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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章 意外來臨

高三的生活總是進行的飛快,伏案刷題之前,朦朧的太陽尚且升起,歸家抬頭之際,皎潔的月亮已經高懸。

平平無奇的週一,在學生們饜足又不滿的嘟囔聲中結束,或許他們自已也不知道,是抱怨放學總是太晚,還是刷題的靈光消散太快。

俞槿告別了所有同學,在整所學校漸漸陷入寂靜後才收起手上的筆,離開學校。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新養成的習慣,一個人在街頭巷尾穿行,一點點梳理自已和世界的關係,親密又涇渭分明。

校門邊的街道上,三三兩兩的小販站在小推車後面,晚歸的學生笑鬧著等待小販給他們準備食物,略帶油膩刺激的香辛料在空氣中瀰漫開來,撫慰了許多學生飢餓的腸胃和心靈。

俞槿專注的眼神在暗淡的橘色小燈上停留,又轉而被小販們臉上帶汗的笑容吸引,有幾個學生在邊上笑嘻嘻地推搡起來,這是一天中難得的輕鬆時光,對他來說也毫不例外。

“同學!同學!”

俞槿慢悠悠地走著,一隻手便突兀地搭在了他的肩頭,他身形一滯,手的主人識趣地將手拿走,徒留一個帶著油花的手印。

“呵呵呵呵呵……”

“……”

俞槿轉頭,琥珀色的眸子在燈光的渲染之下,帶上了一抹煙火氣,伴上還不算鮮明的骨骼走向,整個人透出一股出奇的溫柔氣質,就好像他會願意接納世界的所有面貌一樣。

顯然,這樣認為的人還有略顯尷尬站在俞槿對面的中年男人,男人穿著一件棕紅色的帶領短袖,肩上耷拉著一件褐色皮質外套,穿著牛仔褲的腿上蹬著一雙不再泛光的皮鞋,加上臉上殷勤又尷尬的表情,和穿著黑色肩帶白校服、臉上掛著疏朗笑容的俞槿形成了鮮明對比。

這組奇怪的組合一下子引起了周邊人的注意,幾個買東西的學生站在小推車邊看向他們,中年男人恍若未覺,隨意將捏在手上的炸串丟在一旁,兩手在身上擦了擦,就伸過來要和俞槿握手。

俞槿沉默地低頭看去,那手在光下閃著油花,想想這人不太正常的舉動,“做什麼?”

“哈哈哈哈哈,同學,咱們今天早上在早點攤見過啊,你忘了,你在買包子,我就坐在你後面吃麵呢。”男人強調似的哈哈笑了幾句,見俞槿的表情漸漸冷淡下來,忙不迭地從肩上的皮夾克裡摸出一張頗具質感的黑色名片遞了過來。

“星海傳媒企劃總監——許文韜”

……

俞槿回到家的時候,廚房邊小廳的燈光還亮著,木質的餐桌上擺著一碗小餛飩,紫菜和蝦米在湯上晃盪著,鮮香四溢。

放下書包,俞槿拉開凳子坐下,小餛飩做了有一會兒,此時入口正好溫熱,餛飩的數目不多,吃完了立刻睡覺也不容易積食。

他從口袋中摸出那張名片放在桌上,一口一口地吃著餛飩。

書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個瘦高的身影從裡面走了出來。

“阿槿,餛飩需要熱一下嗎?”

俞槿放下勺子,輕輕搖了搖頭:“這樣就正好,媽媽已經睡了嗎?”

俞書明穿著一身灰褐色的棉質睡衣,輕輕點了點頭便在俞槿對面坐下,認真地看著俞槿吃東西,很快,他就發現了俞槿放在手邊的名片。

“爸爸可以看一下嗎?”他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整個人透出點古板的感覺,俞槿點點頭,將名片推向了對面。

俞書明藉著燈光細細打量手中的名片,他像研究數學題一樣來來回回地看了好幾遍,最後端正地推回了俞槿手邊。

“你又做好了打算是嗎?”

俞槿點點頭,兩人的交流瀰漫著一種客套又親近的感覺,只需要一個人開口,另一個人只做出動作,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你們朱老師已經把這周的成績發給我了,你的分數還是這樣穩定,但娛樂圈不是靠分數取勝的地方,它的規律可不像數學那樣清晰明瞭。”

橘色的燈光傾瀉在兩人肩上,消減了一些曾在他們之間生出的細微衝突。

俞書明是個教了二十多年數學的高中教師,而俞槿的媽媽卻當了二十年的小學教師,前者的冷靜理智在後者活潑親切的對比之中,總是透露出絲絲距離感。

而俞槿和他們都不同,在無數歲月的封禁中,他厭惡又依賴冰冷,嚮往又畏懼溫暖,來到這個世界的十八年,他真正長大過一次,不可避免地像每一個普通的男生一樣,對父母的關切或者冷漠抱有要求,又因為孤獨帶來的習慣去壓抑自已,他希望自已得到的都是支援。

陶瓷小勺在碗底劃來劃去,偶爾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俞書明嘆了口氣:“你知道我們總是會答應你的,去睡覺吧,明天我們再聊聊?”

“做什麼要明天聊?”一道滿帶笑意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家寶貝兒子長得這麼帥,當明星很適合啊。”

父子兩個抬眼看向聲音來處,一個披散著頭髮,穿著灰褐色睡衣的女人汲著拖鞋走出臥室,俞書明笑了起來:“不是說了不要等了嗎?”

“媽媽,我們吵醒你了嗎?”

顧文苑笑眯眯地搖搖頭,拉著俞書明重新坐在了桌邊,她一眼便看到了那張隱隱帶著流光的黑色名片,伸手拿了過來翻看。

“嗯,這人真有眼光,一下子就發現了我兒子,哎呀呀,那個在學校裡偷拍咱兒子的人,我關注她好久了,你都不知道,她那個賬號粉絲可多了,我就知道我兒子能當明星。”

絮絮叨叨的聲音在餐桌上響個不停,俞槿有些驚訝:“媽媽,你不勸我嗎?”

顧文苑摸了摸俞槿的腦袋,兩人相似的琥珀色眼睛泛著同樣的光彩,前者的眼角被歲月盪出紋路,眼中依然留有十餘年不變的關懷和絲絲歉疚,“這麼多年了,媽媽都不知道你想要做什麼,無論你喜歡什麼,媽媽都會覺得高興的,又怎麼捨得阻止你。”

俞槿的不同從出生起就一點點展現了,他像是揹負著什麼沉重的東西那樣,淺色的瞳孔深處總是凝著一團經久不散的壓抑,那是一個孩子如何都掩飾不住的東西,帶著委屈的惶恐。

這是顧文苑唯一的孩子,她恨不能將自已所有的愛傾瀉在俞槿身上,只為了他能像所有孩子一樣自由快樂。

但他與普通孩子截然不同體現在方方面面,在孩子們認識自已與世界的過程中,俞槿只會靜悄悄地坐在一邊觀察別人,在偶爾的幾個瞬間,草地上翻照螞蚱的他,又有著任何一個孩子都擁有的歡快。

她敏銳地發現了不對,迅速帶著孩子去了醫院,醫生並沒有發現俞槿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只是說孩子可能認知速度比普通孩子快。

從那之後,俞槿再也沒有當著她的面那樣觀察過其他人,他有些刻意地加入了其他孩子的活動之中,像普通的孩子一樣活潑好動,遊戲玩鬧。

這樣的俞槿比之前沉默的俞槿更讓她覺得反常,看著兒子有些敏感彷徨的眼睛,顧文苑第一次痛恨自已所謂的敏銳,是她無法從心底接受自已孩子的不同,為此絞盡腦汁去檢驗俞槿和其他孩子的相同之處。

她的愛有了條件,或許,他不會再毫無防備地信任她了。

十餘年來,顧文苑一直在回味,那曾被她短暫得到又失去的珍寶,一簇曾經屬於她的流星。

“做你想做的,媽媽相信你,你能得到你想要的所有。”

源源不斷的力量從女人滿含力量的身體中湧向俞槿,唯俞槿可見的流光包裹著母子兩人,俞槿並不知道自已的眼睛有多麼明亮,他有些猶疑地伸出手,下一瞬,他被毫無顧忌的女人擁在懷裡,像幼時得到的任何一個擁抱那樣,沒有猶豫沒有條件。

這是他得到的第一個,毫無所求的忠實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