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宋徽宗趙佶召見了蔡鞗,仔細詢問他的傷情,知道了他的傷已經痊癒,十分欣慰。他對蔡鞗說:“你的傷雖然好了,但還需要多加保養,不可過度勞累。”並囑咐他好好休息,不必急於去侍衛親軍司當值。
蔡鞗低頭道:“官家對臣的關懷,微臣永生難忘,定當竭力報效國家,不負官家厚愛。”可蔡鞗說話時的神情
卻顯得有些恍惚,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宋徽宗看在眼裡,心中微動,他想到蔡鞗之前的忠誠和才幹,以及為國家的付出,便溫言問道:“蔡鞗,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蔡鞗聞言抬起頭,看著宋徽宗,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的光芒,他沉聲道:“官家,臣有一事稟報。”
宋徽宗微微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蔡鞗深吸一口氣,道:“官家,如今外邊人都傳言臣被幾個紈絝子弟所傷,可事情並非如此。可是,臣只是不願當街殺人,觸犯大宋律法。若真是在戰場上遇到高衙內隨從這樣的窩囊廢,雖千萬人,臣亦往矣!”
聽到蔡鞗的話,宋徽宗瞳孔微微一縮,沒想到這位年輕人還有如此血性和決心,他不由得感嘆:“蔡鞗,你果然是大宋的忠良,有你在,朕心甚慰。朕今封你為寧遠將軍(正五品上寄祿官,決定官俸待遇)、提點皇城司公事(從五品職事官,提舉皇城司趙楷的副手)兼給事中(正五品門下省官員,平時無職事,上朝時可以言事,封駁詔令),賜銀魚袋,武官兼領文職,自你開始。望你勿負朕望,繼續為大宋效忠。(歷史上宋徽宗以蔡京子蔡鞗為宣和殿待制,選尚康福帝姬,駙馬都尉帶文階自蔡鞗始,可見對他的偏愛)
蔡鞗眼中閃過激動之色,躬身道:“臣……臣謝主隆恩!定當竭盡全力,為大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幾番籌謀,終於如願以償,畢竟大宋重文輕武,自己這個武官兼領文職,可是大宋建國一百五餘年來的頭一份(歷史上宋孝宗一直致力於收復北宋的失地,直到他當皇帝的時候,才出現武官“帶文職”的職位)
回家休息了數天以後,十二月初三,終於到了大朝議的時候。
一大早,天還沒亮,蔡鞗便在丫鬟的服侍之下起床,洗漱,穿戴朝服。他的心情有些激動,今天的朝議,將是他第一次以寧遠將軍、提點皇城司公事兼給事中的身份參加。
但見他頭戴進賢冠,身穿緋色朝服衣,手持象笏,腰繫銀魚袋,腳蹬皂靴,一身的鮮衣怒馬,英氣逼人。
騎上“赤龍”,蔡鞗向著皇宮的方向進發。清晨的汴京城,霧氣還未完全消散,街道兩旁的商鋪剛剛點燃燈火,蔡鞗的馬蹄聲在寂靜的街道上回蕩,顯得異常清脆。
抵達皇宮後,蔡鞗將馬交給侍衛,自己則步行往朝堂方向前去。此時,朝堂外已經聚集了眾多的文武百官,他們都在低聲交談著,討論著最近朝中的大小事務。當蔡鞗到來的那一刻,原本嘈雜的朝堂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蔡鞗這是頭一次上朝議政,不由得他們不多看幾眼。
蔡鞗面帶微笑與眾低階官員打著招呼,飄然出塵,風采翩然,言笑晏晏間不卑不亢,讓眾人不由得暗自點頭。
不一會兒,一名內侍高聲喊道:“梁相公來了!”
蔡鞗轉身望去,只見一位面白無鬚、長相老實的中年宦官在眾人的簇擁下大步走了進來。他身材微胖,面帶微笑,一雙眼睛卻透露出狡黠的光芒。此人正是當朝太傅梁師成,也被尊稱為“隱相”。
蔡鞗雖然之前並未與梁師成有過深入的交往,但他後世多次聽聞梁師成的威名,知道此人是口蜜腹劍之人,不熟悉他的人,還以為他是個忠厚之人,實際上他卻是非常奸詐,而且還因善於察言觀色,深得宋徽宗寵信,被賜進士出身,之後步步高昇,官至太傅、開府儀同三司。因此,他在心中暗自提醒自己,要小心應對。
梁師成走進朝堂後,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最終停在了蔡鞗身上。他上下打量了蔡鞗幾眼,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之色。作為皇帝的親信,梁師成自然有著識人的眼光,他能看出蔡鞗雖然年輕,但卻氣度不凡,絕非池中之物,更何況他是自己死敵蔡京的兒子。
蔡鞗見梁師成打量自己,也不慌張,微笑著上前行禮道:“下官蔡鞗,見過樑相公。”
“高太尉!”眾人又紛紛喊道。
一名蜂目蛇形的中年官員在一群人的擁簇下龍行虎步而來,對梁師成笑道:“恩府先生今日來得真早啊。”
梁師成微微一笑,道:“高太尉說笑了,為君王分憂,乃是做臣子的本分,我豈敢怠慢。”
高俅又對蔡鞗道,“世侄,前幾日之事,是我的義子無禮,冒犯了世侄,還請世侄海涵。”
蔡鞗也笑道,“高太尉說的哪裡話,下官哪裡會和高衙內建氣,下官一向都是按大宋律法行事,絕不會因為個人恩怨而有所偏頗。”
高俅細小的眼睛微微一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低聲下氣的給蔡鞗道歉,沒想到蔡鞗竟然不領情,高俅雖然心中惱怒,但臉上卻絲毫不表露出來,依舊笑容滿面,“世侄說的是,大宋律法嚴明,我們自當遵守。”
“高太尉,你義子是因為何事冒犯了世侄?說與我聽聽。”梁師成問道,高俅一向諂媚事他,他自然要給他撐腰。
高俅道:“我的義子高坎酒醉無德,衝撞了微服出遊的康福公主,結果被世侄打成殘廢。這本是年輕人之間的意氣之爭,沒想到卻驚動了官家。官家對蔡世侄關懷備至,親自過問此事,讓我這個做臣子的實在是慚愧。”
梁師成聽罷,大聲說道,“你這義子當真是糊塗,康福公主乃是金枝玉葉,怎會與蔡世侄勾欄私會呢,想必是高世侄錯認公主為民間女子了,這才有了冒犯之舉。幸虧公主和世侄寬宏大量,不然你這義子怕是性命難保。
蔡鞗聞言,心中暗道一聲“老狐狸”,這梁師成果然狡猾,三言兩語之間,便想將事情定性為高坎認錯了人,誤將公主當作民間女子,從而冒犯了公主。這樣一來,高坎的罪名便減輕了許多。
“梁相公此言差矣,此事官家已讓嘉王去查了,是非曲直,自有公論!”
梁師成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靜待嘉王的調查結果吧。我相信,官家英明神武,必定會給出一個公正的決斷。”
不一會兒,王黼、朱勔、李彥、白時中、李邦彥等重臣陸續到來。
最後一位穿著紫袍,戴著長翅帽,腰繫紫金魚袋,頭髮花白,精神矍鑠的老人下了馬車。他一過來來,原本嘈雜的殿前頓時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向他投去了敬畏的目光。此人正是當朝太師蔡京。
蔡鞗看著蔡京,心中不由得一陣激動。老爹給自己撐腰來了。
蔡京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最終停在了蔡鞗身上。看到蔡鞗一身朝服,英氣逼人,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驕傲。作為父親,他看到兒子如今能夠獨當一面,心中自然感到無比欣慰。
蔡鞗迎上前去,行禮道:“下官見過太師。”雖然二人乃是父子,但在朝堂之上蔡鞗仍舊以上下級之禮待之。
“太師大人!”眾人也行禮。
“垂拱殿前如此嘈雜,成何體統?”蔡京厲聲喝道。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充滿了威嚴,讓人不敢小覷。
眾官員聞言,紛紛噤若寒蟬,不敢再出聲。他們都知道蔡京的威嚴和手段,不想在這個時候觸他的黴頭。
蔡京滿意地點了點頭,淡淡地看了梁師成、王黼、高俅等人一眼後緩步走進垂拱殿,眾人緊隨其後。
梁師成臉上有些不好看,自己這個“隱相”還是不如蔡京這個“公相”有威望。
此時,一名內侍高聲喊道:“官家駕到!”
所有人聞言,紛紛行禮,叩首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眾人的期待中,宋徽宗趙佶緩步走進了朝堂。他頭戴通天冠,身穿袞龍袍,腰繫玉帶,腳踏金靴,一身的帝王威儀。他雖已年過三十,但仍面如冠玉、眉目清秀、神情淡然中帶著一股威嚴、氣勢磅礴中又不失儒雅風流。
無錯書吧“眾卿平身。”宋徽宗落座後,淡淡地說道。
“謝官家!”眾人起身,分列兩旁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