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辰時剛過，有宮婢在外請示。
“尊上，清虛門的長老想見一見夫人。”
原本還睡的迷迷糊糊的雲鸞，在聽到清虛門長老幾個字的時候，條件反射一般睜開了雙眼。
她望向身旁的男人，眼神中帶著疑惑，似是在確認自已剛才是否有聽錯。
墨鈺抬手，輕輕撫著她的長髮問。
“要去見嗎？”
“自然是要見的。”雲鸞二話不說，趕忙下床，隨便套上一件衣服，便踩著鞋子往寢宮門口跑去。
此刻，為避免打擾到兩人，宋行簡正站在距離寢宮稍遠一些的地方。
雲鸞望見他，趕忙跨過門檻，快步來到他面前。
“大長老。”
宋行簡醞釀了一番才開口問，“我聽玉塵說，梔年入魔了？”
“是。”雲鸞抬眸望向他，“大長老節哀。”
宋行簡沉默了好片刻，才嘆了口氣。
“是老夫沒有教導好她。”
至於宋梔年是被誰所殺，他並未詢問，因為這已經不重要了。
入了魔的人，沒有挽回的餘地。
與其讓她留在世間禍害別人，死，也許是她最好的解脫。
雲鸞寬慰道，“我沒見過哪個地方，比清虛門還要純粹乾淨的了，可能有的人生來就是天使，而有的人，生來就是惡魔。”
“大長老也無需自責，宋梔年能有如今的下場，皆是因她心思不純，於旁人無關。”
宋行簡微微點頭。
“老夫知道了，多謝夫人解惑，打擾了。”
說完，轉身離開。
他來此，只為解了心底的執念罷了。
雲鸞望著他的背影，好似比來時見到的時候，要佝僂了一些。
盡心盡力撫養了二三十年的孩子，宋長老恐怕是真心將宋梔年當孫女看待的。
卻沒想，她卻不知不覺長歪了。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滋味，自然是好不到哪裡去。
正想著，身子落入了一個溫暖懷抱中。
墨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不忍心？”
雲鸞沒有否認，“自然是有些不忍的。”
“宋梔年是咎由自取，至於宋長老，時間長了，自然就忘了。”墨鈺淡聲道。
雲鸞側頭望向出現在自已臉龐的側顏，“養了三十年的孩子，哪裡是說忘就能忘的？”
墨鈺側過頭，猝不及防的在雲鸞的嘴上親了一口。
“這個好解決，交給我。”
雲鸞彎起了眉眼，“師兄有辦法？”
“為了讓我家夫人滿意，沒辦法也得想辦法。”他說完，橫抱起雲鸞走向寢宮的方向，“披頭散髮就敢往外跑，要是叫別人看了去怎麼好？”
“師兄這是又準備吃醋了？”
“你最真實的樣子，只有我能看。”
“師兄真小氣。”雲鸞假意抱怨，心底卻泛著甜蜜。
“你第一天知道的？”
墨鈺說完，跨入寢宮之後，用靈力將門合上。
寢宮外的宮婢在望見兩人拌嘴的情景時，紛紛不可思議的狂咽口水。
在她們的印象當中，神尊向來是不苟言笑，殺伐果斷，不講情面的人。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溫柔了？
剛才抱著夫人去寢宮中的，不會是神尊製造出來的傀儡吧？
太嚇人了！
雲鸞重新換上了一身藕色長裙，青絲束在頭頂，並戴上了精美的流蘇發冠。
看著乾淨利落，清麗脫俗。
穿戴完畢，雲鸞在墨鈺面前轉了一圈。
“師兄，我這樣如何？”
墨鈺的笑顏中，皆是驚豔，“鸞兒怎樣都好看。”
就在這時，殿外又響起了宮婢的聲音，“尊上，妖皇、妖后、聖尊和緒掌門在花廳中等著您和夫人了。”
墨鈺朝著雲鸞伸出手。
“走吧。”
雲鸞展顏，將手遞向墨鈺，在他的牽引下，往花廳的方向走去。
神族的花廳，在一處花園中，景緻確實不錯，是個喝茶賞花的好地方。
此刻，花廳中不僅有妖皇墨川，妖后水菱華，聖尊溫珣，清虛門掌門緒清風，還有墨鈺的母親，墨千歌。
並不似之前在妖族見到的那般張揚，女子一襲墨綠色長裙，將凹凸有致的身段包裹的恰到好處。
雖然早已為人母多年，看著卻仍舊如二十多歲的小姑娘一般。
在見到她時，雲鸞和墨鈺的神情皆是一滯。
“來了。”
溫珣首先開口打破沉寂。
“兩位師父，妖皇妖后。”轉而望向墨千歌，卻不知該如何稱呼她。
墨千歌略微抿唇，淡淡的微笑，在她唇邊綻放。
她望了望墨鈺，轉而又看向雲鸞，神情平和。
“鸞兒若不介意，便也和君臨一般，喚我一聲娘吧。”
雲鸞挑眉，轉而望向一旁的妖皇妖后。
“千歌不想徹底被過去矇在鼓裡，我們便將君臨和她的關係，告訴了她。”
只不過對於已經坐化的前神尊，隻字未提。
墨千歌也聰明的沒有多問。
爹孃的反感她看在眼中，自已又在床上一躺就是這麼多年，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不用細想也該知道。
雲鸞瞭然，再次望向墨千歌時，甜甜的喚了一聲。
“娘。”
墨千歌頷首回應，走向墨鈺。
她抬起手，想要去觸碰墨鈺的臉頰，本以為墨鈺會反感，會躲避，但他沒有。
只是靜靜站在原地望著她。
最終，墨千歌怕他反感，還是沒有去觸碰他的臉。
她剋制的縮回手。
“我雖不記得你，但看到你時，心裡到底是歡喜的。”她的眼眶微微泛紅，唇角卻上揚著微微笑意，“醒來之後聽到有個頂天立地的兒子，驚訝的同時，我心裡還挺驕傲的，同時也很遺憾自已沒有能力給你一個完整的童年。”
“看到你成親，娶到了心儀的姑娘，娘同樣為你感到高興，希望你們以後能相互扶持，共赴白首。”
良久，墨鈺的眸底才好似出現了些微的波動。
“謝謝。”
聽到這一聲謝謝，墨千歌釋然。
他沒有怨自已就好。
過去那些年已經彌補不了，將來的日子，希望她能儘可能的給到他溫暖。
……
與在場的幾位長輩師父聊了聊，雲鸞便先回寢宮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覺得身子有些疲累，閒下來的時候，總想休息。
之前還沒這麼明顯，這兩日尤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