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領命而去，不一會兒，蔡鞗恭敬地走進紫宸殿，向趙佶行禮問安。

“蔡鞗，你來找朕所為何事？”趙佶直截了當地問道。

蔡鞗起身後，恭敬地回答：“官家，微臣今日前來的目的就是臣反對與金國聯盟！”

“蔡鞗，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趙佶皺著眉頭，聲音嚴肅地問道。

蔡鞗堅定地點了點頭，回答：“微臣明白。微臣認為，金國勢力日益壯大，對我大宋構成極大威脅。如果與之聯盟，無異於與虎謀皮，只會使我大宋陷入險境。”

趙佶沉思片刻，問：“遼國使臣韓昉剛剛提出讓他們的蜀國公主和天壽公主分別來和親太子和嘉王，你怎麼看？”

“回官家的話，臣素知遼國蜀國公主耶律餘里衍，貌美聰慧，性情剛毅，實為我大宋皇子不可多得的良配，然太子已有正妃，如若讓其當側妃，恐遼國認為我大宋輕視他們。嘉王聰明伶俐，文彩非凡，又精通琴棋書畫，且未娶親，如若讓三大王娶遼國蜀國公主做正妃，既可以加強兩國之間的友誼，彰顯我大宋的誠意，又可以避免遼國勢力過多介入我大宋內政。至於天壽公主，臣認為其可以嫁給五大王（宋徽宗第五子趙樞），以此進一步鞏固兩國聯盟。”

“為何你同意和遼國結盟？大部分朝廷大臣可是覺得與金國聯手可以滅了遼國，奪回燕雲故土。”趙佶看著蔡鞗道。

蔡鞗微笑道：“官家，金國雖勢大，但其野心勃勃，對我大宋構成極大威脅。相比之下，遼國雖然也有些許野心，但其與金國相比，力量相對較弱。如果我們能與遼國結盟，共同對抗金國，那麼金國便不敢輕舉妄動。更何況，如若遼國願意讓蜀國公主下嫁三大王，他們割讓幾個州給大宋當作蜀國公主的嫁妝很合理吧！”

趙佶聽後，微微點頭，覺得蔡鞗的意見頗有道理。但他仍然有些擔憂，便問道：“那萬一遼國不同意割地，那我大宋豈不是白白浪費一次絕好的奪取燕雲的機會？更何況遼國國勢已衰，我大宋若出兵援救，必定耗費巨大，勝算幾何呢？”

蔡鞗答道：“勝敗之事，變數頗多，如今遼國雖然國勢衰微，但也不可小視。我大宋若能與遼國共同抗金，必定能重創金國，使其不敢輕易南侵。”

趙佶聽完，似有所動，但一時難以下定決心。

“官家難道忘了百年前我大宋與遼國的檀淵之盟的誓言？”蔡鞗突然開口說道。

趙佶聞言，回想起當年宋遼兩國罷兵言和，盟誓約為兄弟之國，若有一方遭受侵略，另一方當施以援手，共同對抗外敵。有渝此盟，不克享國。昭昭天鑑，當共殛之。遠具披陳，專俟報復。不宣謹白。

蔡鞗見狀，繼續說道：“官家，臣知曉，此次決定並非易事。然遼國與我朝結盟百年，兄弟一般，若我朝背棄盟約，失信於天下，他日何以立足於諸國之間？更何況官家號為道君，須知舉頭三尺有神明，祖宗立下的誓言，官家作為後代不可違逆。”

趙佶聽後不禁點了點頭。蔡鞗所言不無道理，他若背棄盟約，天下人將如何看待大宋，如何看待他這個皇帝，雖說他確有收復燕雲十六州之心，與金國結盟無疑更具有可行性，然而與蔡鞗交談後他發現但隨之而來的風險卻也是不容忽視的。他必須謹慎權衡，否則這萬一滅了遼國，又來了一個更強大的金國，那他不得天天忙著和大臣上朝討論政事，連出遊或者踢球、琴棋書畫的時間都沒有了。想到這，趙佶不由得笑了起來，看來他還是更喜歡眼前的寧靜生活，沒有那麼多的戰亂紛擾。

過了好一會兒，趙佶才說道：“事關三國國運，朕要思索一番！”

趙佶又與蔡鞗談了一陣，蔡鞗希望趙佶不要與金國結盟，但趙佶興致索然，總是和蔡鞗扯開話題，談論起詩詞歌賦上來。

蔡鞗暗暗嘆息，無奈地離開了紫宸殿。他知道，雖然趙佶表面上沒有明確表示反對他的意見，但實際上，他的心思早已不在遼宋聯盟上了。蔡鞗深感憂慮，然而此時他已無能為力，只能寄希望於趙佶能夠在最後的決策中保持理智，至少現在自己的這個“便宜老丈人”還沒有做出與金國結盟的決定。

……

蔡鞗出得紫宸殿，迎面碰上一人，戴著皂紗折上巾，穿著紫公服，配犀金玉帶，相貌堂堂，正是當朝太子趙桓。

蔡鞗忙上前行禮，“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趙桓微微頷首，道：“蔡卿家免禮。本宮剛見你從紫宸殿內走出，可是有何要事向陛下稟報？”

蔡鞗答道：“回太子殿下，微臣適才向陛下進言，反對與金國結盟，主張維持與遼國的友好關係。”

趙桓聞言，眉頭一皺，道：“蔡卿家，你可知如今金國勢大，若與之結盟，我大宋或可一舉收復燕雲故土。你為何反對此事？”

蔡鞗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太子殿下，微臣並非不知金國勢大。然而，金國野心勃勃，若與之結盟，無異於與虎謀皮。相比之下，遼國雖然勢微，但與我大宋有百年盟約，兄弟之誼。若背棄盟約，失信於天下，我大宋將何以立足於諸國之間？”

趙桓聽後默然不語，心中卻暗自思量這蔡鞗和自己三弟嘉王趙楷在爹爹面前同時反對聯金滅遼，且說的話都差不多，莫非二人有什麼勾結。自己這個太子之位一直做得不太穩當，爹爹的偏愛，三弟趙楷個人的才華，後宮的支援，趙楷贏得了更多或明或暗的支援。趙桓母顯恭皇后早死，除了無子的鄭皇后，一開始最受寵的就是趙福金之母也就是後被追封為明達皇后的劉貴妃和趙楷之母王貴妃，政和年間只有她倆的長子也就是三皇子趙楷和八皇子趙棫被封為親王，政和三年明達皇后去世後，喬貴妃也因多子受寵，和王貴妃開始明爭暗鬥，更威脅到鄭皇后，鄭貴妃因與王貴妃原都是向太后身邊的人，因此鄭皇后和王貴妃成為聯盟。（劉貴妃因年紀小曾被鄭皇后收養，趙構母韋賢妃又曾是鄭皇后的侍女，所以趙楷和趙福金，趙構關係較好）

想到此處，趙桓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口中卻說道：“蔡卿家一片忠心，本宮自當向父皇稟明。”

蔡鞗聞言，心中一凜，忙道：“太子殿下言重了。微臣只是盡忠職守，為國家和百姓著想。”

趙桓點了點頭，道：“蔡卿家所言甚是。只是卿身為臣子，應當知道君臣之分，不該結交的人，還是不要結交為好。”

蔡鞗愣在原地，回味著趙桓的話，心中湧起一股不安的感覺。他與嘉王趙楷才見過一次。如今太子趙桓竟然當面警告他，這究竟意味著什麼？

但此時蔡鞗顯然沒有心情去細究這些，他恭敬地向趙桓行了禮，道：“微臣謝太子殿下教誨，定當銘記於心。”

趙桓微微頷首，轉身離去。蔡鞗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太子和嘉王爭鬥日益激烈，而自己似乎已被捲入了這場風波之中，無法置身事外。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離去。他必須更加小心謹慎，以免成為這場權力鬥爭的犧牲品。

在回去的路上，路過結義大哥曾夤的府邸，蔡鞗忽然想起多日不曾與曾夤飲酒談詩，眼下自己心中煩悶，正好去他那裡解悶。想到此處，蔡鞗調轉馬頭，向曾夤府上馳去。

不一會兒，蔡鞗來到曾夤府門前，下馬叩門。門房見是蔡鞗，忙開門迎入。蔡鞗將馬交給門房，囑咐其好生照看，自己則邁步向府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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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府中，蔡鞗見曾夤正在庭院中舞劍，劍光閃爍，身形飄逸。他靜靜站在一旁觀看，待曾夤一套劍法練完，方才上前見禮。

曾夤收劍歸鞘，笑著迎上前來，“四弟，多日不見，你可是越發精神了。”

蔡鞗笑道：“大哥謬讚了。小弟今日特來拜訪大哥，一則多日不見，甚是想念；二則小弟心中有些煩悶之事，想請大哥飲酒解悶。”

曾夤聞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到後花園中飲酒談天如何？”

蔡鞗點頭稱好，二人攜手來到後花園中。園中花開正好，綠樹成蔭，清風徐來，令人心曠神怡。這時，曾夤的妻子嘉德公主趙玉盤也聞訊趕來，蔡鞗抬起頭看向曾夤身後的趙玉盤，笑著說：“這位就是大嫂嗎？大哥也不介紹介紹。”

曾夤點了點頭，趙玉盤卻被那聲“大嫂”給高興壞了：“‘大嫂’，你叫我大嫂了，這個稱呼聽起來不錯，更有一股子人情味，以後你就叫我大嫂吧！”

“一定，一定。”蔡鞗繼續找話題跟趙玉盤聊天：“兩年前我還參加了你倆的婚禮，當時我年齡尚幼，只知道大哥娶了一位如花似玉的公主，今日一見，方知傳言不虛。大嫂真是美若天仙，大哥真令人羨慕不已。”

趙玉盤聽後忙說哪裡哪裡，嘴上這麼說，心裡早已樂開了花。

三人對飲幾杯後，蔡鞗便將今日在紫宸殿中與趙佶的對話以及遇到太子趙桓的事情說了出來。

趙玉盤聽後沉默片刻說道：“看來太子是誤以為你和嘉王有所勾結了。”

蔡鞗苦笑道：“我與嘉王才見過一次面，哪裡談得上勾結？只是如今形勢複雜，我不得不小心應對。”

趙玉盤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如今太子和嘉王爭鬥激烈，你爹爹身為朝中重臣，你又剛剛從紫宸殿出來便被太子撞見，他自然會有所猜忌。不過你放心，我和你三嫂（宋邦光之妻安德公主）是皇后的女兒，我們自會幫你留意宮中的動靜，若有什麼風吹草動，定會提前告知你。你只管安心做事，其餘的，我們會替你周全。”

蔡鞗聞言，心中一暖，道：“多謝大哥和大嫂關懷，小弟感激不盡。如今之計，我只能靜觀其變，儘量不捲入這場風波之中。”

曾夤點了點頭，道：“四弟，你素來聰明過人，定能應對得當。只是需記住一點，無論何時，都要保持清醒的頭腦，不可被他人利用。”

蔡鞗深吸一口氣，道：“大哥教誨的是。小弟定當銘記於心。”

三人又飲了幾杯，聊了些詩詞歌賦、朝政瑣事，蔡鞗心中的煩悶漸漸消解。看看天色已晚，他起身告辭。

曾夤和趙玉盤將他送至府門外，蔡鞗翻身上馬，向二人揮手道別，馳馬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