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
江邊小屋已經被熊熊烈火無情的吞噬在其中,火舌咆哮著伸向天空,在黑暗中猶如一頭長滿觸角的怪獸。
馬援朝呆呆地站在不遠處,他的心都在滴血。師父已經死了,自已僅剩唯一的親人也葬身火海,甚至就連自已的身家性命財產以及住所都不復存在。
茫茫天地,竟然沒有他的容身之所,也沒有了真正關心他以及他在乎的人。
吧嗒。吧嗒。
就在他悲痛萬分之時,一個腳步聲在他身後緩緩響起。此刻的他如同驚弓之鳥,在聽到腳步聲的一剎連忙驚恐的向後看去。
只見幽暗的樹林中一個人影正在朝著他緩緩走來。
那是一個約莫十八九歲的年輕人,他身形瘦弱膚色蒼白,一張平平無奇的臉上戴著一副黑色的眼鏡。
馬援朝此刻雖然有些驚恐,但在看清了來的是個活人以後還是長舒了一口氣。
“小兄弟…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戴著眼鏡的青年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他用手指扶了扶眼鏡,平靜的回答道:“我姓呂,雙口呂,單名一個哲,我是來救你的。”
來救我的?馬援朝聽他說這話,不禁心裡一動,難不成這個小子知道些什麼?但是他看著眼前這個名叫呂哲的十來歲,毛都沒長齊的青年,實在很難讓他信服。
呂哲帶著機械式的笑容盯著馬援朝,在他身邊,似乎有幾個霧濛濛的影子若隱若現。
“你不用緊張,我真的是來救你的,不信你看你胳膊上是不是已經隱約有了黑色的鱗片?”
馬援朝聽他這麼一說連忙擼起袖子檢視起來,果然在他左手小臂上出現了一兩塊彷彿鑲嵌在肉裡一樣的黑色鱗片。
看到黑色鱗片的時候他頓時就慌了,剛才的那具女屍的身影在他面前若隱若現,他怕了!
“呂…小兄弟,這是怎麼一回事?你,你真能救我?”
他的聲音顫抖著,人在困境和慌亂中總是會想不自覺的抓住任何能帶來希望的稻草。而眼前這個斯文的青年呂哲,就是馬援朝此時的希望。畢竟剛才的經歷已經打破了他的認知,也讓他第一次對屍體感到了無邊的恐懼。
呂哲微笑著點了點頭:“老哥放心,我就是為了救你來的。接下來你只需要聽我的去做…”
他走到馬援朝的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著什麼,而馬援朝的臉上卻不停變幻著表情,最後面色陰沉的點了點頭。
“如果…如果按照你說的去做,我真的能發財而且會沒事?”
一旁的呂哲收起了笑容,他面色嚴肅的點了點頭:“對。而且我保證,你的那位好兄弟也會沒事的。”
馬援朝眼中神情變幻,剛才呂哲和他說的那些話太過於驚世駭俗,他也想慎重考慮,可是手臂上的鱗片又讓他不得不聽呂哲的話。
最重要的是,只要他按呂哲說的去做,對他而言利大於弊!更何況自已已經一無所有了,還能再差到哪裡去?
他也不信呂哲會專門跑來欺騙一個一無所有的撈屍人,那對他來說好像沒有任何意義。
馬援朝盯著已經開始泛白的天空,他抬頭盯著天邊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約莫過了十多分鐘以後,他狠狠咬了咬牙,臉上的表情略顯瘋狂,嘶吼一聲道:“好!我答應你”
呂哲依舊帶著那副機械般的笑容,似乎已經知道他會答應一樣。他點了點頭,又叮囑了幾句之後身形便慢慢消失在了陰影之中。
在他走後,馬援朝突然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一般,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怔怔地望著遠方喃喃道:“師父,我這條命是你給的,可是你就為我安排了這麼一條路嗎?…”
…………
齊玄明和杜衡肩並肩再次回到了別墅,只不過這次他們沒看見那個有些陰鷙的呂管家,而且黃三也已經不知去向。
兩個人心裡不禁升起一陣不妙的預感,只不過出去了一上午的時間,怎麼這個地方陰氣越來越重了?
更詭異的是,昨天別墅裡本來還有四五個僕人,可現在卻是一個人影都不見了!
咣噹!
就在兩人疑惑之時,一股突如其來的陰風猛然吹起,二人警惕的剛走進了客廳,背後竟然猛地發出一聲巨響,房間門和大門竟然都自已關上了!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別墅的地板上,形成斑駁的光影。然而,這明亮的光線並沒有驅散屋內陰森刺骨的寒冷,反而讓兩個人感覺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寒意籠罩。
整個別墅瀰漫著一種沉重的陰氣,壓抑和恐懼的氣息充斥在每個角落。就在這時,屋外偌大的院子中竟然呼嘯起了陣陣的陰風,不時地吹打著窗戶,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越來越陰森的氛圍中,兩個人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齊玄明和杜衡交換著緊張的眼神對視了一眼,心中都充滿了不安。
這個場面有些太過於詭異!現在不過大中午,怎麼別墅內一個…活人都沒有?
“齊哥…你有沒有感覺到不對勁?”杜衡嚥了咽口水,他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心中卻在呼喚著自已的護身報馬。
齊玄明額頭上也冒出細密的汗珠,其實就算不用杜衡說,他倆也能明顯感覺到,現在的情況這太不對勁了!
難道又陷入了某種結界中嗎?
他環顧了一下週圍,雖然外面正是豔陽高照,可別墅裡卻陰冷無比,尤其是他有一種正被人盯著的強烈感覺!
“你能聯絡到自已的報馬嗎?”如此詭異的環境下,齊玄明也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沙啞著問道。
杜衡一愣,他閉上眼睛感應了一下後點了點頭:“聯絡的上,只是…”
他話音未落,別墅底下卻突然傳出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就連整個地面也顫抖了起來。
霎時間,屋內瀰漫出一股腐爛惡臭的氣息,只讓人陣陣作嘔。那原本金碧輝煌的牆壁開始滲出血跡,先是暗紅色的血點,然後逐漸匯聚成一條條血流,沿著牆壁緩緩而下,一雙雙瘦骨嶙峋的手臂竟然在那牆壁之中浮現,其中還有著一些人類的骨頭!
這牆壁竟然是用屍體砌成的!
地面依舊在不停的輕微晃動,響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似乎有什麼恐怖的龐然大物正在從地下深處爬上來一般。
整個房子都在微微的顫抖,就連廳堂內的傢俱都被晃的七零八落,地上更是滿地狼藉。
杜衡強忍著心中的不適連忙穩住了身形,他雙手捏了一個奇怪的手訣口中突然暴喝一聲:“恭請仙堂護法胡天雪上身!”
當他喊完這句話後突然愣了幾秒,豆大的汗珠突然在他額頭浮現,竟然請不上來!
“壞了齊哥,我只能聯絡到我的護身報馬,卻沒辦法請到其他仙家上身!”
他又試了一遍,可依舊是沒有任何反應,只得焦急的對著齊玄明解釋了一句。
齊玄明心中也有些慌亂,他連忙從揹包中抽出兩道黃符,一張遞給了杜衡,一張放進了懷中。兩人就這麼背靠背站在大廳中央,緊張的盯著四周。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震耳欲聾的怪響聲卻戛然而止,地面也在剎那間恢復了平靜,要不是廳堂內滿地狼藉的傢俱,誰也不敢相信剛才整個房子竟然一直在晃動。
呼…
屍體做成的牆壁還在往外冒著血水,已經有一些暗黑色的血水流到了大廳中央兩人的腳下,陣陣的腐爛惡臭味充斥在空氣中。
杜衡冷汗直流,他沙啞著聲音問道:“齊哥,你有沒有感覺,突然又冷了一些?而且…好像有風。”
和他背對背靠著的齊玄明也是點了點頭:“是陰氣更重了…風?哪來的風?”
說到這兒,齊玄明猛然一驚,剛才院子裡陰風呼嘯的時候大廳之中可沒有一絲風!現在哪來的風?
他嚥了咽口水,一個恐懼的想法控制著他不禁抬頭望向了天花板…
只見他們頭頂的吊燈下,一個面容扭曲,雙眼泛著血光的生物,正死死的盯著地上的兩人。它裸露在外的面板如同腐朽的屍骸,呈現出蒼白而斑駁的顏色,上面佈滿了猙獰的皺紋。
它的嘴巴咧著,露出一口尖銳鋒利的獠牙,頭髮凌亂不堪的倒垂下來,如同亂麻般糾纏在一起,不時地飄動著。最恐怖的是,它的四肢瘦長扭曲,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抓著吊燈,像是一隻大蜘蛛一般!
它的口中伸著一條黑色的長舌頭,亂麻般的頭髮馬上就要垂到齊玄明二人的頭上,那風竟然是因為它的頭髮晃動而產生的!
齊玄明的瞳孔放大,那是極度恐懼下不可控制的現象。就在這時候,一滴暗紅色的鮮血竟然從那東西身上滑落在他的額頭,他猛地打了一個冷戰,連忙反手抓向了杜衡的胳膊。
“快跑!”
可是就在他剛抓住到杜衡胳膊的一剎那卻猛地收回了手!因為他抓住那隻胳膊,沒有任何溫度,猶如一塊從冰箱裡剛拿出來的肉一般!
齊玄明回頭看去,本來和他背靠背的杜衡此時竟然變成了一個女人!
一個面容蒼白如紙,瘦骨嶙峋的女人!只是,她的身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黑線,看起來如同一塊塊鱗片一樣!
這…是什麼東西!?
就在齊玄明愣神的一瞬間,恐怖女子突然抬起頭看向了吊燈上的怪物。只見她在看到怪物的一瞬間身形一抖,口中突然喊出一句:“快跑!”
那聲音竟然是杜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