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窗外的月光明亮，照得世間的一切都無所遁形。
屋子內，黎書語在床上裹著新被子翻來滾去，她抓耳撓腮回想這本小說中描寫“黎書語”的家庭狀況，可“黎書語”自己的身份都是炮灰的路人甲親媽，書中只被作者寫了幾行字……
其他的什麼具體的家庭狀況、家庭成員、“黎書語”和家人的相處方式等都沒有絲毫提及。
黎書語難得失眠了。
她嘆了口氣，往窗外看了一眼——月亮真亮，隨後起身下床，既然睡不著，那就看看月亮吧。
吱呀一聲，黎書語開啟門走了出去，她半倚在門邊，抬頭看向天上，涼風習習，吹散了白日的悶熱。
這個時代大家都睡得早，村裡現在也沒有了一點兒動靜，似乎連豬羊牛一類的牲畜也都陷入了夢中。
月亮很圓，像她沒有穿越之前的月亮，黎書語突然心念一動，或許就是同一輪明月也說不定。
只是再圓也要去見“黎書語”的家人，黎書語的心情又低落下去，總要面對的。
“媽媽，你怎麼還不睡？”
黎書語正看得出神，就聽見耳邊傳來一道刻意壓低的童音。
黎書語有些驚訝，她循聲望去，聶汀穿著睡衣站在離她四五步遠的地方，正震驚地看向她。
“我？我在看月亮，那你怎麼還不睡啊小汀小朋友。”黎書語同樣壓低聲音，靜謐的夜色下，她的聲音顯得格外溫柔。
黎書語眉眼含笑朝著聶汀說道。
似乎看到這兩個小朋友，她總忍不住笑意，連帶著煩悶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因為我現在想尿尿，”聶汀臉上的神色更疑惑了，他抬頭望向天空，不懂就問，“媽媽，月亮有什麼好看的？”
“這個嘛，等你長大就知道了。”黎書語拿出成年人口中最適合忽悠孩子的一句話。
聶汀似懂非懂地點頭，然後轉身朝廁所快步走去——他快憋不住了！
聶家的廁所並不挨著房子建，而是隔著院子大約十幾米的距離，在院子裡一眼就能看到，樣式是那種最常見的農村旱廁。
黎書語那麼急著搞錢，也未嘗沒有想換新廁所的原因。
“需要媽媽陪你去廁所嗎？”黎書語覺得有這個必要，萬一孩子掉進廁所了怎麼辦？
黎書語的睡眠質量向來很好，通常都能一覺睡到天亮，所以之前她都不知道孩子晚上還會起床去廁所，現在知道了，哪怕晚上麻煩一點，她覺得還是跟著孩子一起去比較好。
卻不想聶汀聽到這話，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兒一般陡然瞪大了眼睛，聲音都大了不少：“媽媽！你說什麼呢？我都這麼大了！”
說完，也不等黎書語再說什麼，聶汀急匆匆地改走為跑出了院子，兩條小短腿倒騰得飛快。
行吧，孩子長大了。
站在這兒也看得到廁所，所以黎書語也沒強求。
黎書語看著聶汀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或許，她該把聶汀朝著運動員的方向培養？
她看那孩子就是個有跑步天賦的。
黎書語自顧自地無聲笑了下。
沒一會兒，院子外就重新出現了聶汀的身影，黎書語鬆了口氣，繼續仰頭看她的月亮。
卻不想聶汀並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內，而是悄悄移到了她的身邊，輕輕靠在她身上，和她一起看向月亮。
黎書語自然忽略不了聶汀這個大活人的存在，她低頭看了他一眼，揉了揉他的頭：“還不去睡覺嗎？小朋友晚睡會長不高的。”
聶汀搖了搖頭，拉著黎書語的手認真道：“媽媽，你是不是想自己的爸爸媽媽了？”
“怎麼這麼問？”黎書語蹲下來看著聶汀，有些疑惑。
“因為奶奶提到外公外婆之後，媽媽你就不是很開心了，”聶汀抬手，拍了拍黎書語的肩膀——原本準備拍後背的，沒夠到，就只能退而求其次，“沒關係的，媽媽，外公外婆都很好，他們不會不理你的。”
聶汀好像對人的情緒很敏感？
黎書語的腦海中劃過一絲念頭，但也沒有在意。
黎書語聽到這話原本有些哭笑不得的，之後則想起，這不正是一個瞭解“黎書語”父母的好機會嗎？
於是黎書語清了清嗓，笑得近乎諂媚問道：“你們喜歡外公外婆嗎？”
“喜歡，”聶汀毫不遲疑地點頭，“外公外婆都很好。”
黎書語有了些底，繼續問道。
“小汀啊，跟媽媽說說你和外公外婆是怎麼相處的吧，比如你們和外公外婆之間發生過什麼讓你覺得難忘的事兒嗎？”
跟別人相處中發生的一些事，是很容易反映出一個人真實性格的。
聶汀眨了眨眼，他也不是很懂難忘是什麼，於是打算把他們和外公外婆之間的事兒都說出來：“我們有記憶起第一次見到外公外婆是小時候……”
黎書語聞言有些想笑，看著還沒她腰高的小孩子一本正經地說“小時候”什麼的……著實很有喜感，不過她忍住了，繼續聽聶汀說。
“第一次見面，外公把我嚇哭了。”聶汀微微嘆了口氣。
黎書語：“……把你嚇哭了還好？”
“不怪外公，是我那時候的膽子太小了，外公把我們拋起來又接住，弟弟玩得很開心，但是我被嚇哭了，然後外婆很生氣地罵了外公，外公就再也沒有這樣做了。”
“現在我長大了，如果外公再把我拋起來，我肯定不會被嚇哭的。”似乎是為了挽回一點面子，聶汀看了黎書語一眼，接著說道。
黎書語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後面的語氣中竟然浮現出幾分遺憾的聶汀，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她原本打算聽一耳朵他們之間的溫馨事件，卻沒想到第一件事就這麼……
黎書語糾結了許久，還是不知道怎麼形容。
不過把人拋起來又接住……黎書語的臉上浮現出幾分怪異，像她爸會做出來的事兒。
是的，黎書語她爸可喜歡和她這樣玩，黎書語小時候也是個膽子大的，從來不會怕這個遊戲。
她爸稱之為遊戲，不過後來黎書語回想，大約在她爸心中，他是玩遊戲，她是遊戲道具吧。