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好這一切，李嬸看著一地的狼藉，兩行清淚滑過臉頰。
一輩子，她的一輩子也就這樣了，一輩子她什麼都沒有。
抱著那堆破布條到院子裡，在院子裡生了火，一把又一把的扔進去。
“哎呦，李嬸，你這是幹啥啊，大白天的燒啥呢。”
看著火焰升騰，紅色的布條，跳躍的火焰。
李嬸終於笑了。
“花兒的嫁衣，用不上了，我燒了。”
路過的人覺得李嬸瘋了，好好的嫁衣，縫了那麼久，現在燒了，留著萬一以後能用著上呢。
沒一會兒，李嬸燒掉李花的嫁衣傳遍了整個村子，村長媳婦也聽說了，哼笑著說不嫁給她兒子吧，現在燒嫁衣，一定是那李花命不好。
燒完了，落了一地的灰，李嬸拿起掃帚全部掃出了大門，連同數日的陰霾一起都掃了出去。
收拾完之後，李嬸拿了一籃子雞蛋去看趙嬸了，都是苦命的人，她心疼她。
作為感謝，屠英回去颳了鬍子，提了兩隻野雞給扶澤初送去了。
出來迎接的是墨柳，墨柳看到屠英依舊縮著脖子，屠英面無表情的遞給墨柳。
“替我轉告下，我屠英有恩必報。”
墨柳點點頭，突然覺得這人看起來不怎麼樣，倒跟他是一個性子。
扶澤初今天不在，墨柳提著東西回去了，因為害怕屠英，也沒跟過去。
他聽說了趙嬸家的事情，聽說那人被趕出去了。
聯想到他做的事情，墨柳覺得趕出去還是輕了點，只是墨柳不知道的是，被族譜除名趕出去才是最可怕的。
有好心的人給趴在村口的順子給了口吃的喝的，等順子有點力氣了，直接被趕走了，根本不給順子回去的機會。
踉蹌的朝大路走去，順子以後可是沒有家的人了，以後得日子對於他，死了好像是最好的選擇了。
深一腳淺一腳的邁向自己未知的未來。
太陽下山了，墨柳坐在自己的屋子裡，等待著扶澤初歸家。
趙嬸家裡沒有點油燈，灰暗一片。
趙嬸心裡難受，睡在床上沒有要起來的意思，玉竹只能坐在門檻上支撐著自己的腦袋發呆。
這事村子裡的人都知道，而且將順子趕出去是除了趙嬸和扶澤初兩人之外全村人的決定，大多數人心裡還是心存愧疚。
天黑了，各家都多做了一口吃的，這家端過來一碗，那家端過來一碗。
玉竹不知道如何應對，躲到門框後面，小心的偷看著。
李嬸勸誡著，“他嬸子，起來吃一口吧，你這身體不吃不行。”
過了很久，趙嬸才爬起來，眼含熱淚。
拉著李嬸嘴唇蠕動，卻是說不出來話，她心裡難受啊，誰能懂啊。
往自己的胸口猛捶了幾下，給李嬸嚇的。
“這是幹啥啊，我懂我都懂，好好吃飯，順子有些事情會想明白的。”
雖然是安慰的話，可李嬸說的底氣略微不足。
“想明白就會回來的，村長你也知道，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順子變好了，還能不讓入族譜了。”
眼淚像是決堤了，她不知道這些天自己是怎麼過來的，人到現在還是恍惚的。
趙嬸無助的樣子惹得李嬸眼眶一熱，兩個半老的女人抱在一起痛哭。
玉竹躲在門後面聽著哭聲，心裡也是一陣難過。
屠英提著燈籠過來，屋子裡黑漆漆一片，聽見啜泣聲，心裡嘆口氣。
走上前點了油燈，“兩個嬸子都別哭了，吃一口吧。”
屠英沒說的是，自己把攢了很久的銀子追上去給了順子，雖然他對順子沒什麼好感，但這樣的話，他心裡的愧疚感會少很多。
“以後好自為之，趙嬸我會幫著照看，若是以後想了，可以回來看看。”
順子拿了錢，沒好氣的留下一句，“不用你假好心。”
他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他就一點兒責任都沒有嗎？
要不是他給自己兩拳，他拿著東西早跑了。
裝睡的人永遠叫不醒，尤其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人。
藉著月色回來，見墨柳的房間還亮著燈，扶澤初心裡莫名的一暖。
聽見開門的聲音，墨柳直起身子，嘴角不自覺帶上笑意。
“你回來啦。”
看到扶澤初放下揹簍，墨柳小跑著過去，站在身邊，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
拉著扶澤初的衣袖，聲音輕快的說，“今天屠英過來了，拿了兩隻野雞，說是感謝你的。”
扶澤初看到院子裡躺著兩隻雞，輕笑了下，揉了一把墨柳的腦袋，墨柳晃著腦袋撅起了嘴唇。
“我還跟你說哦，那個叫什麼順子的被趕出來村子。”墨柳眼睛瞪的大大的，好像這件事情對他來說非常的難理解。
“可是，趙嬸不是活著回來了嘛，為啥要把她兒子趕走啊？”
扶澤初挽起袖子洗手，墨柳就拽著他的袖子也跟在邊上，“傻子，趕他出去可不是因為這個。”
墨柳皺了下鼻子，反駁道：“我不是傻子，哼！”
“你再說我就不喜歡你了。”留下這麼一句模稜兩可的話，墨柳扔下扶澤初回了自己的屋子，還特大聲的關上了門。
深吸一口氣，這小孩現在的脾氣是越來越不受控制了，扶澤初心想，感覺自己完完全全的就是在帶小孩。
算了，不計較這個了，他幹嘛跟一個傻子置氣。
點著油燈做好吃的，敲開了墨柳的房間。
“好，我錯了，你不是傻子我是，現在可以吃飯了嗎？”
墨柳一聽又不開心了，坐在椅子上很認真的跟扶澤初說：“你不是傻子，我也不是，以後不準說。”
扶澤初敷衍的點點頭，傻子的邏輯總帶著點執拗，“好好好，你說的對。”
無錯書吧墨柳歪了下頭，咧開嘴笑了，起身撲進扶澤初的懷了，一天了，一個人待這屋子裡無聊的緊，蹭了蹭扶澤初的頸窩才覺得好點。
以前在家的時候也這樣，他很有安全感的。
扶澤初任由他蹭，已經完全習慣了。
“走，吃飯。”
扶澤初就被墨柳拉著出去了，墨柳神氣的走在前面。
人間煙火，燈火可親。
對面的少年一顰一笑，扶澤初心裡第一次生出了，你要是走了，我一定找到再打斷你的腿。
他接受不了背叛，就像留白，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