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好不容易擺脫空白合同，若是回去了，豈不是再羊入虎口？”

妻子冷靜地分析著：

“你也說了，除了汪居廷，沒有人會再收留你。

“這意味著他對你有絕對掌控力，而你根本沒有談判的資格。

“到時候，他讓你籤第二份空白合同，你能拒絕嗎？”

聽到這番話，林教授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點。

他本以為自己解決了空白合同，未來就可以不再受汪居廷的鉗制。

卻忽略了……

往後他可能除了給汪居廷工作，根本就沒有其他路能選。

而汪居廷面對走投無路的林教授，顯然不可能大發善心。

籤個空白合同是基礎操作。

甚至於，還能以重新累計工作經驗為理由，降低林教授的薪水，延緩他評選職稱的時間！

而如今林教授已經不小了。

基本上已經走到了科研的盡頭，再熬幾年不出成績，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有指望。

如今卻落得這種境遇。

林教授嘗試回想。

如果自己早就預料到哪怕解決了空白合同，照樣還是沒法脫身，自己有沒有別的辦法？

半晌後，他神色徹底萎靡了下去。

因為哪怕是如今再思考，自己仍然沒有任何應對的方法！

而這時候，妻子冷靜的聲音再次傳來：

“不用多想。你和他的地位本就不對等，作為教授，和一位院士比，哪怕你再聰明，地位差距也足以抹平一切計謀。”

所謂一力降十會。

林教授在汪居廷面前，各種想法都只是小聰明。

“如今只有一個辦法。”

妻子突然開口。

林教授唰的一下看了過來。

現在他的腦子徹底亂了。

別說是想什麼辦法，就是現下自己究竟處於什麼境遇都快要看不清了。

而此時，妻子大概是自己唯一的救星。

也是唯一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了。

“請說。”

林教授重新調整好心態，姿態都端正了許多，表情更是頗為嚴肅。

就聽妻子道：“只要你還和汪居廷有關係，那就不可能真正脫離對方的掌控……為什麼？

“因為汪居廷本就是這樣的人。想要在他手底下做事，不留下把柄給他，他怎麼可能放心？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徹底和汪居廷劃清界限！”

聞言，林教授笑容立馬變得苦澀起來。

他搖著頭，無奈地道：“不是我不想，而是做不到。你也說了，汪居廷是院士。他隨口一句話，就能讓我在神經外科領域無人敢用、無機構敢聘……所以哪怕我不身敗名裂，其實也只有汪居廷這一個地方能選。”

臥底的事情，是林教授脫離汪居廷的唯一辦法。

但恰恰，這也是汪居廷對林教授形成更深層次控制的把柄！

林教授想要藉此脫身，卻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泥潭。

是他看不清，不知道其中的陷阱嗎？

並非如此。

事實上，哪怕林教授看得清楚透徹，又能怎麼樣？

一個小小教授，莫非站起來直接反抗院士不成？

因而最後，結局還是不會變，該去當臥底，還是擺脫不了這個結果。

而林教授能做的，僅僅是在汪居廷的重壓下，爭取到一點點喘息的機會……能剷出幾十年前那份空白合同的威脅，已經是林教授能做的最大限度了。

不過。

就在此刻，妻子幽幽地開口：“你只說對了一半。

“汪居廷開口，的確無人敢用你，但你唯獨說漏了一個人。”

一個……人？

林教授愣住了。

下一刻，他猛地想起了什麼，眼前浮現出一道年輕的聲音。

旋即，他幾乎失聲道：“老婆，你說的是……許院士？”

妻子拍了一下手掌，略有些興奮地道：“對，許院士。要說誰能不怕汪居廷、不在乎汪居廷所謂的院士身份，那恐怕只有一個許院士了！”

聞言，林教授的笑容卻是徹底僵硬了下去。

他搖搖頭，道：“這不行。許院士要是知道我是去當臥底的，恐怕才對我有的一點好印象就徹底沒了！”

林教授前幾日才造訪許秋。

當時雖然說不上相談甚歡，但，起碼許秋對他和胡川算得上是平等視之。

這甚至不像是一個院士的所作所為。

過於平易近人。

而這樣一位院士，林教授心裡是一萬個不願意交惡……不只是敬畏對方的院士身份，更是打心底裡的尊重。

妻子卻一句話道出了真相：“你直接表明你是被逼著去當臥底的，那不就不是臥底了？

“碟中諜都看了這麼多次了，你可以給許院士當汪居廷身邊的臥底啊！

“總之，不管如何，只要能讓許院士庇護咱，咱就可以高枕無憂了……許院士的名聲可是出了名的好，你若是在他手底下做事，絕對不會再出現之前各種破事！”

這麼多年，以林教授的實力，早該高升了。

然而他很多成果都成了汪居廷鞏固地位的墊腳石。

林教授是敢怒不敢言。

若是能成為許秋實驗室的科研人員，哪怕身為教授只能擔任一些普通技術崗位……那也總比在汪居廷手底下受盡壓榨要好！

而聽完這番話，林教授彷彿是眼睛一亮。

換做以前，他不敢如此。

但如今已經被汪居廷逼到了絕路。

進是死。

退了，也是死。

除了投奔許院士，才有一線生機……這種情況還需要選嗎？

“那你和兒子……”

不過，林教授又想到了什麼，臉上頓時掛滿了憂愁。

若是二十年前，他大可以直接撂挑子不幹了，隔天就能拍拍屁股走人。

因為沒有人可以威脅到自己。

但如今。

妻子的工作已經穩定，若是不出意外，過兩年或許能晉升副總。

兒子也面臨升學考大關。

林教授不得不考慮，如果自己任性為之，妻兒又該如何自處……

“按照你這個說法，我自己倒是有機會脫身。

“雖然汪居廷最後可能氣急敗壞，直接公佈這些事情……但我並沒有去當許院士的臥底，而是直接投奔了許院士……所以也不算什麼醜聞，我反而能保住自己的名聲。

“算得上是兩全其美的辦法。

“但……你和兒子可能就要遭殃了。”

林教授指節都被他捏得發青。

最後，他咬咬牙，搖頭道：“不行，怎麼說都不能這麼做。那樣的話你和兒子恐怕就危險了。

“再忍忍，忍一忍。再忍個幾年，等你升了副總，兒子考上大學，我再跟汪居廷攤牌！”

說到此處，林教授話語一頓。

他突然意識到一件更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