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微暗的天空燃燒著一片橘紅色的晚霞。
俞夫人和容容跟隨宣旨的隊伍一同前往欽州。
永河公主儀駕出行,聲勢浩大。
公主冊封儀式結束後,上京人人震驚。
沒想到這小小甘州商戶女居然是端慧皇后之女,若當初自家娶了永河公主,如今家裡該是怎樣的富貴榮華,恩寵加身啊!
當初說俞夫人嫁進宣德侯府是走了狗屎運的人如今又在說,這宣德侯娶了永河公主只是走了狗屎運。
俞夫人不想影響俞聞朝兩兄弟的課業,又怕俞侯爺無人陪伴,於是便留了兩兄弟在宣德侯府。
俞侯爺本來以為妻子在公主冊封儀式後就能回家,沒想到才回來了兩他又要獨守空房。
他有公務在身,不能跟隨,只能一臉怨念的看著妻子離開。
太子殿下和永嘉公主都知道了韓家不是好人,怕俞夫人性子太過柔和,於是永嘉公主讓兒子傅硯辭一同前往。
俞夫人沉浸在與妹妹即將相見的欣喜中。
容容沉浸在即將暴打渣男的快樂中。
傅硯辭出發前被母親千叮嚀萬囑咐要照顧好姨母,他不敢怠慢,派人提前查了韓府的底細。
…………
欽州韓府。
姜玉凝是家中幼女,家境殷實,父母和姐姐對她萬般寵愛,千般呵護。
父親當年支援邊軍的仁義之舉更是得皇上褒獎,隨後長姐嫁入宣德侯府,姜家在甘州一時風頭無兩,人人恭維。
後來韓縣令家的長子韓子珉前來提親,韓公子年長她3歲,當時已是舉人。
姜父看他年紀輕輕便氣度不凡,前途無量,知識淵博,還是官宦子弟。以為韓家子是個人品學識俱佳的好女婿,於是便應下了這門婚事。
她嫁入韓家時,父母給了鉅額陪嫁,華貴首飾,古玩珍寶,金銀銅幣,綾羅綢緞和豪華傢俱應有盡有。
雖是商戶之女,卻比一些官宦人家的嫁妝更為豐厚。
婚後她和夫君更是志趣相投,無話不談。夫君夜半苦讀時,她在一旁磨墨添茶,紅袖添香羨煞旁人。
後來丈夫中了進士,成為了欽州地方縣令,她用嫁妝為其打點,丈夫節節高升官途順遂,如今更是欽州知府,前程似錦。
姜玉凝曾經以為自己得上天眷顧,是世間最幸福之人。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一樣了。
是她父母去世後,姐夫姐姐又不得宣德侯喜愛。
是她嫁入韓府多年只生了一個女兒。
是她“不懂事”,沒有應了婆母的要求,拿嫁妝無休止的為韓家分憂。
婆母幾次三番旁敲側擊想叫她貼補家用補貼小姑子,韓家大姑娘出嫁時嫌她添妝過於小氣。
夜半溫存時,她委婉說起自己在家中的委屈,希望丈夫能到婆母和小姑子面前調和幾分,讓她不至於為難。
那時候他是怎麼說的?
“母親於我有生養之恩,身為兒媳婦,應當事事以母親心意為先,好好孝順她老人家。一家人非要為了一點黃白之物傷了和氣嗎?”
“那是我親妹妹都是一家人,我就兩個嫡親的妹子,你這當嫂嫂的心胸怎麼這般狹窄,如此不能容人。放心等我妹妹出嫁了自然就礙不了你的眼。”
”娘子,你私庫中不是還有一件甜白釉花鳥紋琉璃瓶嗎?你拿出來,為夫要拿去送禮。”
丈夫越來越冷漠,府裡抬了一房又一房年輕貌美,嬌俏動人的姨娘。
除了要錢丈夫就不再踏入她的院子。
女兒明明是韓府的嫡小姐,丈夫卻疼愛庶子庶女,無視自己的孩子。
孃家無人,姐姐也過得不如意她不敢打擾。
前無出路,後無退路,只能任由韓家拿捏磋磨?
委曲求全只希望將來女兒能許個好人家,不要步了自己的後塵。
韓家姑奶奶嫁給欽州太守後,韓家得志,愈發不把她看在眼裡。
幾個月前外面傳來了不少風言風語,丈夫韓子珉與寧縣令之女來往密切,情投意合。
寧姑娘才貌雙全,身段妖嬈,姿容豔麗。
韓老夫人看了寧姑娘的八字,旺夫旺家,更是宜男象,懷胎必生男。
且寧家姑娘雖門第比韓家低了不少,但到底是官宦小姐,比姜氏高貴多了。
姜氏不聽話,正好壓一壓她的銳氣,讓她懂得什麼是孝悌。
姜玉凝本以為不過就是府中多一位姬妾罷了,她對丈夫早已死心。
可能沒想到韓家居然如此欺辱她。
那寧家女揚言寧做寒門妻,不做富人妾。
引得丈夫神魂顛倒,要娶她做平妻,承諾她入門後不分大小,與原配發妻平起平坐。
姜玉凝不答應。
丈夫就聯合了韓老太太演了一場戲。
老太太病重,藥石無靈,得寧姑娘割肉製藥,上蒼感動,老太太病情好轉。
寧姑娘是韓老太太的貴人,只有娶了寧姑娘進門老太太才能身體安康。
丈夫堅持,韓老太太樂見其成,小姑子煽風點火,她的意見根本不重要。
“這寧姑娘可是老太太的救命恩人,你這沒心肝的難道想叫人家做妾?”
“實在是不孝,在你眼裡,老太太的命就這麼不值錢?!”
小姑子韓二姑娘記恨她不肯掏陪嫁給她們姐妹添妝,添油加醋道:
“大晉注重孝道,以孝治天下,寧姐姐救了母親的性命,就是韓府的再生父母。
但凡嫂嫂還有良心,就該把正妻位置讓出來。這才是真正的孝順。
嫂嫂該不會是期盼母親早登極樂才阻撓寧姑娘進門的吧!”
丈夫給老太太使了個眼色,老太太馬上痛苦流淚,面容扭曲,彷彿下一刻就要原地去世了。
韓子珉惱怒道:“毒婦,你難道想害死我娘?了?”
若是她孤身一人馬上離開韓家也比現在強,可她還有女兒。
她想和離,但在榨乾她的嫁妝前韓家不會允許。
若是被休棄,她也不能帶著孩子走。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面白如灰什麼都說不出來,滿心悲涼。
最後只能恭順的低下了頭,向韓老太太磕頭認錯,聲如蚊蠅道:“好。”
見姜玉凝點頭答應,大家喜笑顏開,歡歡喜喜地去籌備親事。
韓二姑娘到底惦記著姜玉凝的嫁妝,見她鬆口後,一副通情達理的模樣,婉言勸道:
“我知道這事兒著實有幾分委屈嫂嫂了,只是寧姐姐救了娘,對我們家有大恩。我們可是清流人家,若是知恩不報傳將出去,我們韓家怕都沒臉在欽州呆下去了!”
隨後又帶幾分鄙夷不屑道:
“而且嫂嫂也要為哥哥著想,他年紀輕輕就是欽州知府,錦繡前程在手。嫂嫂不過是商戶之女,在其他官宦人家那可是隻能做妾的,由此可見哥哥待嫂嫂多好。嫂嫂做人得知足啊!”
知足……呵呵……
姜玉凝聽了只覺得想吐。
她過世的公公當年不過是九品芝麻官,明明是他們貪圖姜家的財富,偏偏做出一副對她情根深種的樣子。
她父母去世後便露出豺狼虎豹之勢,若不是她姐姐還在,他們怕是要趕盡殺絕。
回房之後,姜玉凝背靠房門失聲痛哭。
姐姐,我好想你。
爹孃,小凝好苦啊!
你們不在了,他們都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