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教官抓住老者的屍體,快速向後撤去,僅僅幾個身位便與詭異的屍體拉開了一個安全的距離。
“少校快過來將劉老送往急救總部!劉老腹部被貫穿了一個大洞...”
另一邊的少校迫使自己冷靜一下,特別是看見老者腹部被貫穿出一個大洞,少校腦海中猛然一下炸開!
他只能默默祈禱,不斷跟自己強調詭異還沒死,快想出接下來的方案!!
小小的對講機他手裡差點沒拿穩,想要指揮兩名醫務兵,立刻將傷者帶回。
“翟教官,我決定下令讓部隊撤離包圍圈,請你帶著劉老軍官准備撤離,我們部隊會為您打掩護,您的重要性要遠超過我們,部隊不能失去重要戰力。”
少校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出,聲音中透露著沉著冷靜。
腹部被貫穿了一個大洞的老者,本來昏了過去,此刻卻醒來,艱難抬起眼皮說道:
“翟教員......”
“部隊馬上撤離,我會帶著你,現在你不用說話,救援小隊正在趕來的路上。”
同此他將老者背在身上,只是老者抬手按在了他的胳膊上,輕聲說道:
“把我放下,我活不了了,那東西正在不斷溶解我體內所剩無幾的信仰力量。”
老者指了指腹部上的猙獰傷口,傷口的周圍散發著黑色,像是一條條蟲子趴在傷口的周圍而且正在不斷啃食。
讓人奇怪的是,猙獰的傷口並沒有流出多少血液,透過這個傷口位置,甚至能夠看到裡面的腸道和器官。
這種傷口不流血,本身就很不正常。
說完老者朝著自己的對講機重重的說道:
“少尉同志!”
“到!”
“等會兒用我研發的坦克把我轟成粉末,我不想成為那個畜牲的養分!”
語氣稍微一停頓:
“這是命令!”
“我已經聯絡總部那邊的緊急救援中心,直升飛機就在到達的路上,請您堅持住!
救援小隊已經在趕來的路上請,您應該清楚軍用醫療器械的科技,您更應該清楚你對部隊的重要性,請您堅持住!”
少校此刻的聲音很激動,以至於夾雜著一絲顫抖。
“來不及了,這是對你的命令!”
老者再次重複道。
“您不是我的上級。”
“老子是你爸!”
“那你就更應該堅持住!”
“我沒辦法了,小子,記得給我老子個牌位。”
“......”
這次的通話是單線路,也就是說,只是二人之間的對話,別人是聽不到的,除了站在老人旁邊的中年教官。
中年教官似乎早就知道了二人之間的關係,站在旁邊護住老人,默不作聲。
對講機裡一時間並沒有傳出聲音,老者有些著急,他知道自己這是迴光返照,馬上就會與這個世界告別,只能怒火中燒的罵道:
“幹你媽的!你個小逼崽子,老子到死也沒有抱上孫子,我英明一世怎麼生出你這個癟犢子?你個王八犢子要是敢斷了我老劉家的後,老子做鬼也要用皮帶抽死你!”
“老子年輕的時候風流萬種,女人簡直排著隊追我,你爺爺當年更是如此!真沒想到我老劉家誰出了你這麼個奇葩!”
“要不是老子偷偷做過基因鑑定,老子都以為你他媽是別人家!”
“咳咳...”
嘴角的鮮血不自覺的流了出來。
老者覺得眼皮越來越沉,縱使萬般不甘心,在死亡面前無濟於事。
不是不能死,只是覺得這樣死實在太虧。
老人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什麼德行,就算是平時再打罵自己的兒子,可心裡的那份愛意卻沒有變過。
他中年得子,對於這個獨子可謂是喜歡的不得了,他覺得這是上天給他的禮物,從小就把他當接班人來培養,也只能作為接班人,畢竟真的只有這一個後代。
老人強忍著睏意,現在的他甚至連咬舌尖,都有一些做不到。
他可能是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安慰道:
“莫哭,你老子我算是為國捐軀,死的榮幸至極......”
聲音又一次戛然而止,老者眼睛還睜著,只是眼神沒有了光亮。
他拼了命的想要再多說幾個字……
老人走得很突然,突然到他連想多說幾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心跳停止,連脈搏也隨之消失,老人的面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枯萎,如同泛著死意的枯草。
一切...都是那麼的突然。
“走好。”
中年教官抬起胳膊,用手掌將老者的雙眼撫下。
“......”
少校站在坦克上,周圍滿是殘垣斷壁,入眼之處皆是破敗不堪,以至於沒有高大一點的建築物遮擋陽光。
陽光照在他的臉上,蘇長安能夠很清楚的看到那個站在坦克上的少校,眼睛裡充斥著反光一閃一閃。
少校用手橫在額頭上,努力抿著嘴唇,他覺得陽光太刺眼,晃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詭異的屍體依舊在那裡一動不動,這是所有人都知道這隻詭異並沒有死,剛才的一個瞬間,便讓他們折損了一個頂尖戰力。
誰也不知道屍體裡邊究竟是什麼?
少校閉上眼睛,抹了把臉,重新握住對講機:
“所有單位迅速撤離!”
無論接不接受事實,只是在於你,可現實的耳光卻從來沒有慢過半分。
現在他們必須離開,不能再增加新的傷亡,他是一名兒子,但此時,他也是一名戰地指揮官!
所有人的動作很迅速,佈置在周圍的坦克迅速化成一字型,為後方的人員,部隊開出一片道路,能夠大大縮短撤退的時間。
少校的坦克卻還停在原地,他要為自己的父親送上‘最後一程’,這次任務已經算是失敗,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算是‘逃兵’。
老人的屍體被留在了原地。
“蘇哥,我總覺得有些莫名的難受,看著詭異沒有死,看著部隊撤出就此放棄石林縣,同為人類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因為民族榮譽感?”
黃毛搖了搖頭,
“也不是民族榮譽感,我覺得更像是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如果昨天晚上沒有蘇哥你,我估計我早已經死在了昨天晚上,居民區附近可沒有駐軍。”
蘇長安表面不動聲色,可心卻被狠狠的撞擊了一下,因為這種感覺前不久他也有過,而且相比黃毛他卻正面面對詭異,那種感覺更直白,更加赤裸裸。
那種不是藐視,更不是所謂的不把你當回事,而是故意赤裸裸的將人類當做了物品,當做了填飽口欲的食物!
“黃毛!”
“嗯?”
蘇長安一雙眼睛直愣愣的盯著他,搞得黃毛縮起了脖子,他懷疑是不是自己說錯話了,一時間腦中極速運轉。
就得黃毛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蘇長安才開口道:
“你說的對。”
嗯?
黃毛更加蒙圈,他說的什麼對?自己剛剛說的什麼來著?
蘇長安抬起胳膊當臉上的面具摘了下來,露出本來的臉龐,只是這張原本俊美的臉龐上多了一絲不羈。
因為他剛剛突然感覺自己似乎很蠢......
一個自戀的人,從來不會輕易責怪自己,除非他真正意識到問題的本身在於自己。
自己為什麼要害怕‘黑戶’的身份,這個世界已經變了,詭異和神祇的復甦正在逐漸崩壞著原來的秩序,以如今自己的實力,別說成黑戶了,就算是別國間諜,政府也會想盡辦法給自己反向‘洗白’。
畢竟在真正的大人物眼裡,根本就不存在間諜,而且也根本不會在乎所謂的間諜,只要這個人能夠帶給自己足夠的利益,那他就是一個忠實可靠的自己人!
任何人都會背叛,從來沒有永恆不變的盟友,只有永恆不變的利益!
而且最重要的是,所謂的‘兔死狐悲’,說的是,兔子如果都死,狐狸活著還圖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