，像刀子狠狠地捅進陸誠的心裡。陸誠一口氣沒喘過來，重重地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