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珠轉動，明天緩緩睜開雙眼，伸手拂面，眼角一片溼涼。
千靈兒……
明天訥訥出聲。
他還記得夢境最後，仍是朱雀大街，仍是十里紅妝，仍是那個新郎，只不過，新娘卻換了朱顏。
千靈兒是狐妖的傳言已在京城傳開，眾人皆是一番唏噓感嘆，或是為無人傷亡而慶幸，或是為張員外府受妖矇蔽而憤恨。
一時間，大街小巷，流言廣為流傳。
千靈兒在京城的府邸被抄，官府收沒其金銀數箱，珠寶珍石十數箱，錦綢布帛五十匹，銀票數十，可謂家財萬貫。
末了，官府還請民間法師到府邸做法封府。
至此，由一隻狐妖引起的一番轟動終於平息，京城又是一派和樂景象。
明天不想起床，他心中很酸楚，為千靈兒，他無法理解張離為何明明心知靈兒是自己心上人卻因為他的性別而退卻，他又在想，如果，黎微亭是女的呢？自己還會喜歡他嗎？
事實上他有些動搖了，不過，動搖的不是是否會一如既往愛黎微亭，而是是否會一如既往堅持自己喜歡同性。
在這之前明天是堅信自己喜歡男人的。
他想，他就只愛這一個人，才不管他是什麼性別。
想了想他又覺得自己很是幸運，和黎微亭相識相愛不會有那麼多曲折。
他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起床，把被子疊成豆腐塊兒了才離開了。
花菜和蚯蚓睡得正香，他沒有吵醒他們。
明天按照黎微亭給的地址找到了他的住所。
黎微亭的房在二環的一個高檔小區，明天在小區門口做了登記才進去了。
這是一套標準方正的兩室，大約九十平米，裝修風格冷淡簡約，黑白灰為主調，明天沒在外面多做停留，他徑直去了臥室，兩間房，黎微亭一間做了書房，裡面有整面牆的書櫃，明天對這裡也不感興趣，他去了另一間，這是一間標準的臥室，十五六平米，有一個大陽臺，陽臺上有種些花草，他的視線最後還是落到了黎微亭兩米寬的大床上，那裡仍是整潔乾淨，淺灰的被子被疊得一點褶皺也沒有，但明天還是看出了這裡與黎微亭學校公寓的區別，比如枕頭中間輕微下凹的弧度，比如床頭櫃旁那一瓶眼藥水和一本夾著書封的書。
這就是黎微亭每天睡覺的地方。
明天脫了外套，整個趴倒在床上，他扯了那個枕頭，把腦袋埋進去，深深地嗅。
如食ya片。
明天睡著了，大概一個小時後他才醒來。
他有些恍惚，差點以為是和黎微亭一起睡的，嗯，今天一定要想辦法賴著不走，他想。
他起身把床單捋平才又轉去了衛生間，入目的便是那個浴缸，明天腦中瞬間閃過無限遐想，他急忙遏制自己打住顱內開車，又在轉身看到那個近乎落地的大鏡子時幹了嗓。
媽的，他在心裡罵。
這哪能不犯罪呢？
這TM就是引人犯罪啊！
他舔了舔唇悶頭出了門。
明天不太會做吃的，但他想做，他在樓下買了很多菜準備晚上做給黎微亭吃。
黎微亭說要下午回來，為了確保晚上做的菜好吃，明天把準備做的菜在中午全做了一遍，好吸取經驗。
但他沒想到的是，黎微亭在十二點之前回來了。
黎微亭進門就聞到撲鼻的菜香。
他愣了片刻才提步往廚房去，廚房裡那個高大的背影在灶臺前晃動，許是太過專注，他並沒有發現有人回家。
黎微亭就那麼呆呆望著他了，這一瞬間，他竟找不到詞形容自己此時此刻的感受，人影晃動，那麼溫暖，那麼真實。
他甚至能清晰地聽見棉拖鞋在地上的摩擦，能憑著聲音循著味道找準剛剛是哪一粒鹽被高溫熔化。
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咦？你回來了？這麼早？”
明天驚喜的聲音傳來，黎微亭回過了神。
任著自己被他寬厚的臂膀攏住，他才驚覺，這小子，怎麼又壯實了？
“你……又長高了？”他問。
“嗯哼，”明天好不得意，摟著黎微亭就是一頓好蹭，“說了你還不信，我就覺得遇見你過後我在使勁兒長高，老天都想讓我好好照顧你。”
“瞎扯吧你。”黎微亭笑，卻不得不微踮腳掩飾自己幾乎與對方平視的身高。
這小子還真長得快，他想。
“你吃飯了嗎？不是說下午才回來？”
“沒，提前了。”
事實上是和家裡談崩了飯都沒吃就走了。
“那你先坐，我這菜快好了。”明天忙拉開椅子，把黎微亭摁座位上坐好。
“你會做菜？”看明天的吊兒郎當樣兒，黎微亭不信。
“哈哈，當然……是現學現賣，”明天撓撓鼻子，難得不好意思道，“那什麼我本來準備中午先試菜，晚上你回來再正式來一遍，誰知道你提前回來了呢？不過你提前回來也好，我們又可以多呆一頓飯的時間了。”明天扭捏道。
黎微亭這才低頭看了看桌上的菜品，水晶蝦仁，清蒸鱸魚，菌菇什錦，醃篤鮮，菜都很清淡，但色澤鮮豔，看起來還不錯，很是可口的樣子。
黎微亭捏起了筷子。
見黎微亭喉結滑動，明天忙不迭介紹道：“這道，水晶蝦仁，這道菜雖然簡單，但難得的是火候，要把蝦做的鮮嫩Q彈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你快嚐嚐。”
黎微亭夾起一個晶瑩剔透的蝦仁，沾了醋，頓了頓，他把筷子伸到明天嘴前。
“你吃，你先吃。”明天嘴上推辭，心裡卻甜得不行。
黎微亭仍不為所動。
明天只好乖乖吃下去，蝦的鮮香和醋的微酸瞬間充盈口齒，但明天卻忍不住幾下嚼了，囫圇吞下。
黎微亭又夾了一個蝦仁送入自己口中，鮮蝦入口，黎微亭輕啟貝齒緩緩咀嚼。
嗯，軟中帶脆，鮮嫩可口。
殷紅的唇隨著齒間的動作輕輕晃動，黎微亭認真地品味著明天的菜，殊不知自己已經被一雙幽暗的眸子盯了許久。
咀嚼完畢，他緩緩吞嚥，喉結滑動。
餓狼終是沒有壓制住自己的本性。
明天沒有給黎微亭嘗第二筷的機會，他捧著他的臉把自己的唇在他唇上使勁兒碾壓，他伸出了舌頭，靈活地掃蕩黎微亭的口腔，他嚐遍了他唇間的味道。
竹筷啪嗒落地，但無人理會。
黎微亭唇舌發麻，幾乎難以抑制唇角難堪的溢位，他輕哼，明天立馬退出來舔了個乾淨。
就在黎微亭以為明天會停下時他又一路來到他的脖頸，黎微亭不自覺揚起纖長的脖子，似是知道黎微亭不舒服，明天伸手托住他的後腦，齒輕輕咬上他的喉結。
黎微亭悶哼出聲，手指緊緊摳著座椅扶手，指尖發白。
就在黎微亭腦袋混混沌沌雲裡霧裡時，身體陡然騰空。
而後落到了軟軟的地方。
哦，是臥室。
是床上。
陽光透過陽臺照到床邊，黎微亭視線上移，他只看見那朵嬌弱的小花在風中搖啊搖，搖啊搖個不停。
他記起曾經自己吃火鍋喜歡燙魚皮，但這菜卻奇妙，只要你不盯著它不一會兒你就再也找不到它了，火鍋湯底沸騰，它在熱鍋中不斷升溫，升溫，不多時就軟了，然後溶了，化了，最後成了一灘水，你就再也找不見了。
黎微亭甚至沒有力氣去抓明天的頭髮，他恍惚成了一灘溶化的魚皮，除了唇間溢位的呻吟，什麼也找不見了。
……
明天起身要為黎微亭舔掉他眼角的淚，但嘴巴還沒挨近就被黎微亭軟軟的手掌拂開了。
他嫌棄他。
明天輕笑：“害羞了？”
黎微亭側頭埋進枕頭，不再看他。
自己的臉好燙，他知道。
明天卻捏著他的手指，一根根送入自己的唇齒，黎微亭脊椎全麻了，他想抽手卻被人死死捏住了。
“黎老師……”那人輕喚，“黎老師……”
一遍一遍，像討奶吃的娃。
不知過了多久黎微亭才又被從衛生間出來的明天抱起。
黎微亭不習慣被抱來抱去，想下地卻被明天死死箍著了。
“讓我下去。”黎微亭掰明天的手臂。
“不，我要抱著我的寶貝。”明天很執著。
“……”黎微亭啞然，卻也不掙了。
“我進步了。”明天沒頭沒尾來一句。
“什麼？”
“你的床……”明天湊近黎微亭仍泛著紅暈的臉，親響了才繼續道，“被我弄亂了。”
“……”
“還不夠，還沒髒。”明天露出一口白牙，嘿嘿傻笑。
黎微亭一個字也說不出。
“我的目標是讓它又髒又亂又溼……”
黎微亭心臟漏拍，眼角直跳。
看出身上的人被嚇到了，明天笑笑。
“放心，我不會逼你。”
“……”
“今天，這樣……舒服嗎？”明天看著黎微亭小心翼翼問。
黎微亭卻徑直從耳朵尖燒到了頭頂，他一頭埋進了明天的肩窩，不僅不出聲，連個臉也不露了。
明天心中早就知道答案，從剛剛黎微亭的反應就知道了。
不過他還是想問，原因無他，只是，媽的，害羞的黎微亭太惹人愛了，真TM想啥也不做天天摟著他親熱。
飯在兩人黏糊了一頓之後吃得格外快，因為黎微亭一句話也不說了。
明天也不惱，自顧自的說話，哪怕黎微亭不答，他也一個勁兒說。
他知道他在聽。
飯後明天也不讓黎微亭洗碗，黎微亭便趁機快快進了書房。
所以，等明天收拾好又想拉黎微亭膩歪時，黎微亭咳了咳道：“我要備會兒課，你自己安排吧。”
“好。”明天心下了然，唇角微勾，末了還貼心地為他關了門。
明天玩兒會兒手機遊戲又扒拉了一會兒電視，時間捱到了快三點黎微亭還沒出來，他終於忍不住了便敲門開了書房的門。
黎微亭倒是真的工作起來了，抬眸看到明天，才想起屋裡還有個人。
“那個……我……”他想說要不等我馬上把這裡收尾就出來陪你，但難得的是明天卻破天荒的善解人意了一回。
“你忙，不管我，我先去睡一會兒。”他要為晚上攢攢精力。
“哦，好。”黎微亭自是不知明天心中的彎彎繞繞，還乖乖回答。
門輕輕合上，黎微亭卻半天也看不進備課資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