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冬天經常下雪,雪的厚度都沒過膝蓋了,再看看現在,難得見到一次雪,甚至幾年都不下雪。
雪後化凍的時候,外面的屋簷下掛著長長的冰碴子,又粗又長,迎面吹來的風就像刀割似的,非常疼,即使全副武裝都沒用,冷氣的穿透力太強了。
以前爺爺回老家過年都是父親陪他一起回去的,後來爺爺讓父親在家陪我們過年,他和侄子,也就是我大叔一起回老家。
爺爺退休後,在老家過完正月十八才回來,我大叔因為要上班,正月初七就回來了。
每年的正月十五,街上都會有燈會,燈會最多的就是西遊記裡的各種人物,十分漂亮。
整個街上燈火通明,猶如白晝,上街看燈的人特別多。
這一天,父母和大叔帶著我們上街看燈。
花燈最密集的地方就是在北邊的商業大廈,那裡由南向北,由西向東都是花燈集中地,人也特別的多。
父親拉著哥哥的手,我拉著媽媽的手,大叔在我哥的右側,我們五個人行走在由南向北的街道上。
聽我母親說,當時我們走到一所學校附近的時候,前面突然發生了騷擾,還伴隨著尖叫聲,現場一片混亂。
我大叔見事不妙,拉著我父親和我哥往右邊的小路上走去。
我和母親被人群給衝到了路中間了,父親可能回頭沒看見我們,他打算回去找我們,被我大叔攔下了。
我大叔知道,如果這時候去找的話,只要上了馬路就回不來了,因為這時候太混亂了,到處都人和慘叫聲。
母親緊緊的摟住我,如果僅僅是拉著我的話,肯定會被人群給衝散的。
我們的運氣真好,從馬路中間順著人群走到了馬路對面通往菜市場的小路上。
母親還是摟著我不敢放手,因為旁邊有許多人往菜市場裡跑去,母親害怕我被人撞倒,所以不敢拉著我的手。
無錯書吧慢慢的,我們走到了菜市場的裡面,旁邊沒什麼人,母親拉著我的手往家的方向慢慢走去。
我能感覺到母親的手在顫抖,可能是母親受到了驚嚇,剛剛那陣騷亂真的挺嚇人的,主要是慘叫聲讓人毛骨悚然,真的很悽慘,給人一種很無助的無力感。
我們回到家,發現父親,大叔和哥哥還沒回來,母親趕緊走到門外,她站在門口看向路上,她非常擔心父親他們。
過了好久也沒見母親進來,我走到母親身邊,陪她一起站在門口等著父親他們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父親還沒回來,母親越來越焦急,越來越煩躁,她後悔今天出去看花燈,要是不去看花燈就不會出事。
母親突然對我說:“小才啊,你一個人在家玩好不好?媽媽上街去找你爸爸他們。”
小時候我的膽子非常小,不敢一個人在家,即使開著燈也不行。
我對母親說,我要和她一起去。但是母親死活不同意,因為外面太亂了,她怕我會成為她的累贅,增加她的額外負擔。
母親知道我膽小,不願意一個人在家,可是外面有不可預知的危險,到時候容易進退兩難。
經過再三考慮,母親同意帶著我,但是她提醒我,一旦遇到危險就趕緊往回跑,千萬不能往人堆裡扎。
母親關好門,拉著我的手從東邊的巷子往大路上走去。
當我們剛從巷子走到馬路上,老遠的就看見我父親他們三人正往我們這邊走來。
當父親看到母親的那一刻,我以為一切都會像電影劇情那樣,先上來仔細看一下有沒有受傷,然後再安慰一下。
可現實中的父親不是,他過來就是劈頭蓋臉的衝著母親破口大罵,怪她沒有跟緊父親,害他們在那裡等了好久。
母親的淚水瞬間流出了眼眶,因為她很委屈,但是她沒有解釋,而是站在那裡看著他在那裡狂飆啞語。
我大叔趕緊遞了一支香菸給我父親,讓他消消火。
大叔用彆扭的手勢告訴我父親,意思是說,人沒事就好,不要再怪她了。
在經過幾分鐘的勸說,父親氣呼呼的往家走去。
大叔知道母親受委屈了,安慰了幾句便回家了。
到家後,大叔告訴我們,前面發生騷擾的時候,他就拉著我父親和我哥往東邊的小路上跑了。
後來父親沒看見我們就想回去找我們,結果被大叔拉住了,他們就在河邊處等著母親和我。
可是等了好久也沒等到,路上的依舊混亂不堪,他們又不敢過去,因為那些人群就像湍急的河流似,一個不小心就容易出大事,他們到現在還心有餘悸,難以平復。
見母親坐凳子上沒說話,我就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大叔。
大叔又把我的話告訴了父親,父親這才走到母親的身邊安慰她。
母親委屈的淚水瞬間就像決堤的流水,嘩嘩的的流了下來,我知道,母親太委屈了,有些話無法跟父親正常溝通,只能默默的忍受著。
第二天早上去上學的路上,當我走到昨晚出事地點的時候,發現地上有好多鞋子,還有好多血跡。
前面有好多人撿著地上的鞋子裝進蛇皮袋裡,而馬路兩側已經堆放了好多蛇皮袋,估計都是鞋子。
過了一段時間,有一天中午在家吃飯的時候,爺爺忽然提起燈會的那件事。
聽爺爺說,他的一個朋友死在了那次燈會的踩踏事件中。
後來他聽另一個朋友說,這次踩踏事件是因為前面由西向東的路段突然停電導致事件的發生。
據說,當時醫院的停屍間堆滿了屍體,後面的屍體裝上大貨車直接拉到火葬場去了,實在是太多了。
據不完全統計,大概有四五百人死於那次事故中,還有幾百人不同程度的受傷,現場非常慘烈。
後來上面追責,把縣委書記直接擼了,我爺爺聽到這個訊息非常開心,這口惡氣終於出了。
後來有幾次在路上遇到那個曾經的縣委書記,我爺爺直接追著他罵,一直罵到沒力氣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