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鐵上的乘客明顯有素質許多,或者說是更為剋制。
大多數人不發出聲音或者只發出細微的聲響竊竊私語。
這給寧曦的小憩帶來方便。
寧曦大概是真的有些睏倦,很快睡了過去。
相反,之前被寧曦勸著睡一覺的陸知秋精神抖擻,他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四處觀察著。
首先關注的便是寧曦睡覺時的姿態。
她的睡姿很美,安安靜靜靠在他的肩上淺淺呼吸著,瓷白細膩的臉蛋寧靜如水,車廂頂部的照明燈發出介於黃色與白色之間的柔和光線灑向寧曦,形成淡淡的光暈,微光的映襯下更顯肌膚勝雪窈窕嫿禕。
寧曦的左手輕輕搭在陸知秋大腿上,陸知秋忍不住地將手落在她的手背上微微摩挲。
動作輕緩微不可察,寧曦照舊睡得很安詳。
陸知秋又打量起左前方的一對情侶。
他們細聲細語地交談著,儘管聲音很小,但陸知秋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從他們的聊天內容可以判斷,他們應該是大學生,剛剛放假。
那個男生一臉痛心疾首:“媽的,機率論給我59是幾個意思,真就一點不撈我啊!”
女生笑得很開心:“有沒有一種可能,老師已經很努力地在撈你了?”
“我真的服了,現在的考試就好比我當醫生,出手術室第一句就是‘我盡力了’。”
他一臉沮喪。
他又好奇地問女生掛沒掛科,結果讓他有些失望又有些欣慰。
“好,不掛科好啊,都好,你好好學......”
他似乎陷入了某種緬懷當中:“想當年高中那會,我可是分外鄙視60分,怎麼現在連及格都有些困難呢?”
“我知道這學期沒怎麼努力,但退一萬步來講,女媧造人沒有錯嗎?”
“你這退得有點多啊。”女生補刀。
“學了就是學了,考我是什麼意思,對我一點信任沒有......這讓咱們怎麼愉快地旅遊。”
“......”
陸知秋聽著兩人的談話,感覺他們有點大驚小怪了。
60分——這不是順手的事嗎?
以後讀大學,他必然不會掛科,陸知秋在心裡立下flag。
其實,所有人都會對大學考試感到痛苦。
季老在日記裡也寫下:“今天仍然拼命看書,因為明天就要考試了。學期的成績就全仗這兩天掙,現在更感到考試無用與無聊。”
陸知秋怎麼也想不到,日後他還真會因為考試而煩惱,畢竟,flag也不是能亂立的。
視線又轉向旁邊的中年大叔,大叔正在拿手機檢視什麼,表情微妙。
陸知秋也沒興趣檢視對方隱私,左右無聊得厲害,也掏出手機玩了起來。
時不時還扭頭看寧曦,過了會,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他調整手機的角度給寧曦拍了幾張照片。
在成為男女朋友後,生活中的所有小事似乎都值得被銘記。
但陸知秋拍這幾張照片不單單是為了紀念他們旅行的點點滴滴。
更多的是忽然間察覺到寧曦安詳地靠著他的肩膀小憩的姿態很美,十分值得拍照留念。
他承認,是他少年慕艾。
話又說回來,男人不好色,how are you嗎?
拍完照後,陸知秋又陷入沉思。
他在思考要不要把這幾張照片拿給寧曦看,又或是藏起來,幾十年後從珍藏的箱子裡取出來和寧曦一起緬懷青春?
但這些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事,情侶之間的情趣罷了。
沒過多久,陸知秋便不再糾結這些事情了。
又是一個小時過去了。
列車在軌道上疾馳,車身兩旁高大的柏木和蔥鬱的梔子花叢被迅捷地掠過,緊接著便是遠處連綿起伏的逶迤山巒與銀帶一般的梯田與小溪。
寧曦也悠悠轉醒,她怔怔地有些出神,這是剛睡醒的緣故。
陸知秋第一時間便發覺寧曦醒來,因為右側肩膀的重量忽然減輕了。
他趕忙遞過一瓶水給寧曦,順便幫忙擰開瓶蓋。
“來,先喝點水。”
“哦。”寧曦乖巧地接過,抿了一小口。
“睡得怎麼樣,舒服嗎?”陸知秋問。
“很舒服。”寧曦下意識揉了揉陸知秋的肩膀,“你肩膀會不會很麻,我給你揉揉吧。”
“不會,你很輕的。”
“有多輕?”寧曦剛睡醒,有點迷糊。
“輕到…能落在我的心上。”
陸知秋說完這句話後覺得自己簡直是個天才,天賦從頭頂溢位。
——這麼會說話,陸知秋你不要命啦?
果不其然,寧曦聽著這話開心地笑了。
但她白嫩無瑕的小手仍舊沒有從陸知秋的肩膀上挪開,輕輕地給陸知秋按摩著,美人軟玉溫香眉目如畫。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反正陸知秋覺得舒服極了,再也不會有比這更舒服的按摩了。
左前方的男生從廁所回來恰好看到了這一幕。
他先是驚訝於寧曦的傾國傾城——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然後便看到寧曦溫柔地在給陸知秋按摩。
他的牙齒髮酸,彷彿悶了一缸子醋,不是,你們這麼甜,我還談集貿戀愛啊?!
而且他機率論還掛科了。
這麼一想,學校天台的風甚是喧囂啊。
他回到座位上,努力平復心情,又試探性地問女朋友:
“我有點累,你能不能幫我按摩按摩?”
“好。”女生面帶笑意看著男生。
女孩的答應顯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男生一下子就不難受了。
原來,戀愛真能撫慰傷痛啊!掛科彷彿也壓不倒他了。
另一邊。
“寧曦。”陸知秋附在她耳邊。
“你說。”寧曦回話。
“我喜歡你。”
“你說過了。”
“那我再說一遍,我喜歡你。”
“那我再聽一遍好嘍。”
寧曦清澈明媚的杏眸裡帶著笑意。
“陸知秋永遠喜歡寧曦。”
“有多喜歡?”寧曦好奇地問。
“比昨天多一點,比明天少一點。”陸知秋伸手捋平她因為擠壓有些褶皺的衣服。
其實,他的意思是將永遠永遠愛著寧曦。
“那就這麼說定了,不準反悔。”
寧曦對著他的臉開始吹氣,弄得陸知秋有些癢癢的。
她倏地想起沈老的一句話:
“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雲,喝過很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華的人。”
寧曦凝視著陸知秋,心裡生出一些感悟:是啊,一個正當最好年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