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秘書,這裡有份長官部發來的電報,麻煩你給站長送過去吧。”一位二十多歲年紀、身著深綠色軍裝的女子走進辦公室,把一份電報紙放在了桌子上。
沈天雲下意識站起了身,身子微微前躬,略帶著幾分驚慌地說道:“好的,蘇長官。”
沈天雲話音剛落,來人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辦公室,空蕩蕩的辦公室安靜的有些嚇人。
沈天雲如釋重負一般,身體重重地坐在了椅子上。
也難怪沈天雲如此緊張,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靈魂剛剛佔據這具肉身才不過短短半天時間。
靈魂的原名叫張瑋俊,是個二十多歲剛進入職場的大學生。本來是普普通通在公司打工的一天,中午吃完午飯出去散步,突然間電閃雷鳴,再一睜眼,自己便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
好在這具身體主人的記憶沒有被完全清除,否則在軍統站這樣的地方,不出半天,一問三不知的張瑋俊就要被當作間諜,直接拉出去槍斃了。
靈魂融入的瞬間,張瑋俊便知道自己來到了一九四七年的蘇州。好在張瑋俊擁有九年制義務教育的底子,知道這時候蘇州還屬於國統區。而要等到人民當家作主,至少還需要再等待兩年時間。
張瑋俊沒有太多時間感慨命運對自己的捉弄,他要完成的首要任務,就是保證這具肉身可以在這個亂世安全的活下去。
沈天雲定了定心神,拿起桌子上的電報,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準備給站長送去。
這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二層小樓,抗戰爆發前,是蘇州市女子中學的教學樓。後來蘇州城被日寇佔領,曾經一度作為日軍的辦公樓。一九四五年故土光復,這裡便被國民政府徵用,改造成了蘇州軍統站。
沈天雲沿著木製樓梯,上了二樓。走廊的盡頭,是站長的辦公室。
走到站長辦公室門口,沈天雲定了定心神,然後舉起右手,按照自己在公司打工時候的樣子,輕輕敲了三下辦公室的門。
“請進。”
門後傳來一聲低沉的聲音。
沈天雲輕輕推開門,走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正中放著一張辦公桌,桌後坐著軍統蘇州站站長林冷月。
“站長,這是機要室剛收到的電報,給您送過來。”沈天雲畢恭畢敬地說道。
“放這兒吧。”林站長頭也沒有抬,忙著在桌上的檔案上籤署批示。
沈天雲微微抬起頭,瞥了一眼眼前的站長。
這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士,筆挺的軍裝透露著不凡的氣質,歪戴的船型帽顯得幹練精明,而軍帽下面濃密的秀髮,則盡顯女性的魅力。
原來蘇州軍統站站長是這樣一位頗具英姿的女性。
沈天雲也僅僅敢偷瞄一會,把電報朝著站長的方向,方方正正地擺在了領導的辦公桌上,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走出辦公室,沈天雲輕輕帶上辦公室的門,然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像極了在公司面見完領導以後的樣子。
沈天雲想盡快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路上遇見迎面走來的同事,也只是簡單的報以點頭微笑。
回到辦公室後,沈天雲輕輕關上辦公室門,然後開始在屋子裡來回踱步,結合這具身體的記憶,理清目前的現狀,儘量想出後面活下去的思路。
自己的身份只是個秘書,平常也接觸不到什麼核心的軍事機密,按道理,只要自己每天認認真真上班,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基於這具身體的記憶,沈天雲覺得自己目前的現狀尚可。
但沈天雲用自己現代的思路簡單回憶了下歷史,就發現自己距離命運的轉折已經不剩多少時間了。再過一兩年,國民黨在江淮地區一敗塗地的時候,自己直接就被定性為人民公敵了,到時候的下場可想而知。
淮海戰役是什麼時候來著的?
沈天雲竭力回憶自己的初中歷史課本,好像是一九四八年底,滿打滿算自己還剩不到兩年的時間了。
想著想著,沈天雲突然意識,按照自己現在的身份,不應該叫淮海戰役,而是應該叫徐蚌會戰!
之後,沈天雲又莞爾一笑,覺得此刻想起這樣的知識點多少是有點無聊了。
歷史大勢終究是難以更改,沈天雲越想,反而愈發的絕望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辦公室的門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
沈天雲開啟辦公室的門,發現眼前站著的是總務處的宋清如。
宋清如今年二十四歲,在蘇州第四女子中學讀過幾年書,雖然算不上知識淵博,但是在那個文盲率很高的年代,也算是比較少見了。
無錯書吧至於為什麼選擇到軍統站,也無非是家裡覺得身處亂世,在軍隊裡待著總歸會安全些。而且總務處的崗位,不比行動處、軍事處這樣的部門,危險係數要低很多,對女生來說,還算一份不錯的工作。
“天雲,下班了,一起走嗎?”宋清如身材不算高大,但面板白皙、曲線優美,典型的江南姑娘的特質,說話聲音也如銀鈴般動聽。
宋清如的家和沈天雲租的房子距離比較近,所以之前兩個人經常下班一起回家。宋清如自己也比較單純,也不太願意和其他科室城府很深的同事們多來往,反而是跟這個頗帶書生氣質、看上去還有點傻的沈天雲比較相處得來。
“嗯嗯,我收拾下,這就來。”終於熬到了下班時間,任何時代的打工人總是對下班充滿了期待。
沈天雲簡單整理了下桌面,鎖好辦公室的門,便跟著宋清如往屋外走。
路過軍統站院子的門口時,凶神惡煞、目光如炬的衛兵抬起了圍欄,兩個人這才走了出去。
雖然這屬於正常的警戒範疇,但第一次這樣下班的沈天雲,還是覺得跟走出牢房差不多。
沈天雲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想把身後的軍統站甩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