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疾風驟雨打在瓦楞上,嘩嘩作響,然後匯成一股股溪流在地面上奔流不息。古老的森林愈發蒼翠,生生不息。
鬼域古堡緊鑼密鼓在籌備風涯王的婚禮。
“痕哥哥,那個不要臉的山賊,今天竟然派人給我送聘禮來了,被溪兒臭罵了一頓,東西也被我扔出去了。怎麼辦啊?痕哥哥?我們什麼時候能逃出去啊?”桃溪緊緊地抓著空惹痕的衣袖,哭的梨花帶雨。
空惹痕扶著她慢慢坐下,輕聲細語安慰道:“桃溪,你不要怕,我答應你,你絕對不會嫁給那個風涯。我們一定會在舉行典禮之前逃走。”
“真的嗎?痕哥哥。你可不能騙我。”桃溪仰著淚臉,哭得梨花帶雨。
空惹痕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對她說:“桃溪,這三天裡你一定要忍耐。雖然你可以給他們哭鬧演戲,但是絕對不可以洩露我們的計劃。明白嗎?”
“明白,痕哥哥。桃溪懂了。”桃溪公主破涕為笑。
因為天公不作美,天天風狂雨驟,大家幹活的速度慢了很多。
吃過午飯,宮女總管來到御膳房,對御廚大監說,要調幾名炊婦到大王寢殿裡幫忙。廚房婆哪敢不同意。她捱了鞭子後,囂張的氣焰已經有所收斂。她請宮女總管隨便選人。
宮女總管挑了幾名年輕的,看著手腳麻利的,因為百里蘭舟相貌出眾,也被挑了過去。
原來風涯宮殿裡的宮女一部分被抽走了繡新郎官和新娘子的大婚禮服,還有一些被抽走準備大婚其他繁瑣事宜等等,剩下十幾名宮女實在忙不過來。
到了大王的宮殿後,這些炊婦才知道並不只是整理內務打掃衛生這麼簡單。三日後要讓這座雄鑾寶殿煥然一新,喜氣洋洋。所以什麼東西都要換新的,換最好的。
一天下來,每個人都忙得馬不停蹄,累得腰痠背痛。
夜幕降臨的時候,她們剛想回自己的住處休息。宮女總管又過來安排說,因為王寢殿裡的宮女被抽走日夜趕工喜服,所以現在大王寢宮裡值宿人手不夠,要把她們這幾名炊婦分作三班,這三天裡跟著剩下的宮女輪流到大王的寢宮值宿。
可巧百里蘭舟被安排在當日值宿。她揉揉痠痛的膀子無可奈何。心裡卻一萬匹草泥馬奔騰呼嘯。
這山賊也真太太太可惡了!外面有那麼多像密不透風的竹子似的,密密麻麻的守衛他的衛林郎。寢殿內還安排這麼多女人看著,難道他睡著了,會有什麼惡鳥飛進來啄了他的眼珠子不成?呸,臭山賊,等老孃有一天恢復了精神,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風涯還沒有從前面的議政殿回來,她們這些人暫時還可以忙忙自己的事情。百里蘭舟想回自己住的屋子裡拿點兒東西,於是趕忙打著傘往膳食房走去。
風涯的寢宮離膳食房有很遠的一段距離。風雨交加,百里蘭舟趟著雨水一路急行。她剛來到一空曠偏僻無人的地方,忽見一名‘瘋子’在暴雨中哭喊狂叫,任憑雨水兜頭澆灌。瘋子好像在歇斯底里的發洩自己的情緒,又哭又笑,發出狼嚎般的喑啞吼聲。
百里蘭舟呆呆地看著,覺得這個人實在可憐。人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她跑了過去,把傘撐在那人頭上,說:“你瘋了,雨下的這麼大,還出來淋雨,不要命了?”
“滾!”瘋子大吼她。
夜幕漆黑,雨橫風狂,根本看不清什麼。
百里蘭舟依然堅持在他身邊,喊道:“你折磨自己,心裡就能好受了?快回屋,好好睡一覺,什麼不好的事明天都會過去的。”
那人猛然躺在雨水中,手臂使勁拍打著身下的雨水,喑啞著嗓子嚎道:“我的奶母姆(瀚星奶孃的稱呼)剛剛去世了。你知道涯有多難受嗎?自從我的母妃去世,她就像我的母妃一樣無微不至的疼愛我們。涯真是混蛋啊,她老人家剛閉上眼睛,我卻要披紅掛綠,滿臉諂笑的成親。混蛋啊……”
百里蘭舟琢磨著他的話,涯……成親……她的腦子裡抓住‘瘋子’嘴裡冒出來的一些關鍵資訊,還有這熟悉的聲音,她猛然醒悟,臉上吃驚的表情雨水都沖刷不掉。
百里蘭舟啊,你的頭被門擠了,竟然關心的是這個魔頭?
“原來是你?對,你就是混蛋!不折不扣的大混蛋!惡魔,你早該下地獄!”她對著躺在水中的風涯大罵道。
她站起身,怒氣衝衝的掉頭就走。風涯狼蜥獸一般悲愴的吼叫,如影隨形的折磨著她的耳朵。走了一段路,她停了下來,忍不住回頭一看,見風涯還是躺在雨水中。
他喝了酒,醉得不知東西南北。百里蘭舟心裡矛盾極了,站在雨橫風狂中,內心掙扎半天,心想:這魔頭躺在積滿雨水的窪地裡,真的會被淹死的。不會淹死也會被凍死的。
他是南皓月的親哥哥,如果見死不救,怎能對得起南皓月。算了,看在南皓月的面上,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了。想到這兒,她還是踩著雨水,噗噗踏踏走了回來。
把傘遮在風涯的頭上,她盡力平復自己的語氣說:“走吧,我扶你回去吧。人死不能復生,你再傷心也沒有用。你的奶母姆看到你這個樣子,她走也不會安心的。”
“不用你管,你不罵我是混蛋嗎?你滾吧,壞女人。”男人惡魔般的聲音傳達著他的厭惡,絲毫不領情。
“好啊,你死了,我們就更容易逃了。你慢慢躺在這兒吧。我可不陪著你淋雨了。凍死了,淹死了,可怨不得別人了。”挑釁的語氣透著不在乎,甚至帶著愉悅。她作勢轉身要離開。“還能罵人,看來死不了。”
“只要我風涯在,你們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風涯從水中掙扎起身,踉踉蹌蹌的向自己的寢宮走去。
百里蘭舟氣道:“死山賊,你囂張什麼?”
回到寢宮,風涯的樣子把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宮女和宮僕趕緊圍上去要給他換衣服,他瞪著血紅的眼睛喝退了所有的人。一臉頹喪的癱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