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淺沒說話,她好像聽見自己的心臟一片空白的聲意,什麼聲音都沒有,但是……但是很燙,很灼人。
幾秒過後,那種感覺被瘋狂放大,跳動不止。
【讓季曉做你的伴娘,結婚吧。】
他的意思是……
昭告天下嗎?
雲淺呼吸滾滾,輕閃的眼眸像極了透明的琉璃球,正在一點點碎開,中間有透亮的光暈滲透出來。
墨修衍抬手摸著她的臉頰聲音如水,“怎麼不說話?傻了?”
她低著頭,看不見男人臉上的表情,只能聽見鏗鏘有力的心跳聲傳出來,一下一下,像是砸在她心上,和她的心臟兩相呼應。
“我只是在想要怎麼誆你。”
“嗯?”
“彩禮啊,婚紗啊,戒指啊……”
她聲音輕柔軟糯,低低的,“再說你還沒有正式跟我求過婚呢,你以為那麼容易就完了?”
男人低低的笑聲從頭頂傾瀉而下,沁人心脾,“嗯,墨太太說什麼是什麼,那現在先回去休息,讓慕楚來接你,這兒有我,她醒了我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你。”
兩個人守在這裡確實沒什麼用,畢竟人沒醒,相互看著也是製造焦慮。
雲淺抬頭。
他眼周有明顯的疲色。
自己留下來,會更加分他的心吧。
“那我先回去睡會兒,晚點再來換你,要是有什麼事就打電話告訴我。”
“好。”
“要說哦。”
“好。”
慕楚原本就在來的路上,墨修衍的電話一打,他十分鐘就出現在醫院門口。
送雲淺上車。
墨總。
慕楚下意識看了眼車裡,下一刻車窗就落下來,漂亮的女人從裡面探出一個頭,髮絲凌亂,唇紅齒白,莫名多了幾分嬌憨可愛。
他趕緊收回目光。
“沿路能查的監控,我都已經看過一遍,沒有看到什麼可疑車輛和人。”
“季小姐的手機應該是不見了,有人利用特殊技術,清除了她手機裡的通話記錄,所以……我們查不到跟她通話的人是誰。”
對方明顯早有預謀。
至於是不是想謀殺……還不好說。
墨修衍看了眼時間,幽幽的眸子裡劃過一絲情緒,“你先送太太回去,回去休息兩個小時,有事我再聯絡你。”
“……好!”
天知道,這一晚上可給他累壞了!
雲淺默默回到座位上,朝外面的男人揮揮手,她關上車窗,眼裡的溫度一點點褪下。
她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季曉的車禍,也跟那個老東西有關係。
但是他為什麼要針對季曉?
難不成就因為她讓她去陪了一下閔煙?
雲淺深呼吸一口氣,想不到緣由,她閉上眼睛開口:“慕楚,不回南山嶺,去我家。”
慕楚一下沒反應過來,“哪個家?”
“雲瀾芝的家。”
“哦哦好的。”
梅園前兩天被砸得面目全非,區區兩天時間,竟然恢復得差不多了,雲淺慢慢往裡走,視線從忙碌的傭人身上一掃而過。
她以前並沒有注意這裡有多少人,除了那些保鏢之外,其他她都沒有記住臉。
現在是早上,雲瀾芝還沒有起。
“小姐回來了?”
這道聲音像鬼一樣出現在身後,雲淺嚇了一跳,轉身。
母親的助理,陳靜,她們的關係就像她和閔煙,向來形影不離無話不談。
雲淺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淡笑道:“沒什麼事就回來看看,靜姨早。”
陳靜神情是滴水不漏的溫和。
“小姐是挺早,夫人都還沒醒呢。”
“我看她們收拾得差不多了,還有沒有什麼缺的東西,我讓人送過來?”
“不用小姐麻煩,該買的我都已經吩咐人置辦過了。”
陳靜的姿態看似恭敬,言語間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長輩語氣,她身上穿著一身黑色職業套裝,顯得有些刻板生硬。
“小姐要不先去休息一下,等會兒夫人就該起來了,您可以跟她一起吃完早餐再走。”
這裡也是她的家,但陳靜卻說,吃完再走?
她為什麼要走?
雲淺微微揚起唇角,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說:“好,我有點無聊,隨便轉轉。”
陳靜飛快地擰了一下眉,點點頭離開。
這個女人……
雲淺看著她的背影,陷入沉思。
梅園一直是母親在國內的住所,雲淺自從工作後就沒有在這兒住過,現在看這裡的一草一木,總有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
從外圍繞了一圈,雲淺上了後方的閣樓。
這兒是她以前的房間。
開門進去。
佈局沒有什麼變化,桌上連灰塵都沒有,看來是一直有安排人打掃。
走向書架,和尋常小女孩的收藏不同,雲淺書架上全是關於各種犯罪心理學和經典案例……這些書,原本是為了怎麼悄無聲息的幹掉宋振華。
但是現在這些書都還在,宋振華也還在。
她笑了聲,隨手拿起一本翻開,突然一張紙從夾縫裡掉落出來,雲淺怔了一下,俯身撿起來。
竟然是一封信。
很短。
短到只有幾行字。
但是熟悉的字型映入眼簾那一刻,雲淺眼前就被一片迷霧覆蓋……是媽媽的字。
淺淺。
媽媽從未想過世界會這麼骯髒。
也從未想過人心會這麼齷齪。
希望你永遠也沒機會明白。
做個無憂無慮的小女孩,因為有你呀,媽媽就覺得夠了,他們噁心,噁心他們的,只要我的女兒幸福就好了。
雲淺反反覆覆看著這幾行字,一開始還能忍一忍,忍不住,只能將紙抱在心口,泣不成聲。
她從房間裡出來已經過了二十分鐘,眼睛紅腫,蒼白的臉色下彷彿能看到隱藏的毛細血管,面無表情的像是即將凋零的花兒。
陳靜眸光緊縮了一下,快步迎上來,“小姐您沒事吧?”
“沒事。”
女人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母親起來了?”
“是。”陳靜垂在身側的手攥了攥,又鬆開,“我正準備去喊您吃早餐。”
雲淺嗯了一聲,抬腳越過她去了餐廳,坐在主位上的女人穿著米白色的裙子,髮型一絲不苟,從頭到腳都是高貴的精緻,端莊和優雅在她身上表現得凌厲盡致。
雲瀾芝抬眸看她,“怎麼突然想起過來了?”
“想來問母親一個問題。”
“嗯。”
雲瀾芝放下刀叉,“問我什麼?”
雲淺通透的眼眸像鉤子一樣,看著她,“我想問,閔煙被侵犯的時候,您明明就在旁邊,為什麼不報警,為什麼不讓保鏢阻止……就算您做不了,其他人跑開打個電話,很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