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校門，陸知秋帶著她來到自己的電動車面前。

其實高一的時候他還騎腳踏車上下學。

後來有一天他睡遲了，要遲到了。

他一口氣騎了十幾分鐘不停歇，自那以後便買了輛電動車。

他把書包放到前面的腳踏板上，示意寧曦上車。

寧曦便坐在電動車的後排，伸手抱住陸知秋的腰。

他的身子僵了僵，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少女身上淡淡的香氣和溫熱。

他開著電動車，速度並不快，很穩當。

他想起她衣服上淡淡的香味，問道：

“寧曦，你很喜歡薰衣草的香氣嗎？”

“是的，你不喜歡嗎？”

“喜歡的。”

“你還記得小時候你家房子附近種了很多薰衣草嗎？我每次找你來玩，都能聞到呢。”

這麼一說，陸知秋有點印象了。

他爸是大學教授，他媽是小學老師。

在他小時候，他們一家就住在學校分配的房子裡，所在的小區環境優美，風景宜人。

那小區種了各種花。花期之時，奼紫嫣紅，鬱鬱蔥蔥。

只是香味過於駁雜與濃烈，他並不喜歡。

後來換了房子，關於那個小區的記憶就慢慢消失了。

“你知道普羅旺斯嗎？”寧曦問道。

“法國的一個城市，聽說是薰衣草的故鄉。”

“是的呢。”寧曦流露出嚮往的神情。

“它位於法國南部地中海和阿爾卑斯山脈之間，盛產薰衣草和葡萄酒。”

“我想，漫山遍野的薰衣草綻放盛開，那場景一定很瑰麗吧。”

“你想去，我們以後一起去。”陸知秋聽到普羅旺斯卻想到了一首小詩。

“我不去的。”寧曦說。

她露出狡黠的表情，雙手更加抱緊了陸知秋，櫻粉色的唇慢慢貼近他的耳垂，呼吸之間的氣息的攪動讓陸知秋感到耳朵癢癢的。

“告訴你個秘密，我怕坐飛機。”

寧曦此刻的聲音都彷彿帶著撒嬌的意味。

眼睛卻藉著路燈昏黃的光線看向他脖頸和髮尾之間細小的絨毛，用手輕輕摸了一下：

“你不許嘲笑我。”

這個理由讓他哭笑不得。

“一次也不坐？其實很安全的。”

少女篤定地回答：“一次也不。”

“這樣子啊……”陸知秋思考，“那過段時間我們去旅遊怎麼樣？”

寧曦的眸子亮了起來，“好啊。”

其實只要他能在她身邊陪著她，無論去哪，或者不去，她都很開心。

陸知秋又接上一個話題。

“其實，提起普羅旺斯，我第一時間想起的是一首小詩，那是我在某本雜誌上看到的。”

“名字叫《普羅旺斯晨歌》，我對裡面的幾句詩印象很深刻。”

接著他便自顧自地吟誦起來：“有如蒼白溼潤的鈴蘭/涼涼的花瓣/拂曉時她躺在我身邊。”

具體含義他沒有了解，當時隨手翻看了本雜誌，便看到了這幾句詩。

只覺得很美，美極了。但現在唸出來，他腦海裡卻只浮現出寧曦姣好的面容。

他很自然地說了出來：“我只覺得這詩很美，我不明白意思，但我想到了你。”

寧曦的心輕輕顫動，她靜靜地聽著。

同時也抱得更緊了。

她又抬頭看了看月亮。

一彎殘月高懸於天際，灑下清冷的光輝，萬物如同蓋上一層輕紗朦朦朧朧。

“明月高懸依舊，那我們也能長相廝守嗎？陸知秋你這個笨蛋……我其實想和你過一輩子的。”

她終究什麼也沒說，將那炙熱的感情藏在心底，只留下美好的祈盼：“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

陸知秋騎了一會電動車，就在一家雪王店門口停了下來，下車去買冰淇淋。

這家店關門時間挺晚的。

就在學校邊上開著，通常等高二學生全部放學徹底回家後才關門。

顯而易見，高三學生是吃不到雪王的，可憐。

陸知秋停在門口，想了想，還是聖代更划算，量也更大。

排了會隊，買了兩杯大聖代。

都是原味的，因為寧曦不喜歡那些甜膩膩的果醬。

陸知秋走到她跟前，拿出一個聖代遞到她手上，兩人就在路邊吃了起來。

最近有件讓寧曦開心的事情。

她爸爸送給她一套房子，就在陸知秋家隔壁。

以前她住在別墅，上學倒也方便，只是離陸知秋家有段距離。

現在不用讀高中了，她搬到他家隔壁住上一段時間也顯得很合理吧？

少女把手裡用來吃聖代的勺子隨意地打著旋，每個毛孔都由內而外散發著愉悅的氣息。

她決定告訴他這件事。

“知秋，我爸送了我一套房子，就在你家小區裡，以後我會經常串門的，也歡迎你過來住哦。”少女的喜悅不加掩飾。

陸知秋有些驚訝：“那你今天晚上住哪裡？”

“我要去體驗新房子，最近大概都住那了，反正爸媽也不在家。”

“那你吃飯怎麼辦？”

“有張阿姨做給我吃，不過我也可以去你家吃。”

少女的聲音輕柔悅耳，隨後又詢問道：“阿秋你歡迎我來麼？”

這小妮子明知故問，他爸媽都快把她當成閨女了，怎麼會不歡迎？

他腦海裡倏地想起很多年以前，她在他家吃飯的場景。

很多年過去了啊。

等到進了小區，她說要帶他看看她的新房子。

陸知秋就跟著她上樓，才發現她的新住所就在他家隔壁。

“……這麼近？”

寧曦的表情卻像捉弄他一般，笑得狡黠，雙目卻又似一泓清泉，溫柔地看著他。

他看著她這副靈動的樣子，說：“你現在活像一隻小狐狸。”

她問，那是什麼樣的狐狸。

他想了想，說：“就是那種皮毛光滑水潤身子嬌小，兩顆炯炯有神的烏黑眼睛滴溜溜地轉，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翹起的狐狸。下雪了，就在雪地裡打滾。”

“聽起來還不錯。”少女嫣然一笑：“那你就像小熊。”

陸知秋順著問下去，那是什麼樣的小熊。

寧曦想到了《挪威的森林》裡描述的小熊，幾乎脫口而出：

“春天的原野裡，我一個人正走著，對面走來一隻可愛的小熊，渾身的毛活像天鵝絨，眼睛圓鼓鼓的。它就這麼對我說道：‘你好，小姐，和我一塊兒打滾玩好麼？’接著，我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順著長滿三葉草的山坡咕嚕咕嚕滾下去，整整玩了一天。”

“你就像這樣的小熊。”

陸知秋聽著有些耳熟。

正要說什麼，對面的少女卻倏地消失不見，進了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看著她的背影都有幾分慌亂。

他抹了抹額，這算什麼，把話說明白些啊。

還有，不是說要帶他看看新房子麼，怎麼把門關上了……

一牆之隔的少女面色如常，心臟卻跳得厲害，強忍著按下內心的悸動。

她背靠著門，雙手有些不知所措無處安放，一股熱氣從耳畔傳來，小巧白嫩的耳垂變得紅潤動人，更襯出白皙的脖頸粉妝玉砌一般。

其實還有句話沒對他說：“我就這麼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