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鳶就那麼漠然的看著林芷容的身體在自已眼前緩緩的倒了下去。
溫熱的血液噴濺在她面頰上,點點滴滴,像是綻落的花瓣……
下一瞬,她像是猛然間清醒過來似的,撲到地上,想將林芷容攬進懷中。
皇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的久久回不過神,好在越是這種時候,她經歷過各種風浪,馬上就冷靜了下來。
“鳶兒!此時萬不可挪動林大小姐!御醫!快些去瞧瞧林大小姐!”
顧鳶聽話的收了手,她跪在林芷容身前,不住的祈禱著什麼。
彷彿一具被抽空靈魂的軀殼,顧行之見一刀不成已經失了機會,他雙眼死死盯著顧鳶,滿含不甘再欲揮刀的時候,忽的一陣劍鋒襲來,“哐啷!”一聲,斷掌連著那柄緊握的銀刀一併掉落在了地上。
眾人看去,竟是侍衛情急之下直接將顧行之的手臂自手肘處砍斷了!
顧行之難以置信的瞪大眸子,鮮血泉湧一般的噴出,他的臉色急劇蒼白,竟是直挺挺倒了下去。
“啊!”
賢妃一聲慘叫,撲到了顧行之身上,此時的她哪裡還有半分端莊賢淑的模樣。
太醫本就候在不遠處,聽到傳召,馬上就趕了過來。
賢妃見狀,攔在太醫身前不住磕頭,祈求太醫醫治顧行之。
她髮髻散亂,因著磕頭太過用力,前額已經染上了黑紫色的淤青。
太醫略有些為難,誰曾想,皇后竟是親自上前,狠狠一腳將賢妃踹到了一旁。
“速速去救林大小姐,務必要將人給本宮保住!”
太醫得令,馬不停蹄的奔向了林芷容……
“皇后娘娘,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往後餘生你就是讓我為奴為婢都可!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皇后冷眼睨著她。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說罷,頭也不回的轉身行至天盛帝身後。
那邊太醫在查過林芷容的傷勢後,隨即命人將她抬至偏殿。
顧鳶面色慘白的像是一抹幽魂一樣追隨了過去。
剛想踏進廂房中,她卻被宮女攔在了外頭。
“公主殿下,太醫有令,不可隨意入內,恐會過了病氣。您且稍稍在此等候。”
宮女說這話的時候心驚膽戰,她也曾聽聞過長公主殿下脾氣陰晴不定,小聲說完後,她小心翼翼的倒退半步,生怕惹惱了顧鳶。
而出乎意料的,顧鳶就好似失了魂魄一般靜靜的站在門口,一動不動,若非有微微的呼吸聲,這宮女怕是都以為長公主殿下成了一尊塑像。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經暗沉了下來。
大殿那頭早已經沒有了人聲。
期間皇后和天盛帝也曾派人來過,奈何顧鳶的模樣實在算不上好,而帝后二人更是深知顧鳶的性子,索性隨她去了,只是叮囑宮人細細看護著她。
朝堂上的事看著是了了,實則背後牽扯眾多,還需細查,難得天盛帝回宮,二人倒是也顧不上女兒,命沈崢細查後,他們便回了養心殿,互訴衷腸去了。
顧鳶從來都沒覺得人生如此漫長過。
瞧著一盆一盆的熱水送進去,又一盆一盆的透著血絲端出來,待到星光漫天的時候,裡頭總算是安穩了些許。
她遣離裡寢宮中侍候的宮女,親自替林芷容擦拭著頸間的汗滴。
太醫離開時曾說,只要今夜沒有高熱,待到明日林芷容清醒過來,便算是過了最是危險的時候。
是以顧鳶時時用微涼的水擦拭著林芷容的額頭身側。
天矇矇亮的時候,這一夜終於是過去了。
顧鳶的心也是隨著初升的陽光沉穩了些許,她扶著額頭,瞧著林芷容緊闔的雙眸心神也恍惚了起來……
就在眼前,明黃色的身影手提長劍刺入林芷容的胸口!
血色瀰漫,好似盛開的牡丹。
顧鳶嚇得一個激靈,腦袋差點兒磕在床幃上。
“呼!”
她驚呼過後,方才徹底清醒過來。
還好,還好那都是上輩子的事兒了。
顧鳶匆忙低頭,卻正對上了林芷容清亮眸光。
“容兒!你醒了?!”
顧鳶手忙腳亂的不知自已該如何做,想問,又怕驚了林芷容,想扶起她,又怕動了傷口。
林芷容難得見顧鳶這樣慌亂的模樣,她好整以暇的盯著顧鳶,想瞧瞧她的公主殿下最後會做點兒什麼。
待到顧鳶冷靜下來,方才注意到林芷容眉目之間的調笑。
“好啊,容兒你這才剛剛醒來就想著戲弄本宮了!”
她沒好氣的站起身,倒是林芷容驚了些許,她忙出聲,“殿下的心眼何時這般小了!”
只是出口的聲音帶著沙啞,她口裡發苦,生怕自已口中苦澀傳開來,林芷容掙扎著身子便想坐起來去倒杯茶水。
顧鳶回身就見到了林芷容費勁坐起的樣子。
她心頭的火氣更是不打一處來了!
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已受了多麼重的傷!
這才剛剛醒來就折騰自已,到底是沒把這些關心她的人放在心上!
她沒好氣的三步並做兩坐回到榻旁將林芷容摁了回去。
而後一言不發的將水杯喂到林芷容口邊。
林芷容這才知道方才顧鳶早已想到她醒來會口乾。
她小口小口的啜著杯中溫水,一雙美目時不時轉動著偷瞄顧鳶的表情。
杯中溫水見底,顧鳶仍是一言不發。
林芷容也鬧不清顧鳶為何生氣,她不過就是怕顧鳶太過緊張,這才想著讓氣氛輕快一些。
誰知,好像是弄巧成拙了呢……
“哎……”她輕輕嘆了口氣,反手扯住顧鳶的衣袖。
顧鳶憋著那口氣,回頭剛想著唸叨上她幾句,卻是正巧對上了林芷容可可憐憐一張小臉。
那雙柳眉蹙在眉心處,雙眼皺著,乍看下去可是委屈的不行。
“殿下,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