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為什麼要燒掉這件白襯衣?
陸麗湘不由得往欄杆處走近一步。
豔麗的紅色火焰照亮了季鬱乘精緻的面龐,原本天生帶笑的眉眼,在這暖色的紅火中竟然顯得有些冷漠無情,他看著那團紅色,漫不經心地朝裡面扔了一個黃色的東西。
那又是什麼?
在看清是什麼東西之後,陸麗湘的眼睛陡然睜大,難以置信。
那是!是造型工作室的那個女孩子送給季鬱乘的平安符,那個去安福寺99天才能求得的平安符!
就這樣,被季鬱乘輕飄飄地扔進了火裡,瞬間化為灰燼。
而那件白襯衣,陸麗湘也想來了,是那個女孩子和護身符一起送過來的衣服。
一陣山風拂過,陸麗湘的後背冷意叢生。
為、為什麼這麼做?
哪怕就算不喜歡,放在一邊甚至是扔掉都可以,為什麼要燒了?
陸麗湘微張著嘴,腳步難以挪動半步。
花園裡的男人在這一刻是完美又危險的存在,明明知道自己現在該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陽臺,她卻像是失了神,擰眉望著那個身影。
是有多討厭?要用這樣的方式毀掉別人的一片心意?
也許是陽臺上的身影停駐的時間太久,季鬱乘回過了頭。
看到陸麗湘,他的眼眸之下閃過一絲詫異,不過僅僅是一瞬,神色就恢復如常。
“湘湘,你怎麼回來了?”
季鬱乘甚至衝陸麗湘招了招手,“要下來嗎?”
陸麗湘的臉色有些蒼白,知道自己無法逃開,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知道花了多長時間才走到花園中,她站在季鬱乘面前連一個笑容也擠不出來。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季鬱乘伸手想要探一探她額頭的溫度,卻被陸麗湘一個偏頭躲開。
他眯了眯眼,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收回手。
“抱歉,我忘了我還沒有洗手。”
陸麗湘深吸一口氣,正面看向季鬱乘的眼睛,“你在燒什麼?”
她的目光移向那堆火焰。
季鬱乘也順著看了過去,突然笑了下,一點也沒有被抓包的緊張,“湘湘不是都看到了嗎?”
他突然傾身靠近陸麗湘,眉眼間還是那副溫柔的樣子。
他說:“還是你在樓上看的不夠清楚?”
陸麗香抿了抿唇,沒有開口說話。
季鬱乘卻站直了身子,笑著說道:“看來香香確實沒有看清楚。”
他善解人意:“那就讓我來告訴你好了,這是工作室那個女孩子送過來的,襯衣、手錶,還有那個求了99天的平安福。”
“你沒有看錯,我燒了它們。”他的嘴角甚至噙著一抹笑意。
聽到季鬱乘這樣大方承認,陸麗湘不知道為什麼,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他怎麼能夠這樣子大方承認,好像一點都沒有做錯事情?她怔怔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好像從來沒有了解過他。
季鬱乘迎上她的目光,有些受委屈的無奈道:“你知道嗎,這一件襯衣是我爸爸在離開之前送給我的最後一份禮物,我很珍視。”
“但是現在卻被那個女孩子印上了唇印,不知道她用的是什麼口紅。我已經讓吳姨洗過了一遍,上面卻還是有一些紅色的印記存在。我覺得,我爸爸送給我的最後禮物,就被她這樣毀掉了。就算看到,也讓我很難受。”
陸麗湘心裡驚訝,沒想到那件白襯衣竟然是他爸爸離開前送他的最後一份禮物。離開?可是她並沒有聽說過季鬱乘的父親已經去世了啊。
陸麗湘不自覺地將這兩個字重複了一遍,“離開?”
季鬱乘點點頭,神情有些落寞。
“對,離開。不過你不要誤會,他並沒有去世,是去了一座道觀。”
陸麗香有些搞不懂的擰了擰眉,暫且將這些放在一邊,別人家的家事不要過多過問。
她伸手指著那個燒盡的平安符。
“那這個平安符呢?你為什麼要燒了它?”
季鬱乘卻沒有半點不自在地看著她,好像陸麗香問出這個問題有些不講道理。
“你覺得我會留下那個人送我的平安符嗎?”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下:“對不起,我沒有那麼大方。我也可能沒有香香想的那麼善良。就算她去了安福寺99天,在我看來,這些都比不上我爸爸送我的最後一份禮物。”
冬日下午的陽光,雖然明媚但是照在人的身上並沒有多少溫暖,季鬱乘神情落寞地站在花園中,好像陽光也看不下去他皺眉,多分了幾縷在他臉龐。
陸麗香張了張嘴,無從反駁。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有人毀掉了自己珍視的東西,又轉身送上一份禮物,她也會難以接受吧?
雖然季鬱乘把它們燒掉的方法可能是偏激了一些,但是如果換做一個人呢?比如說今天這樣做的是韓尋,是程天川,自己還會覺得那麼不合理嗎?
恐怕不會了,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她把季鬱乘想成了一個非常完美、非常溫柔的人,所以她才會覺得這一行為有一些那麼不合理。
是了,就是這樣。
陸麗香覺得自己想通了。她點了點頭,又有一些愧疚。
“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是這樣的。”
季鬱乘大度地搖了搖頭,“沒關係。”
“其實我對衣物這方面有很嚴重的潔癖,就像湘湘上次請我吃烤肉,我沒告訴你的是,那件衣服回來後也被我扔掉了。”
“我對烤肉這些有味道的食物一向比較在意。”
陸麗湘輕輕地“啊”了一聲,點點頭表示理解。又想到上一次自己請他吃烤肉,還是因為季鬱乘幫自己解決了一件麻煩事,要到了網咖的監控。
對啊,他這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會是那種表面一套,背地裡一套的人呢?
陸麗湘點點頭,反而安慰他,“沒關係的。我們下次有機會再看看能不能買到一樣的衣服。”
季鬱乘聽了,有一些真實的笑容浮現在臉上。
他伸手突然摸了摸陸麗湘的頭頂,溫溫柔柔地說了一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