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大堂，陸第身前三尺之內，文道氣運，肉眼清晰可見。
先是一縷青色煙氣，繼而如一條青色錦緞，現在猶如花團錦簇，幾乎看不見陸第本人。
“這也太誇張了！他祖上即便出了一位玄仙，也不該有如此氣運加持啊！”
左銘望見如此情景，心中不由得大驚失色。這才多久，已經文如花開，錦繡團身。
封官之時，有此等異象不是特別罕見。可僅限於六部尚書，太常卿等三品文官，對應的是文道七境界。
大周官員的品階和修為，相加為十，寓意十全十美，以後天補先天。
左銘是正四品上，吏部侍郎，也就是文道六境修為。
修煉天賦在初次封官之時，異象就會顯現，最下等的為五境中人資質，最多官至左右司諸司郎中，太子洗馬等。
讀書人，人人有望。
坊間流傳，懸壺濟世的醫者，也可稱之為郎中，可見並不稀奇。
修為境界和封官意象以及天資一一對應。
五境，青煙繚繞，五品從官。
六境，錦緞纏繞，四品侍官。
七境，花團錦簇，三品正官。
八境，青羅傘蓋，二品相官。
九境，青龍現世，一品玄官。
陸第剛剛感應，溝通大周國運的文脈，就引得如此異象。證明陸第的文道天賦，超過了六境，已經不弱於薛榜眼的七境尚書之資。
“還沒完！”一旁目不轉睛，靜靜觀望陸第醍醐灌頂的許靜仁，脫口而出。
陸第周身，原本將他團團相護的文煙，又起變化。
花團一開，而再開，如同雨後春筍，靈芝一樣爆長。
須臾之間，已然如同青羅傘蓋，立於陸第頭頂三尺之上。
陸第此時也感覺到外界的變化，因為他不光聽到了，而且口舌生津。張口呼吸之間，竟然吸入了一絲微弱的文蘊。
方才失態的左銘，剛回到上首坐下，此時再度站起身來。身子極度前傾，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青羅傘蓋，宰輔之資？”
左銘心念電轉，快速向許靜仁掃了一眼。正巧，這位往日裡不對付的同僚，號稱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許侍郎，一臉詫異，也在看他。
兩人相顧無言，心裡各自不知什麼滋味。
他們坐在今天這個位子上，兩人針鋒相對，正因為二人同樣是宰輔之資。
許靜仁很快恢復平靜，出言提醒道：“陸第，切莫貪心，若是充耳不聞，眼前看不真切書山文海。只需，默唸《書經》百篇中，任意一篇即可退出。”
“文道二境為言章境，此境，最為特殊。有道是心直口快，脫口而出，直指本性。修行快，則言之鑿鑿，舌綻蓮花。修行慢，則如吞黃連，有苦難言，需砥礪而前。若正本心，一言既出，依言而斷，不受凡間水火之災厄，百毒難傷。若違背本心，禍從口出，只怕難逃，枉死橫禍。”
“文道前五境，都是修得己身，切莫心境破碎，萬萬小心！”
陸第只覺得身上多了種種羈絆，致使渾身乏力，汗如雨下，彷彿掉進了泥潭之中。
可陸第何許人也，短短三息之後，破境。進入文道二境，言章境，水到渠成。
言章境界，初步勘定世事，諸事在心。
一瞬間，陸第察覺到了吏部眾人的心思。有驚愕，有好奇，更有嫉妒，焦慮等種種情緒，不見喜樂。
轉瞬間，又好似方才的感應都是錯覺，想來是在座的諸位，修為都在他之上的緣故。
可惜，聞香識女人的能耐，在這種時候是用不上的，也用不出來。
女人心，海底針，有跡可循。
男人心，鍋底灰，黑的透徹。
恍惚中，一道青色的巨影，自陸第的青羅傘蓋上浮現，伴隨著一聲高亢龍吟。
......
陸第的識海，帝辛所化的萬丈黑色聖龍睜開了假寐的單隻龍目。
“聒噪！”
下一刻，聖龍探出九爪，由虛轉實，將剛剛生成的，文蘊所化的青龍抓入陸第識海之中。
“咔嚓！咔嚓！”
黑色聖龍張開巨口，三兩下竟然將這條百丈青龍生生吞下。
“文為青龍，武為白虎，還是青龍的滋味好些。尤其是這縷文運，真是妙不可言吶！果然，白虎只能壯我爪牙，青龍才能滿足我的味蕾，香嘞！”
聖龍一時間有些滿足，張口撥出更多的雲朵，安放在身下。祂翻了個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臥在雲端。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若是世人知道，你將文運這般對待，怕是紂王之名就要坐實嘍！”
陸第的神識立於一塊突兀的礁石之上，抬頭就能看到黑龍進食的場景，打趣道。
“怎麼！心疼了？你我互為依仗，吃你一道文運就看不慣了？”
黑龍自雲端探出頭顱，向下望來，張牙舞爪，口吐人言。
腹下一側的龍爪，第九根瘦弱可憐的小指，已經與其他八根大小相差無幾了。
陸第搖頭笑道：“難得你有胃口，我若在乎，何必留你。”
話音剛落，又一道龍吟之聲從外界傳來。帝辛龍顏大悅，兩隻龍目徹底亮了起來。
接下來，一連八條青龍入腹，不但補全了其餘龍爪的不完全。甚至到了最後，縱橫六十餘里的人皇法相，聖龍之軀，已經接近了百里。
一條接近兩萬丈的巨龍於九天之上，肆意翱翔。
可龍吟之聲，並未就此終止，反而愈演愈烈。
不多時，陸第識海之中，密密麻麻。九十條百丈青龍，在聖龍面前，瑟瑟發抖。
帝辛一時間也覺得有些頭皮發麻，抓是抓來了，可他早就已經吃不下了。
“這可如何是好，外界的時空我定不住太久。若是放任不管，你豈不是被大周國運壓死。”
嚥下去的才是食物，裝不下的都是負擔。
難怪陸第誰也不觀想，獨獨走到天喜星面前，燒他的冷灶。
世間能身負如此多的文道氣運之人，鳳毛麟角。其中能以文武二氣之一為食的，除了文聖之外，也就他能一口氣吃下九道了。
“要不，你去找大明王來？他腸胃一向很好，聽說佛祖都被他洗幹抹淨，生吞過。”
陸第嗤笑道：“佛祖蠱惑人心的手段果真厲害，這你也信？五色神光，可壓不住這許多文道氣運。”
“我豈能不知，天地君親師，除了少許天地靈根，帝王之氣，父母之仁，還有誰能承受這一國的文運。”
“而且父母之仁便是天生地養，本質上，還是天地靈根。”
“難道？！莫非？！”帝辛大如樓宇的龍目中，瞳孔驟然一縮，如同嬰兒拳頭大小。
陸第識海之中，電閃雷鳴，風雨大作，一派末日景象。
單說那斗大的雨滴，打在龍鱗之上，咚咚作響，猶如打鼓。
陸第神識站立的礁石一動，天地為之一靜。
帝辛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再度睜開。
放眼望去，除了他自己，此方天地，再無一條龍影存在。
等等！
孤根本就沒有閉眼，那是？天落下了帷幕？
帝辛大駭，從此之後，對《至聖盟約》再無半點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