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惑，女王

古老的大森林透露著一股靜謐美好的氣息，彷彿是一位蒙面的異族麗人在向我招手，希望能夠吸引我靠近。

我和精靈少女肩並肩走在林中——樹林茂密的只能打下些許光斑，那些光斑對映在少女的臉上。那是人間絕無僅有的美景。

“一切都結束了啊。”

我不由得感嘆道。我像是失去許多，並且似乎什麼也沒得到，但是我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難受。我變了啊。

精靈少女莊嚴地搖了搖頭，簡直是一位女神。

“你的路還很長，不過我說過：我會永遠陪著你的。所以請不要感到孤獨。”

孤獨嗎？對啊，我接受了不死鳥的傳承，想必即便是我也能夠接觸到孤獨和各種未曾見過的人和事物了吧？

可是一個悲傷的問題湧入了我的腦海，我決心向精靈少女詢問——在學識方面，看上去無比年輕的精靈少女給了我極大的安全感。她像是一個知識淵博的學者，總是能讓我在困惑時有所依靠。她所說過的話，即便我當時不理解，但在之後大多都讓我折服。

“失去記憶……你怎麼看？”

精靈少女緊緊地跟上我的步伐。可能是我的表述不夠具體，從而使她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我的意思是失去記憶的我還是我嗎？”

“你不會失去記憶的，我們會透過某種手段將你的記憶複製在外部，然後等你交易完畢之後再次輸入回你的大腦的。”

精靈少女以為我在這方面有所擔憂，於是連忙解釋道。我搖了搖頭，我並不是想要表達這個意思。

“我是說，那樣的我……還是我嗎？還是原來的我嗎？”

精靈少女笑了，和以往一樣，像是在嘲笑著我的無知。我也一如既往地摸了摸腦袋，不失禮貌地陪著笑了幾聲。

“人是會變的。或者說不只是人，所有生物都是會變的。就拿你自己來說吧：你難道一開始就下定決心向不死鳥衝過去了嗎？”

我搖了搖頭，這當然不可能——如果不是各方面因素的影響，我想我甚至都不敢靠近那如同神一般的生物。

“那不就是了？我再和你講講另一個方面：把你的記憶清空，再將所有已知條件擺在你面前，你難道會做出和之前不一樣的選擇嗎？我想不會吧？”

等會等會，我示意精靈少女停了一下。我愈發不理解了。

“你都把我搞暈了。你前面又說人是會變的，結果接著又說人不會改變，這不矛盾嗎？”

“這不矛盾的。前面說人是會變的，是因為人總是會累積知識和閱歷，而這些東西會逐漸完善或改變每一個人的思維模式，從而讓你看上去像是變成了另一個人，”

“而後者說人不變，準確的說是失去記憶再來一遍人是不會和原來不同的。這說的是一個人如果失去了所有閱歷，那他還是他，他的本性是不會改變的。”

精靈少女顯得很耐心。後來想想，她當時似乎也懷揣著什麼心事。不過當時我太遲鈍了，什麼也沒有感覺到。

我此刻還不能理解，需要時間去消化那些比我大了幾百上千年知識精華。為了不讓這段路走得太冷清，我像沒事找事一般又扔出了一個問題：

“如果我醒來以後不是我了，而是變成了不死鳥的靈魂了，那怎麼辦？”

少女沉默了，停下了腳步。我也跟著停了下來。

果然嗎……她也有這樣的顧慮。我靜靜地等著她的答案。

等著等著，我突然感覺像是在一朵花前等候著什麼，有一種極其不真實的感覺。

等著等著，正當我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如同花兒突然綻放，少女說話了：

“那我們做個約定吧。”

“約定？”

我有些不解地看著少女。少女點了點頭。

“嗯。等你失去記憶的時候，我們先給你遇見我之前的記憶，然後我問你一個帶有條件的問題，是你曾經一下子就可以回答上來的一個選擇題。我會透過契約觀察你的，放心好了。”

“如果我不是我了怎麼辦？”

我好奇的問道。

“我會聯合精靈族全族之力將你——或者說是不死鳥——永遠封印。”

精靈少女用最輕鬆的姿態，說出了最堅定的語氣。她還是那麼令人安心。不過……

“你怎麼總是能說動精靈族全族？”

面對我的問題，少女露出了鬼靈精怪的笑容——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她這麼活潑的一面。

“我是精靈族的下一任女王啊。精靈族實行女王和族長輪番統領精靈族的制度。另外你別看我弟弟那樣子，他可是下一任族長的有力競爭人選哦。”

這樣啊，原來一直陪伴我的是精靈女王大人啊，我甚至還和精靈女王有了友誼契約。我不禁捂臉苦笑。

“你應該早些告訴我的，太有衝擊力了。”

“是吧？可是不這樣怎麼好玩呢？”

“本來還想著失去眼睛之後讓你陪著我來成為我的眼睛的。現在看來，以後想見一面都難啊。”

面對我的打趣，少女搖了搖頭。

“我會陪著你的，永遠。說到做到。”

說完這句話後，少女又嚴肅了起來。

“不過你還是要做好最壞打算。先去抱著必死的決心告別吧，看看那些你想看的人。我先去找全族佈置封印的事了。回見。”

精靈少女離開了，只留下了一道穿梭於林中的倩影和失神的我。

或許就這樣被不死鳥奪舍而死也不錯。

我收斂心神，踏上了我的告別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