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問川在祭壇枯坐了一夜，將他與張齊靈他們相識以後經歷的事都回憶了一遍。

可能人就是這樣吧，總要等到退無可退了，才會想起以前的種種，是那麼的彌足珍貴。

其實他從一開始就很珍惜他遇到的每一段感情，不論是愛情，友情還是親情，對他來說都是彌足珍貴。

長生者的意義不在於長生，在於擔負的責任，妄想長生的人，往往不得好死，縱使這樣，追尋長生的人，從古至今依舊絡繹不絕，上至帝王將相，下到販夫走卒，沒有人不渴望長生。

月亮落下，太陽照常升起，一天又重新開始，迴圈反覆，直至壽命的終點。

看著緩緩升起的太陽，莫問川深吸一口氣，向雙淵澗走去。

這是他最後的時間，他不知道那人說的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真的能再次回到張齊靈的身邊。

現在，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張齊靈……他的愛人，快要解脫了，從這泥沼中解脫。

他的每一步都走的輕快，像是在和這個即將新生的世界問好。

張初凡看到他的身影，有些張不開口，他想勸他放棄獻祭，但是他知道，這隻小鳳凰和千年前的他們一樣，一樣希望對方好好活著。

不知道是不是穿越者們感應到了什麼，今天從裂縫中出來的人，格外的多，甚至有了神態各異的神獸和兇獸。

今天好像格外漫長，漫長到張初凡都覺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莫問川像是心情很好，將一頭長著獠牙的老虎洞穿，扔到了火堆裡，那裡已經堆積了很多兇獸，也有人，但是莫問川不在乎，他只覺得這一切快結束了。

他期待今晚的月圓之夜，他期待和他們重逢的那一天。

可是，到時候的他真的還是他嗎？

夜晚降臨，雙淵澗更加熱鬧起來，穿越者接二連三的從裂縫中走出，莫問川和張初凡往祭壇退去。

張初凡抓住他的肩膀，“如果有一線生機，一定要抓住。”

莫問川看向這個活了幾千年的老祖宗，心裡有些溫暖，他輕輕點頭，“會的，明天開始，你就不用再守在這裡了，下山去找老祖吧，他還在等你。”

張初凡點點頭，“我們等你回來，別讓我們失望。”

莫問川削掉一個穿著T恤的男人的腦袋，向他微微一笑，“好！”

說罷，幾個點跳上了祭壇。

似乎連上天都偏愛他，被烏雲擋住的月亮，掙扎著爬了出來，月光灑在祭壇上，將他的粉色長衫鍍上了一層光暈，像是降臨人間的神明。

張初凡咬牙將一頭兇獸洞穿，大聲喊道，“別忘了！還有人在等你。”

莫問川劃破手腕，用手指沾了一點抹在額間，襯得他有些像妖魅。

血液順著垂落的手滴落在地上，順著符文流向祭壇邊緣的血槽。

那個男人提著幾近透明的劍，向這邊跑來，一腳踢飛身前的人，向祭壇靠去。

張初凡警惕的看著他，“你就是小鳳凰說的那個人。”

男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看了一眼祭壇上的莫問川，“替他護法。”

張初凡一邊警惕著男人，一邊擋住撲上來的穿越者。

莫問川將血液抹在眼睛上，對著天地虔誠的跪拜。

起身跳起了獻祭的巫舞。

潔白的月光灑在地上，被他的血染紅，像是無數從地獄伸出的鬼手，撕扯著他的身軀，吞噬著他的靈魂。

“獻吾之生魂，祭吾之軀體，封印一切不該存在的事物。”

月亮變成紅色，血紅的月光灑落在這方世界，它們痛苦嘶吼，拼命掙扎。

他的身軀在月光下變得模糊。

張初凡轉身時，只看到了他那抹釋然的笑，隨即他就像風一樣，消散在天地間，只剩下一串鑲金琉璃珠串掉在地上。

白衣男子伸出手，那珠串就到了他手裡。

張初凡看著消散的穿越者，鬆了一口氣，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出去，該不該出去見一見這個世界。

白衣男子將琉璃珠串遞給他，“這珠串裡，存著他的一縷殘魂，你為他造一具身軀，再將他的殘魂蘊養在青銅樹心裡，幾年後他或許可以復活。”

張初凡警惕的看著白衣男子，“你是誰？”

白衣男子輕笑出聲，“我還以為你不會忘了我呢，畢竟是我給了你們長生。”

張初凡愣了一瞬，看向他，眼裡滿是警惕，“你是天道分身？”

白衣男子點點頭，“是，也不是，因為嚴格意義來說，你們也是天道的分身，只是太弱而已。”

張初凡聽到他說他弱，恨得牙癢癢，但也沒有同他計較，只是看了一眼手中的琉璃珠串，“他真的能復活嗎？”

白衣男子點點頭，“他也是天道分身，青銅樹心內含有本源力量，自然是可以的。”

張初凡點點頭，帶著琉璃珠串走了，他要去雙淵澗看看。

白衣男子看著已經恢復了本來顏色的月亮，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消失在原地。

張齊靈感覺身上陡然一輕，那種感覺就像是壓在身上多年的枷鎖，突然斷開。

黑眼鏡摟著謝雨辰的手一緊，謝雨辰回過頭看向他，“怎麼了？”

黑眼鏡搖搖頭，“沒什麼，就是感覺眼睛上的那層迷霧突然消失了。”

謝雨辰抬手拿掉他的墨鏡，一雙漆黑的瞳孔，裡面倒映著他的身影，他輕聲問，“你的眼睛好像和之前不一樣了。”

黑眼鏡帶上墨鏡，“可能是隕玉起作用了吧，先睡覺吧。”

謝雨辰點點頭，放下手上的檔案，拿了套睡衣走進浴室。

張齊靈敏銳的察覺到了病床上阿媽的動靜。

他快步走過去，看到阿媽睜開了雙眼，直愣愣的看著天花板。

他試著輕聲喊了一聲，“阿媽。”

沒有聽到阿媽的回答，他有些焦急，他給無邪打去電話。

無邪讓他先去找醫生，他和胖子馬上就到。

醫生將病床圍滿，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個奇蹟，病人剛入院時，呼吸微弱，心臟幾乎停止跳動，但是現在病人醒過來了。（醫學生不要罵我！我不是學醫的，我沒有常識，別罵我～嗚嗚嗚X﹏X）

無邪和胖子趕到的時候，張齊靈正端著一杯水，用勺子一點一點的餵給白瑪。

白瑪慈愛的看著張齊靈，眼裡盛滿笑意，她輕聲開口，語氣溫柔，“小官，我的小官長大了。”

張齊靈難得的紅了眼眶，聲音顫抖，“阿媽。”

無邪和胖子站在一旁，沒去打擾他們的團聚時光。

白瑪甦醒的訊息迅速傳開，張馹山帶著尹南楓先一步到了醫院。

為了不打擾其他病人，在醫生確定病人可以出院後，張齊靈帶著白瑪去了莫家。

他要去尋找莫問川，把阿媽留在莫家是最安全的。

無邪和胖子跟著張齊靈踏上了新的旅程。

張初凡帶著莫問川的殘魂出了青銅門，一路詢問之下，向秦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